《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当拾七从马车上走下时，远处的人群蓦地一静，顷刻间，嘈杂声便大起！
　　“怀山郡主！？”
　　有人瞬间认出了拾七身份，语声惊愕而不能信。
　　怎么怀山郡主也来了？
　　三日前，宫中旨意下，亦有宫使张贴公告于众，京城中人无人不知今日宫中将举行殿审，由皇上亲自主持，百官及三国使团为见证，长孙府同南蛮使团当堂对质，而最后，必将根据双方陈词及提交的证据，廷议出一个结果。
　　众人围观，最迫切知晓的就是长孙璟之这个当事人会不会出现，出现不足奇，不出现也不足为怪，而长孙家主同长孙二公子出现，更是情理当中。
　　看到两辆马车的时候，已经有人认出后面一辆马车车夫正是平素替长孙璟之赶车的熟面孔，众人只以为是长孙璟之出现了，毕竟能从南蛮使团手中将人劫出救走的，除了长孙家主，便再无第二人做想，此番事态已经如此，长孙璟之便是再不出现也必须要出现了。
　　可万万没想到，马车上下来的竟然不是长孙璟之，而是怀山郡主！
　　谁都没想到！
　　怀山郡主这是想做什么？
　　长孙府又是怎么个打算？
　　一时间，众人脑中猜测纷纷。
　　也有人猜到长孙府如今之窘境，猜想是否长孙父子为了颜面故意让怀山郡主替夫出廷，当然，怀山郡主身为长孙璟之正妻，也有这个资格替长孙璟之上殿。
　　可这到底不是等闲场合可比，怀山郡主身份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才及笄不久，刚刚过门的新妇，若非皇后赐婚，说不定此番还尚待字闺中……
　　众人既惊且疑的目光中，拾七跟着长孙家主同长孙琮之一道迈入了宫门。
　　大殿中，早朝已完，却无人退离。
　　而东戎王同王后、北狄女王同王夫，还有西夷公主娜尔思，皆带着使团官吏，齐齐列座殿首。
　　南蛮大王子盖力则单独另置一座，位于北狄女王同王夫座下。
　　大王子今日装束未改，依然一身沉沉黑色孝衣，头裹白布，腰缠麻布，自入殿之后，便未曾入座，而腰身笔直地赤足立于座前半步。
　　龙椅之上，不仅圣驾在座，皇后娘娘也被请出，同坐殿首。
　　长孙府三人来到殿门前，便有早早候立的宫人入殿通传。
　　“禀皇上，长孙家主携次子长孙琮之，长媳怀山郡主到——”
　　其实众人早已看到，但听得宫人伏地禀报，还是露出各异神情。
　　同宫门外的百姓一般，对于怀山郡主的出现，殿中百官乃至东戎北狄两国使团，皆是出乎意料，且不解长孙府之意。
　　“此番——”皇上沉声环视，“由长孙府长媳，长孙璟之之妻怀山郡主替夫上殿，朕已经准了！宣——”
　　殿中众人不少面露惊诧，却无一人出声。
　　很明显，皇上早已知晓此事，眼下，不过是告知众人一声而已。
　　难怪皇上将皇后娘娘也请了出来一同听审，想必也正是因为今日对质双方，其中有怀山郡主这个女子的缘故。
　　但众人却不知，此番并非皇上相邀，而是皇后娘娘主动提及。
　　而也是皇后娘娘劝说皇上同意了长孙府的此番安排，允了怀山郡主替夫上殿同南蛮对质。
　　拾七跟在长孙家主身后，同长孙琮之一道踏入大殿，刹那间，无数目光汇集在了长孙家主身后那道单薄的女子身形之上。
　　长孙琮之从未有过这般受人瞩目的经历，虽然竭力镇定，但也忍不住的心跳如雷，他悄悄用余光看向身侧的拾七，却见拾七微微垂目，他行在右侧，看过去正好对上拾七的右侧脸颊，一眼望过去，从耳际蔓延到小半张脸的鲜艳的血色胎记正正映入眼帘，红似火，白胜雪——原本该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四年前，他便是因为乍然间正对这半张面孔，被惊吓得惊慌失措落水……
　　而此刻，同样的一幕，心中却再无半分惊吓，他只看到清丽精致的侧颜轮廓，和对方沉静如水的表情。
　　一瞬间，心底便安定下来。
　　她说，她有六分把握。
　　她既然说了，长孙琮之就愿意信。
　　便是今日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他在车上已经同父亲说过，无论如何，一家人荣辱与共。
　　长孙琮之相信自己大哥绝非那种不负责任之人，之所以到此刻不出现，定有不得不的理由，而他也绝对相信，这一场所谓的滔天祸事，一定绝非长孙璟之所为。
　　只要他们能坚持下去，长孙璟之一定会出现，给出让所有人无可反驳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长孙琮之最最高兴的是，天下间除了他和父亲，还有一个人，也同他一般坚信长孙璟之的清白。
　　在这一刻，长孙琮之是真真正正替长孙璟之感到高兴。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甚至想好了，等长孙璟之出现，此间事了，定要同长孙璟之好好谈心，因为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女子能比怀山郡主更能与长孙璟之相配了。
　　长孙琮之跟着长孙家主走到殿中行礼，而后便跟着宫人走向左侧，同百官站在一处。
　　拾七立于殿中未动。
　　南蛮大王子面色阴郁沉沉，看拾七一眼，转向殿首：“皇上让这么一个女子同我对质？”
　　“大王子，这是长孙璟之的妻子，也是皇上钦赐的怀山郡主，鹿山候之女。”皇后娘娘启口道，“所谓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便是皇上和本宫也不能不让郡主上殿。毕竟大王子此番状告的是郡主之夫，郡主自愿替夫上殿申诉，此乃情理之事。本宫如此说，大王子可能明白？”
　　“好，这是你们大兴的皇宫，就按你们的规矩就是。”盖力顿了下，目色阴沉地看了拾七一眼，沉了一口气，“不过，我也有话在先，既然她要来，就莫要说我欺负女人，今日无论如何，长孙氏都不能再寻理由推托。皇上同皇后娘娘都必定会秉公处理，给我南蛮一个公正交待。”
　　这话皇后却不能应了，皇后看向皇上。
　　皇上缓缓点头：“今日百官皆在，亦有两国国君，三国使团为见证，朕答应你，必然秉公处置。”
　　“好，既然有皇上金口玉言在前，那我南蛮也愿意同郡主当庭对质。”
　　盖力语声重重落地，沉沉决然。
　　说完后，盖力赤足一步一步走向殿中，在离拾七约莫五步远的位置站定。
　　大殿两侧站满了人，三国使团中，除东戎王夫妻，北狄女王夫妻，还有西夷公主在殿上首设座外，余下使团官员也同文武百官一起立于大殿两侧。
　　中间空旷的位置，如今便只两人。
　　盖力身形在男子中算是中等，但无论身形还是个头，却也是拾七不能相比的，这一走近，盖力满脸阴沉怒气，气势汹汹，蓄势待发，更同怀山郡主单薄的身形形成了鲜明对比
　　感觉到盖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拾七抬起了头。
　　“郡主可知长孙璟之在何处？”盖力忽地沉声怒问。
　　拾七摇头：“不知道。”
　　“那郡主可知他做了什么？”盖力语气忿懑中几分讥诮，“郡主若是什么都不知晓便来了，待会可莫要后悔才是！”
　　“我做事从不后悔。”拾七看着他，“大王子不是要状告我夫君么？同我说这些太浪费时间，还是请大王子早些说正题吧。”
　　拾七语气毫无起伏，哪怕说“我从不后悔”这一句，也是云淡风轻般不在意，而后轻飘飘几句话更是让盖力脸色一变。
　　他本欲在声势上先发制人，而后又想用攻心之策，引得对方猜疑，在盖力心目中，这位怀山郡主便是再有那些古怪名声，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最大的儿子也只比这个女子小几个月而已，盖力有心轻谩，根本未将对方放在眼中。
　　即便一开始听说拾七要替长孙璟之出场，他有过一丝惊疑，但也并非因为拾七本身，而是他知晓长孙家主智计多端，只疑心对方故意让这个不知事的小丫头上场，是存着其他算计。
　　毕竟这小丫头到时万一哭闹或是干脆当堂一晕，说不得又给了长孙府拖延的籍口，所以，他才在一开口，一口咬死，不肯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可盖力真还没有想到，拾七非但没有半分被他气势所压，还竟然头一句就让他不大不小的碰了个钉子。
　　盖力面色阴沉沉打量拾七，倏尔冷笑一声：“郡主说得是，那便开始吧。”
　　拾七不言，神色平静。
　　“上月初三，我父王抵达大兴京城，本为朝贺而来，不曾想长孙璟之竟与丽妃为旧识，这两人勾搭成奸屡次私会，而丽妃更是为同长孙璟之私会，故意让我父王醉酒沉睡，为两人幽会制造时机。十日之前，丽妃故技重施，待我父王睡下后，同长孙璟之在秋山湖私会。而我父王已于数日前察觉不对，那日乃是故意佯醉，而后，我父王带亲兵亲往秋山湖，将这对奸夫□□当场拿住，父王本欲砍杀奸夫，不想气怒攻心，当场晕厥，随行侍卫只得将奸夫□□暂且扣下，送我父王回驿馆救治，谁知归程中竟有黑衣杀手冒出，打伤我南蛮使团众人，致两人身死，数人重伤，而我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