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看着架势，显然不是才死的，南蛮人将消息瞒得好生紧！
　　南蛮驿馆白幡挑起那一刻，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京城的每个角落，高门大户、市井人家、贩夫走卒……所有人都脑补出了这段时日南蛮使团的整个心路历程——南蛮王本为朝贺而来，却因侧妃同长孙府大公子的苟且丑闻而激怒，死在了大兴京城，使团群龙无首，但南蛮王的意外薨逝注定此事不能善了，故而整个使团严防死守，枕戈待发，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以防外人得知真相。为何要隐瞒？因为一旦有心人得知事态严重地步，为包庇凶手，轻则可能暗中各种布置，抹去所有证据，让南蛮王之死不得伸冤。若是手段更果决的……这个便不可说了。
　　因此种种，于南蛮使团而言，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便是将南蛮王的死讯隐瞒至大王子到来，
　　大王子的到来，作为南蛮王长子，大王子有足够的资格和分量向大兴朝廷讨还公道！
　　归根结底一句话。
　　南蛮使团将南蛮王薨逝这么大件事隐瞒到南蛮大王子的到来，然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第一时间宣诸于世，预示着南蛮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也预示着南蛮讨还公道的决心！
　　在得知南蛮王薨逝的消息后，京城众人只用了一盏茶甚至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南蛮人数日来的种种思虑和布置乃至此刻的决心，脑补了个完整。
　　而南蛮大王子盖力也没有辜负众人的这番猜测，白幡挑起之后，南蛮大王子甚至没有沐浴净身，脱下一身风尘的戎装，按南蛮风俗换上一身粗布黑衣，腰缠麻布，头裹白布，赤足走出了南蛮驿馆，不带一人一卒，独自一人走向了皇城，到了宫门前，便长跪不起。
　　一路上，各家的耳目乃至京城百姓，不少人亲眼看着大王子满脸风|尘倦色，双目通红的一步一步走过长街，胆小怕事的远远跟着，胆大好事者则亦步亦趋。
　　待大王子“扑通”一声正对宫门重重落跪，伏地不起……宫门外已经满满都是人，围观者甚重。
　　有些心软的妇人，见得大王子这般行径，心中也不免升起了同情。
　　可也有许多人心中存疑惊愕而不能信，怎么可能呢？
　　那个在大家心中如同天人一般的长孙大公子，只凭一琴一曲便折服四夷，让北狄萨满亲口赞颂“公子如玉，世无双”的玉公子——怎会是一个同妇人苟且幽会，引出如此滔天大祸的罪魁祸首？
　　可是，很快就有流言传出。
　　那个妖娆绝世的南蛮王侧妃乃是南蛮越族，幼年流离于大兴，曾在长孙府长住近三载，而那几年里，这位如今的丽妃便以丽姬之名朝夕相伴于长孙璟之身。
　　丽妃，也就是丽姬，同长孙璟之原本就是关系匪浅的旧相识！
　　这个消息一传出，众人不禁张口结舌，便是早前还有人替长孙璟之说话开脱，在旁人一边猜测两人旧事，一边绘声绘色描绘那丽妃如何美貌倾城，妖娆绝世的种种议论中，生出了几分惊疑不定的呐呐无语。
　　南蛮大王子的这一动作，让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一半的目光汇集于皇城，另一半则聚集在了长孙府。
　　宫中圣上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便让人打开宫门，派人请南蛮大王子盖力入宫叙话，盖力却双目长泪，决然悲声道，身为人子，却让父王含冤而身死异乡，此为人子之大不孝！若不见元凶，宁可长跪至死！
　　大王子决然执意，宫使规劝无效，素手无策之下只得匆匆回宫如实禀告。
　　圣上闻言长叹，只得再次相召长孙家主。
　　这一回，圣上未有含糊其辞，直接颁下旨意，令三日后举行殿审，长孙府南蛮使团双方当庭对质，若长孙璟之不出现则由长孙府出人代为出堂，为示公正，文武百官，东戎、北狄、西夷三国使团皆列席听审。
　　为此，圣上还亲自手书递于东戎王，恳请东戎王暂缓归程，东戎王回书应下。
　　接到大兴皇帝的旨意，在宫门前长跪了半日的南蛮大王子才在众人再三相劝之下，终于踉跄起身，步履蹒跚地赤足走回了南蛮驿馆。
　　而此际的长孙府内却是一片窒息般的沉寂。
　　偌大的厅堂中，满满当当都是长孙氏族人，各支直系族老，得了消息而来离得近些的分支族老，各家各户几乎都来了人。
　　年长有资历的就座，辈分不够的，年轻的则立在后排，各处角落里都是人。
　　一眼望去，整个厅中至少百来号人。
　　而还有许多不够资格入厅，三三两两站在厅堂之外。
　　无论厅堂内外，所有人无一不神色肃穆，便是有心思各异者，也都不会让看好戏的心态露于表面，只做出一副沉重端视的模样。
　　长孙家主坐于堂首，厅中众人皆举目相望，事态至此，各家齐聚一堂，几位族老已经出声询问，眼下便等长孙家主如何决议。
　　长孙家主久久不语，过了许久才沉声道：“眼下事情尚无定论，此事诸多蹊跷，此时断论未免操之过急。三日后殿审之后再做决议。”
　　一位族老闻言蹙眉：“若三日内璟之依然未归，家主又当如何？何人能替他当廷殿审，同南蛮人对质？”
　　“不需何人，我为父，自当我去。”
　　长孙家主沉声道。
　　一言出，厅中顿时哗然。
　　“不可！”另一位族老蓦地站起，“家主乃我长孙一脉之主，如何能出席殿审——此绝不妥！绝不能！”
　　所有人都明白，虽不是公堂审问，但长孙璟之如今虽未定罪却也至少也是疑罪之身，无论何人替他出席殿审，都必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种种质疑询问，更重要的是，万一最后真的输了这场官司，那作为当堂替审之人，也必将替代长孙璟之承受颜面扫地之结果。
　　堂堂长孙氏一脉一主，上堂候审已经是颜面有损，一旦长孙璟之被定罪，颜面有失的就不仅仅是长孙家主一人！
　　家主上堂过审，简直可谓奇耻大辱。
　　长孙氏数百年清誉，莫说家主上堂过审，便是等闲的轻侮，也是不能有的。
　　这位族老起身出言后，余下众人也纷纷提出反对。
　　长孙家主却不为所动，既不出言辩解，只神情淡淡听众人七嘴八舌劝阻，显是意已决。
　　不少族老见状露出不满之色。
　　“父亲不用去，我替大哥去。”
　　忽然间，一道声音从角落中响起。
　　众人侧目看去，长孙琮之从后侧走出，环顾四周：“我替大哥上殿，各位叔伯可还有话说？”
　　族老怔愣片刻，互相交换视线。
　　“琮之去也不是不可，可——”一位族老欲言又止。
　　“琮之可有把握胜诉？”另一人问道。
　　长孙琮之沉口气，挺直胸膛：“长孙家训，不轻言，不负言。君子之义不可忘。这件事大哥决不能是大哥做下的，我信大哥，诸位叔伯难道不信大哥？”
　　厅中众人闻言顿住，一时间，尽皆无言。
　　“那——”
　　最先开口那位族老看了看左右，缓慢出声。
　　长孙琮之的话，众人没办法回答，但比其让长孙家主替子出廷过审，长孙琮之自愿替兄长上殿，倒不失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
　　“我不同意。”
　　就在此时，一道冷冷女声在门外响起。
　　下一刻，长孙夫人容色冰冷迈入门槛，走到厅中。
　　“母亲——”
　　长孙琮之焦急低喊了一声。
　　“你给我住嘴！”长孙夫人偏首厉声，“谁许你出来的？我不是说了没我的话半步不许出院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给我滚回去——若不肯，从今往后你也不用认我了！”
　　长孙琮之面色顿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孙夫人。
　　“你走不走？”长孙夫人威严相视。
　　长孙家主看向长孙琮之：“琮之你退下。”
　　长孙琮之看看长孙家主，再看看一脸冰霜寒意的长孙夫人，眼中泛起泪光，点了点头：“好，我走。”
　　遂转身大步而出。
　　外间长孙钰见长孙琮之奔出便迎上去：“二哥你别惹母亲生气——”
　　还没说完，长孙琮之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
　　“你来做什么？”
　　长孙家主看向长孙夫人，语气沉沉。
　　“我为长孙宗妇，这等场合，我也有资格说话。”长孙夫人淡淡反问，“我原本不想来，可老爷心里只有璟之，却要弃全家全族于不顾，我若再不来，真等老爷三日后上殿，那也许便是倾家之祸。”
　　长孙家主眉心慢慢皱起：“如今无人给璟之定罪，你身为人母却在此危言耸听，你意何为？”
　　“身为人母？”长孙夫人呵呵讥讽而笑，见长孙家主变了脸色，她忽地收起笑意，“好，我知道老爷不喜欢听这个。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大家都在，便有事论事。我这样说，老爷可有意见？”
　　长孙族人皆缄默，唯有目光暗自交汇。
　　长孙家主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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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奉上，小伙伴们晚安好梦，一觉醒来就该除夕～～蠢作君是打算看春晚的，已经看了几十年了，不管好看不好看，一个习惯坚持久了，似乎就成为一种仪式化的象征～～现在也只有看春晚还能多感受到些真正在过年，在过除夕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