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来她还算懂些分寸。”慧郡主低声笑道，看了看左右，凑近悄声，“信里我没好细说，你可不知道，真真是一场好戏，我估计我这辈子参加的寿宴都不会再这回热闹了！”
　　慧郡主挑眉眨眼，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你没被吓到？”拾七问。
　　“有何好吓的？不过就是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跳舞，我才不像她们，明明个个看得……再说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没穿——”慧郡主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没去真是可惜了！那舞跳得真的好看极了，我敢担保你这辈子都没见过，比那里头的有意思多了。”
　　慧郡主抬抬下颌，指了指前殿方向。
　　她们出来的时候，正在表演的正是一支舞曲。
　　“可惜了，以后恐怕想看也看不着了。”慧郡主很是惋惜。
　　“这么喜欢？”拾七好笑，“若是她送你，你敢收么？”
　　“为何不敢？”慧郡主哼了一声，见拾七扬眉，又呐呐小声了一句，“她偷偷送我，我就敢收。”
　　拾七掩口轻笑。
　　“她们都瞧不起西夷女人，其实我倒觉得西夷女人比咱们活得自在舒坦多了。”慧郡主叹气，“无忧，这世道真的挺不公的。咱们大兴就不说了，东戎南蛮北狄，男人但凡有权有势也能纳了一个又一个。你看东戎王同王后好吧，可东戎王的后宫除了王后也还有两妃。南蛮王就更不说了，后宫听说好几百个美人。虽说西夷男人也能娶几个女子，可女子若是不愿意了，也能随时和离重新再嫁。像西夷公主这样的身份，更是能自个儿挑选夫婿，不合心意了，更是说和离就能和离。她们都说不好，可我觉得这样才是公平。男人能挑女人，女人也能挑男人。”
　　“那你不羡慕北狄女王？”拾七笑道，“北狄可是女子也能当王君。”
　　“你说的也是。”慧郡主偏着头想了想，“不过，以前的北狄王明明也有后宫，到了女王这里却只能有一个王夫，也一样不公道。我看那王夫跟个跟班似的，瞧着挺无趣，对了，上回接风宴，你可看见他说话？”
　　拾七想了下，摇头：“好似没有。”
　　“我猜也没。你说，这人该不是哑巴吧？”慧郡主露出几分索然无味，“夫妻做成这般多没意思啊。北狄那地方规矩多，这王夫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我看那位女王都没正眼瞧过他几眼，说不定心里根本都不喜欢也未必。”
　　慧郡主絮絮叨叨拉着拾七说话，拾七说得很少，偶尔接一句，更多时候是笑笑，慧郡主大概也知晓了拾七的脾性，一个人换着话题说得兴致丝毫不减。
　　但毕竟是在外头，慧郡主也十分小心，语声悄悄，只恰好两人能听见的程度。
　　突然间，慧郡主停下口，拾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慧郡主拉到旁边花丛边蹲了下来。
　　“嘘——”
　　慧郡主朝拾七做了个禁口的手势，而后指了指斜前方。
　　拾七看过去，不觉露出几分惊异。
　　前方拉扯的两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玉清公主和长孙琮之。
　　离得有些远，听不见前方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长孙琮之的背影和玉清公主几分娇羞的面容。
　　…………
　　而这边。
　　“琮之哥哥。”玉清公主娇羞低低唤了声。
　　长孙琮之几分尴尬僵硬后退半步，满心不自在：“……公主。”
　　“琮之哥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玉清公主红着脸道。
　　长孙琮之心中很是懊恼不已。
　　他就是怕遇见玉清公主，故而才没同母亲妹妹一道出门，特意拖到晚宴前才同父亲一起入宫，没想到才出来躲个懒，偏就遇上了。
　　可遇都遇上了，也只能应对。
　　“没有。”长孙琮之闷声道。
　　“上回杏花宴——”玉清公主咬咬唇，脸愈发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是，是琮之哥哥太吓人，我我……”
　　听得玉清公主提及杏花宴，长孙琮之心里更窘迫懊恼了。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丢人过！
　　若非那次，也不会落到被逼赐婚的地步！
　　杏花宴上的事，长孙琮之心里也不是全然无数。
　　那个局原本针对的应该是大哥长孙璟之，他自个儿凑上去，最后落得这般结局，说来怨不得他人，可他也从长孙钰口中知晓了玉清公主的作为。
　　玉清公主偷偷跟着他和怀山郡主上了山，还偷偷派人给长孙钰和王采芝送了信。
　　长孙琮之原本对玉清公主并无好恶之感，但知晓了这件事后，便是心性再单纯，心里也多少有些怨恨。
　　他虽然中了药，但明明就已经被打晕了，若非玉清公主存心不|良，非要凑热闹，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
　　玉清公主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长孙琮之满心的不痛快就上来了。
　　长孙琮之低着头不吭声。
　　“采芝同陆状元定亲了，琮之哥哥可知晓了？”见长孙琮之不说话，玉清公主忽地轻问。
　　长孙琮之抬首起来看她一眼，却依然没说话。
　　“琮之哥哥……”玉清公主羞涩顿了顿，微微叹息一声，语声轻轻柔柔，“我知道琮之哥哥同采芝是多年情分，其实上回我也是好意，怕琮之哥哥被人哄骗了，我同采芝素来交好，所以才让人去同她说一声，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玉清公主红着脸没说下去。
　　“怀山郡主救了我的命，是我去寻的她，她能哄骗我什么？我又不是傻，若不是你——”长孙琮之不高兴道。说得一半，悻悻顿住口。
　　他本来想说玉清公主多事，但一想到赐婚旨意都下了，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也没甚意思。
　　“琮之哥哥果然在怪我。”玉清公主露出一抹泫然欲泣，“我给采芝去了信，采芝没有回我。阿钰现在也不理我了。琮之哥哥，我真不是有心的，我，我心里也很难受……琮之哥哥也怪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玉清公主说着说着，便低头抹起了眼泪。
　　“你，你别哭啊。”长孙琮之左右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一跺脚，“行了行了，我不怪你了。”
　　玉清公主蓦地停下，眼圈红红，几分幽怨。
　　“让人看见不好，我先走了。”长孙琮之避开她的视线，心中说不出的烦躁，“那个，你，你也回去吧。”
　　说罢，长孙琮之不待玉清公主再说话，便转身快步走了。
　　玉清公主看着长孙琮之背影远去，顿了须臾，也转过身走了。
　　慧郡主蹲了半晌，腿都麻了，正想起身，却被拾七拉了一下，只见前方行到拐角处的玉清公主忽地又转过身，四下里望了望，环顾一圈，这才又转身走了。
　　这下慧郡主不动了，隔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起身。
　　两人为谨慎起见也没即刻说话，慧郡主拉着拾七绕了一段，重新寻了个更僻静的位置，这才停下来。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慧郡主拍拍胸口道。
　　“你还怕被看见？”拾七调侃。
　　“也不是怕，若是旁的人倒也没什么，咱们又不是有心的，再说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慧郡主看拾七一眼，“只是阿芸这人……”
　　慧郡主欲言又止，拾七回看她一眼，一双眸光通透澄静，却没有追问。
　　“你知道是不是？”慧郡主蓦地明白过来，“你知道阿芸故意针对你？”
　　拾七笑了笑，没有否认。
　　“原本还想提醒你两句，没想到你已经觉察到了。”慧郡主道，“那我便不多事了，反正你小心些。下个月她也嫁进长孙府，你们日后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到底是公主。”
　　拾七自然能感受到慧郡主是一番好意，闻言点点头：“嗯，知道了。多谢。”
　　“谁要你谢了？”慧郡主一脸嫌弃，哼了一声，“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当外人了是不是？你上回救了我，我可没谢你，日后不许同我说谢，听见没？”
　　听得“当朋友”这几个字眼，拾七神情顿了下，一时没应话，直到慧郡主没好气地用胳膊肘碰她，瞪她要她回话，拾七才抿唇一笑。
　　“好，我记住了。”
　　慧郡主这才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满意表情。
　　两人都不想回殿中，有慧郡主在也不怕迷路，或是走到不该去的地方，拾七跟着慧郡主连着逛了好几处宫中颇负盛名的夜景。
　　慧郡主熟门熟路，夜色下，两人一路游玩赏景，也颇为得趣。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两人便施施然悠闲回走。
　　“欸，还没问过你，你同大公子眼下——”
　　慧郡主才小声笑问半句，拾七忽地示意，将她拉到竹林后。
　　慧郡主侧耳听了听，没听到动静，朝拾七露出疑惑表情——怎么了？
　　拾七没做声，只是示意她别动作。
　　过了片刻，慧郡主终于听见了动静，却并非脚步声，而是轮椅滚动的声音，慧郡主隔着竹林间隙小心望去，来得果然是长孙璟之。
　　慧郡主眸光闪了闪，半是惊异半是打趣，凑近悄声低问：“这你都听得出来？”
　　拾七拉着她躲了一会儿，长孙璟之才出现，说明拾七听见轮椅声的时候，长孙璟之应该还隔着一段距离，真正说来，比起脚步，轮椅动静要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