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拾七看着款款行来的北狄女王一行，微微点头。
　　“彩衣持杖者便是北狄萨满。”长孙璟之语声轻道，“北狄全民奉佛，极之虔诚。北狄佛道同北狄本族拜物原教相融合，佛义同大兴区别甚大，忌讳之处也大不相同。”
　　“有何忌讳不同？”拾七好奇问。
　　她不懂诗词歌赋都，佛道之义就更是孤陋寡闻了，只大略知道出家人要戒酒皆荤戒色，此刻听长孙璟之说起，似乎还很有些趣味。
　　长孙璟之看她一眼，道：“北狄人有佛曰无量欢喜，乃是男女双修。”
　　男女双修？
　　拾七微微一愣，几分明白：“不禁女色？”
　　“逢九之日，便是修无量欢喜佛之日，必要修行。”长孙璟之朝她微微一颔首。
　　逢九之日，必要修行——修无量欢喜佛？
　　也就是每个月至少有三日，北狄人都要——
　　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惊愣过后，拾七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话间，北狄女王一行已经到了近前，走到他们案前，女王脚步却停了下来。
　　“玉公子？”
　　女王停步看向长孙璟之。
　　腔调略有些生硬怪异，女王的大兴话似乎不大熟稔。
　　王夫没有说话，沉默地立在女王身边，彩衣萨满老者却朝长孙璟之露出笑脸。
　　“见过王君陛下，恕璟之不能相迎。”长孙璟之稍稍欠身，“失礼了。”
　　“萨满说你的琴很好，很懂真佛之义。”女王肤色微黑，瞳色却是深茶色，她微微偏头看拾七一眼，又将视线转向长孙璟之，“玉公子今年可还弹琴？”
　　女王应该是想说长孙璟之的“琴艺”，少了一个字却不妨碍理解。
　　长孙璟之不卑不亢地欠身一笑，温和道：“拙陋之姿，不敢在王君陛下面前献丑，实乃萨满大人过誉了。”
　　“雪山的雄鹰能飞一万丈高，就不会说自己只飞九千丈。”彩衣萨满老者捋须而笑，大兴话极是流利，“长孙大公子是能飞过雪山之巅的雄鹰，何必谦虚？你们大兴有句俗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四年未见，大公子理应进益非凡才是，可说话反倒是不如四年前干脆痛快了。”
　　长孙璟之但笑不语。
　　这时，殿中蓦地一静，静了一刻，便细碎语声响起，细听去，不乏惊／艳之声。
　　“南蛮王——”
　　“那是王后？”
　　“不是……”
　　交头接耳声细细碎碎。
　　拾七转首望去。
　　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红袍华服老者被人拥簇着走进来，但引起惊呼的却并非此人，同众人一样，拾七的目光只第一眼在南蛮王身上落了下，就被旁边的绝色丽人吸引住了。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绛红衣裙，身后裙幅迤逦数尺，蜜色肌肤细腻，一双水汪汪的勾魂大眼，眼角斜斜拉长上扬，琼鼻瑶口精巧，右侧发髻上一朵足足半个巴掌大的五辦红花，同通身衣饰正好相称，行走间，花瓣颤颤，极为醒目耀眼，更添几分艳丽诱／人。
　　长长的耳饰一直垂到胸前，身形浮凸有致，胸臀丰腴，艳色石榴红的腰带紧束一圈，愈发显得腰身盈盈不足一握。
　　见殿中人不自觉地流露惊／艳，女子眼神似漫不经心地轻飘飘一扫，面上神情／欲笑非笑，眼中却似流光溢彩，如同勾魂夺魄一般，只这般一个眼神动作，便几乎看得众人心簇神摇。
　　拾七是见过美人的。
　　四冬妩媚中带清冷，也当得起绝色二字。
　　任务世界中的莫彩衣，柔美清纯动人，也可谓绝色。
　　而这个女子容貌也堪称绝色，却是另一种风貌，柔媚极致，妖娆极致，比其四冬同莫彩衣，显然对于异性而言，更有莫大魅惑之力。
　　用“妖娆绝世”这四字形容，也毫不夸张。
　　“南蛮王后？”女王蹙眉问。
　　“回陛下，此女并非王后，乃是南蛮王侧妃丽妃。”北狄萨满回道。
　　听说是侧妃，女王便收回目光，转身提步继续前行，走了没两步，携王夫入座，女王同王夫一案，而彩衣萨满则在女王下首入座。
　　位置正好同长孙府的坐席相邻。
　　女王上首唯有一席空余，就不知是为哪位王君所留。
　　拾七扫一眼，心中大概有底。左右两侧首端的坐席应该就是为四位王君所设。
　　而长孙府的席位仅在北狄女王及萨满之下，算是极尽殊荣了。
　　南蛮王队列已经走过来，到近了，拾七才看清南蛮王形貌，长孙璟之道南蛮王年近五旬，但此刻拾七看来，却是显得要老迈不少。
　　容貌老态，眼神浑浊，身形也矮小，甚至比旁边款款摇曳而行的丽妃还要矮上小半头，走路脚步也几分虚浮无力。
　　看清楚了，人也快到跟前，拾七不经意般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思忖。
　　北狄女王新即位才几月，看上去孤傲寡言，似是不好相与。
　　南蛮王在位多年，但从此刻形容步伐来看，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如何好。
　　南蛮王的座次没有在这边，而是去了对面首位坐席入座，随从小心搀扶南蛮王坐下，那位侧妃也仪态万端地坐了下去。
　　而这时东戎西夷两国王君齐齐到来，拾七只扫了一眼，见得东戎王君是个年近四旬的壮年男子，王后年纪相仿，相貌端丽，同东戎王十分默契。
　　而西夷王君则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很是英气逼人，之前扰得鲁三小姐寿宴一团乱的西夷公主娜尔思则跟在西夷王身侧，两人相貌五六分相似，一看便知血缘极近。
　　娜尔思这一回看上去却是乖顺老实多了，身上衣裙也是规规矩矩，没有露出多余的肌肤。
　　西夷王同西夷公主去了对面，位置在南蛮王下首，而这边东戎王同王后则坐在北狄女王上首，最首位的位置。
　　四位王君到来不久，帝后盛驾也到。
　　宫人提着食盒穿花拂柳般来去，各式珍馐流水一般摆上案，酒香肆意。
　　同之前几回宴会以点心果脯摆盘不同，此番的接风宴却是正正经经的午膳，各色菜肴有冷有热，色香味俱佳，香气盈鼻。
　　拾七眼帘半垂，身姿笔直，安静端坐，听着皇上含笑不疾不徐地同四位王君寒暄叙话，心中几分思忖。
　　一场接风宴过得极快。
　　听了几曲，看了宫中乐坊的几场歌舞，也就结束了。
　　和拾七之前参加了几场宴会相比，虽然吃到了正儿八经的膳食，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泛善可陈。
　　大兴皇帝也不是个多话的，只开宴前礼节性的寒暄了一阵，而后整场都在听曲赏舞中渡过。
　　午宴结束，帝后退场离去，众宾客恭送帝后，也纷纷离场。
　　长孙璟之以轮椅代步，便有意留在最后，北狄女王来得最早，也离得最快，最后剩下的便是南蛮王。
　　起身之际，南蛮王似乎饮得有几分醉意，一个没站稳，身形打了趔趄，身畔随从当即扶住，南蛮王一张老脸几分潮红，也不知喝了多少，眼神看上去更加浑浊迷离了。
　　那位丽妃垂袖袅娜而立，视线定定看向对面。
　　拾七顺着丽妃的视线角度，偏头看向长孙璟之，长孙璟之看向殿门方向散去的人群，脸上半分异色都无，似乎对那两道灼热视线毫无觉察。
　　面色沉稳，安之若素。
　　拾七又转头看向丽妃，正好接上丽妃看过来的幽深目光，见拾七看她，丽妃唇角勾了勾，朝拾七露出一抹意味笑容，似有深意。
　　“爱妃……”被随从扶起的南蛮王一手搭在了丽妃手臂上，声音几分含糊，“回，回驿馆，爱妃再陪本王喝，喝酒。”
　　“是，陛下。”
　　丽妃露出几分柔媚依从，同随从一起扶着南蛮王走出来，才走出座位，身后一个侍女便上前接替了丽妃，扶着南蛮王前行，南蛮王神智已有几分不清醒，语意含糊地说了两句，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
　　丽妃立着未动，看着南蛮王摇晃不稳地从身前走过，唇边柔媚笑意仍在，但细看，眼中却无半丝笑意。
　　拾七的眸光在丽妃发髻上的红花上又落了落，这时，长孙璟之碰了碰拾七的手，拾七蓦地收回目光转头，长孙璟之的眸光也正从丽妃身上收回。
　　长孙璟之神色平静。
　　“走吧。”
　　“好。”
　　拾七微微颔首，长孙璟之已经将轮椅转向，拾七行上前，推着轮椅而行。
　　长孙璟之的双手本已放在轮圈上，见状一顿，将手收了回来，平放膝上。
　　两人行出大殿，没走几步，就见朱氏鹿山候候在路口，看模样应是在等他们两人。
　　“你先过去。”长孙璟之伸手放在轮圈，示意自己来，“先前没说上话，你娘应在等你。”
　　拾七点头，也没抢快步伐，同长孙璟之一道过去。
　　四人一道出宫。
　　周遭人渐渐稀疏，朱氏看看四下，这才小声说话：“看你方才在殿中甚是拘谨，可是怯了？”
　　拾七挽着朱氏：“也不算，还好。”
　　她其实不是拘谨，而是这样的场合，她这般表现才是正常。
　　真要大喇喇地若无其事，那才是更招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