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拾七转过身。
　　“欸，你多大了？怎还跟小孩子一般，”长孙琮之从树上跳下来，大喇喇地走过来，“自个儿的手有什么好玩的？”
　　“是你啊。”拾七一笑。
　　长孙琮之围着她转了半圈，眼神几分奇怪，口中咦了一声：“没变啊，奇怪，怎方才觉得你变好看了？”
　　拾七低头看看自个儿，除了发型，确实没什么变化，穿的也是她习惯的那些轻便的衣服。
　　拾七无语，抬首看他，又看眼那棵长孙琮之之前藏身的树：“你在树上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睡觉。”长孙琮之随口道，见拾七不信的眼神，又改了口，“也不是睡觉，那个，就是养养神，这会儿呆着清静。你不是一直都没出大哥院子，今儿个怎想起出门了？”
　　“想起了就出门啊。”拾七笑，“难道逛园子也需要什么理由？之前没想，现在想了，就出来走走。你们家这园子挺不错。”
　　“当然不错了！这可是我家祖宅，原先京城还在旧都时，长孙府就在这儿了。你看那树，就我下来那树，一百多年了，比咱们加起来年岁还大，想不到吧？这还不是最老的，几百年的都有。”长孙琮之很是得意，说了几句忽地想起什么，倏尔眉头一皱，不赞同道，“欸，什么我们家你们家？你可是已经嫁给我大哥了，你如今也是我们长孙家的人。”
　　拾七忽略掉一部分内容，倒有几分新奇。
　　我大哥？
　　叫的挺顺溜的嘛。
　　拾七挑挑眉，眼神端量：“你那回不是说你大哥不是好人，让我别被骗了——是你说的吧？”
　　“……那个，”长孙琮之摸摸鼻子，眼神不自在游移开，“其实我大哥他，他也没那么不好，我那，那是不服气瞎说的。”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拾七抱起胳膊，几分好笑。
　　拾七故意逗他。
　　说起来，她最初对长孙府的印象都不好，但杏花宴那回，她倒对长孙琮之有所改观。
　　在她眼里，长孙琮之确实如她起初猜想的那般，是个没长大的男孩。
　　心里想的都放在脸上，却有几分可爱。
　　一见到，拾七总忍不住生出几分想逗趣的心思。
　　“这个你就别问了，都是男人的事。”长孙琮之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生硬的掰扯开后，干咳两声，“那个，你现在同我大哥相处得可好？”
　　见长孙琮之避开，拾七也不追问。
　　“你说呢？”拾七问。
　　长孙琮之偏着头打量，语气不大确定：“应该还好吧。我看我大哥对你挺好的，那天还护着你，阿钰后来都被大哥说哭了，我大哥以前都没那般说过她。我听说大哥把房里的地衣都换了，还把书房都让给你了。”
　　“这些你们都知道？”拾七一笑。
　　“这些当然瞒不过人了，动静又不小。”长孙琮之说着，不知为何，自嘲般叹口气，“我们这样的人家，真要瞒点什么事儿，都不容易。不过大哥院里算好的，他的人都是自个儿挑的，父亲也不会做他的主。也只有这两桩这样的瞒不住，其他的，你们不说谁也漏不出来。”
　　“你有心事？”拾七看着他，忽然问。
　　长孙琮之露出几分烦躁：“你觉得成亲好么？”
　　拾七一怔，目光几分探究。
　　“你别多想，我就是不想成亲。”长孙琮之低头闷声道，靴尖在地上踢了几下，“我不是因为表妹定亲才不想成亲，我就是不想成亲。我觉得成亲一点都不好，没意思。”
　　拾七有些明白了。
　　难怪长孙琮之会躲到这儿来。
　　长孙琮之心里烦乱，周围的人大概以为是因为王采芝同陆尚景定亲的缘故，这样的误会让他更烦闷了，所以干脆躲了个清静。
　　“那她定亲，你心里可有不舒服？”拾七问。
　　“没有。她定亲我觉得挺好的。”长孙琮之老实摇头，靴尖又在地上踢了下，“以前看她就跟阿钰一般，可后来大了，她总喜欢管东管西，听久了有些烦。”
　　拾七看长孙琮之的模样，多少有些担心。
　　还有一个多月，长孙琮之也要成亲了。
　　长孙琮之的这桩婚事，同她和长孙璟之的一样，都是无从推拒的。
　　玉清公主这个婚姻对象，对长孙琮之而言，拾七比王采芝更不看好。
　　王采芝至少从小就将自己当做长孙琮之的妻子看待，就算也不合适，但至少还有几分自小长大的情意在。
　　可玉清公主……
　　拾七约莫能体会长孙琮之这种烦闷的心情，可真的没办法说出合适的宽慰，或是某种能让他期许将来的话。
　　“其实我也不喜欢成亲。”拾七开口。
　　长孙琮之蓦地抬首。
　　拾七微微一笑，颔首：“可有时人只能让自个儿去适应环境，至少你是娶妻，还不用换环境，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适应环境？”长孙琮之愣了愣，“怎适应？”
　　“就好像这太阳。”拾七指了指头顶，“假若有一日，这太阳下不能站人，人不能直接晒太阳，晒了之后会生病，身体会受不住——你说人还能不能活？”
　　长孙琮之睁大眼，仰头望了望，几分莫名奇妙：“太阳下怎会不能站人？”
　　“这你别管了，我就是打个比方。”拾七看着他扬眉笑，“你说人还能不能活？”
　　长孙琮之认真想了下：“白天不能出来，那就晚上出来啊。”
　　拾七轻轻一笑，点头：“这就叫适应环境。”
　　长孙琮之若有所思。
　　“只要能活，怎么让自己舒服怎么来。”拾七偏首，笑意盈盈，眸若琉璃，“再不舒服的日子都能找到让自个儿舒服的法子。”
　　长孙琮之低头想了半晌，眉间阴郁渐渐化开不少。
　　“你还挺有法子的。”长孙琮之看着拾七笑，“听你这么一说，真是好似舒服多了。”
　　拾七抿唇而笑。
　　“其实你真的长得不丑，我大哥虽然长得好，可他腿不好啊，我看你们挺相配的。”长孙琮之望着拾七，态度很是诚恳，“我以前说的都做不得准，你别信。”
　　这种相配法？
　　拾七无语。
　　“你的意思是，我脸不好，他腿不好，所以正好配成一对？”拾七放下胳膊，半笑不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说——”长孙琮之纠结半天，“我大哥那人没人能吃得住，我看就你吃得住他。”
　　拾七无言，转身欲走。
　　“欸，你别走啊，我说真的。”长孙琮之追上两步，四下看了看，“你泼了他茶，他还死活都要娶你，我原先以为他是不是想报复你，可如今他为了你把紫晴都撵出院子……这些日子他没欺负你吧？”
　　拾七看着他不说话。
　　“看你这模样就是没有，他不被你欺负都是好的。”长孙琮之嘿嘿一笑，“其实你做我大嫂，我挺高兴的。以前我同大哥有些误会，所以才说了他不好的话。你莫要因为我说的，就觉着他不好，那样我心里真挺过意不去的。我大哥待人好的时候说真的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拾七上下打量长孙琮之。
　　长孙琮之几分莫名，摸摸自个儿的脸：“你看什么？”
　　“我看你的脸大不大？”拾七慢悠悠道，“看起来好像也不大，可你怎就觉着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你说不好，我就信不好，你说好，我就会信好？”
　　长孙琮之一噎。
　　拾七轻笑摇首，转身离去。
　　在亭中又消磨了一阵，主仆几人回了固穷院。
　　出来的路上没遇着人，回去的路上倒遇上两拨长孙府的下人，看见拾七主仆几人时，眼神脸色都有几分惊异，一拨隔得远，另外两个倒是上前行了礼。
　　拾七平静将人打发了。
　　回到院中，差不多是午膳时分。
　　见拾七回房，二夏摆了膳上来，拾七又得了两个消息。
　　南蛮王同北狄女王已经抵达京城，而西夷王同东戎王应该明后两日也能抵达。
　　宫中如今正准备接风宴，长孙府同鹿山候府都在出席之列。
　　“大公子让奴婢同郡主说一声，若去就同他说一声。”四冬替拾七盛了碗汤放在手边，禀报完了，又低声道了句，“大公子好似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拾七微微讶异。
　　“嗯。”四冬点头，朝外头看了眼，顿了顿，“奴婢去的时候，大公子好像在看一封信，脸色不大好。那信封上似是画了一朵花。”
　　一春三秋不在，屋中只四冬二夏两人。
　　二夏闻言也露出几分异色：“信封上有花？”
　　“花是大红色，有五辦，花瓣挺大，没见过，奴婢也不识得。”四冬看着拾七道。
　　两个丫鬟都没再说话。
　　但心里想的都差不多。
　　大红的花本就张扬，又张扬醒目的绘在信封上，显然多半不可能是男子所为。
　　拾七心里确实有些奇怪，但也仅仅是奇怪。
　　“就咱们知道就行了。”拾七道，“不要外传。一春那丫头也不要提。”
　　这三个丫鬟都还好，若是一春知晓了，又要想着法子打听，琢磨个没完。
　　四冬二夏对望一眼，两人都看出拾七情绪毫无半分波动，一时间，两人也说不出个滋味。
　　两人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