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拾七回头看了一眼，鹿山候坐着上首，端着茶在喝，而长孙璟之也伸手去端茶。
　　两人视线未有相接，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不知为何，这般场景让拾七倒生出了些好笑。
　　不过鹿山候同长孙璟之相处如何，都同她没有太大关系，如今局势微妙，两人都是心中有数之人，该如何相处，并不用她操心。
　　进到内间，朱氏就挥退下人，拉着拾七在床边坐下。
　　“还好，没瘦。”
　　一通端量后，朱氏笑着道了句。
　　拾七失笑。
　　才两人功夫，哪里就能瘦了。
　　不过也理解朱氏的关注，虽然朱氏没有说过，但从婚前种种看，朱氏其实对这桩婚事也很是有些担心的。
　　紧接着，朱氏又问了一些这两日的各种情形，譬如院里的下人伺候得好不好，长孙家主夫妻待她如何，长孙府的族人好不好相处，诸如此类的问题。
　　拾七耐着性子一一答了。
　　才离开两天，可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真真有种恍若隔了许久的感觉。
　　拾七享受这种亲切，丝毫不觉得朱氏琐碎。
　　看着朱氏关切的面容，各种细致的追问，非但不让她觉得厌烦，甚至还有些贪恋和享受。
　　心中暖流涌动，十分熨帖。
　　“你和璟之——”朱氏贴过来小声问，“可圆房了？”
　　虽然拾七说已经进了祠堂也上了族谱，但朱氏还是追问仔细。
　　拾七愣了下，看着朱氏灼灼关心的目光，不禁生出几分莫名尴尬窘迫，婚前那次就算了，没想到这会儿，朱氏还会特意问到这个话题。
　　拾七低下头，装出几分羞涩，轻轻点头。
　　“真的？”朱氏露出喜色。
　　拾七只好又点点头。
　　朱氏顿时松气，得了拾七明确答复，她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方才落地。
　　长孙璟之身边一直无人。
　　朱氏特意让人打听过了，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长孙璟之身边干净，但凡是个女子，谁能情愿夫君身边还有旁人，可世道如此，女子不能嫉，作为正妻，更需要将大度二字挂在嘴上。
　　朱氏自己受过这个苦，自然不愿意拾七一嫁过去便遭受这般苦楚。
　　长孙璟之身边无人是好事，但同时也让朱氏生出担心，长孙璟之年纪不小，身边无人若只是洁身自好，当然最好不过，可朱氏又想起了长孙璟之七年前的那场重伤。
　　男子岂有不重色的，长孙璟之这些年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未有过，让朱氏生出一种不该有的担忧——万一长孙璟之是身体有碍……
　　朱氏同鹿山候说了，鹿山候却道她是胡乱操心，道若真有这种事，长孙府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这门亲事又不是鹿山侯府追着结的，长孙府断不会在这上头瞒天过海。
　　朱氏是信任丈夫的，但一颗做娘的心，却还是忍不住忧心。
　　此刻，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好，好，娘这就放心了。”朱氏含笑颔首，顿了顿，似乎叹息了一声，“既然成了亲，这缘分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珠珠，答应娘，日后好好地过日子，听见没？”
　　拾七觉得朱氏的表情有些奇怪。
　　“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拾七看着朱氏。
　　朱氏面色一僵，移开视线：“没，没啊。能出什么事儿。”
　　朱氏眼神躲闪，笑容也几分僵硬。
　　拾七愈发觉得不对，盯着朱氏看。
　　朱氏在拾七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垂眸叹了口气：“是出了些事儿，你们才成亲，你爹让我先不同你说。”
　　“何事？”拾七蹙眉。
　　“文泽不见了。”朱氏锁眉，既然开了口，她也就不隐瞒了，露出几分愁绪，“你出门那天人还在府里，不知怎地晚上人出去了，已经两日了，一直没回府。”
　　宋文泽两日没回府？
　　“可留了消息？万胜呢，他没带着？”拾七怔了下。
　　“留了消息就不急人了。”朱氏摇头，“那日他出去的时候只同万胜说了声，只说要出去一趟，也没说去哪儿，也没让万胜跟着。这孩子从来不会这般，以前若是要留在外头过夜，也会让人回来交待一声。这回不知怎回事，连个信也没带回来……真真急人，娘真怕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同你大姨交待——”
　　“派人出去寻了么？”拾七问。
　　朱氏点头：“头日娘也没在意，昨日人还没回，你爹让人出去打听了，可一直没消息。今日你爹又把商行的人派了些出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
　　拾七拧起眉头：“二十二日就开恩科了，表哥不是那种随性之人，娘你怎不派人同我说一声？”
　　今日初九，距离进场只有半个月不到，这个当口，按宋文泽的性子，怎会彻夜不归？
　　事情明显不对，拾七觉得朱氏有些心大了。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肯定是第一时间更容易发现端倪和线索，隔了一日才寻人，就算有线索，也会受影响。
　　朱氏却几分复杂地看拾七一眼，似欲言又止。
　　“娘？”朱氏这一眼看得拾七疑惑。
　　“娘一开始以为文泽是这孩子是看你出嫁，心里有些想不开，所以想自个儿独自处一处。”朱氏看着拾七低低叹气，“那日看着你出门，娘心里舍不得，便去了你院子，看到文泽站在那儿，那孩子望着你的院子看，连娘过去了都没察觉。娘之前是真不知——这孩子心思藏得太深，看他那般模样，娘心里也真不好过。”
　　拾七怔了怔。
　　“娘以前一直想着你们好，可娘心笨眼睛也不瞎，这两年来，娘也看得出来，文泽待你是差了些意思。”朱氏握着拾七的手，轻轻叹息，“可谁成想，你如今出了嫁，他倒……若是早几个月，兴许——这便是没缘分吧。”
　　拾七心里有些纷乱。
　　倒不是为朱氏说的这些话，而是她有一种直觉。
　　宋文泽的失踪，同她有关。
　　宋文泽应该是出事了。
　　宋文泽有多重视这次恩科，她再清楚不过，天大的事情也不会让他两日两夜不出现，甚至连给消息都没，这绝不是宋文泽的行事风格。
　　但在朱氏这里，多少还没警觉到这一点，只以为宋文泽是因为她的缘故，也许躲在某个地方想独处一段时间。
　　可在拾七这里，这绝不可能。
　　但这时候她也不能同朱氏说，说了只会让朱氏更不安，却于事无补。
　　见拾七不说话，朱氏反过来宽慰了几句，道宋文泽兴许过一两日想明白了就回来了，还道此事确实是她这个做姨母的对不住宋文泽，宋文泽心中有怨，她也不怪云云。
　　拾七顺着朱氏的话说了几句。
　　到了午膳时分，母女二人出去同鹿山候长孙璟之汇合，一道用午膳，又一道喝了一会儿茶，长孙璟之陪着朱氏说了会儿话，鹿山候和拾七旁听，再坐一会儿，朱氏便让两人回府。
　　告别朱氏鹿山候夫妻，拾七同长孙璟之上了马车。
　　长孙璟之看向拾七，从鹿山侯府出来，拾七心绪似乎有些不对。
　　马车驶出一段，拾七依然蹙眉思索的模样，长孙璟之看了几眼。
　　“你——”
　　“郡主——”
　　两道语声同时响起，长孙璟之声音轻轻，被马车外的女声压住了。
　　马车缓下来，而后停住。
　　拾七已经掀开车帘，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鹿山侯府的方向气喘吁吁追了过来。
　　拾七认出来人，这个丫鬟正是钟慧云身边的，看模样，应该是先去了鹿山侯府，听得他们才离开，又急急追了过来。
　　“郡主，小姐让，让郡主去家里一趟。小姐说有事要同郡主说。”丫鬟大喘气，顿了两下，才把话说完。
　　“现在？”拾七怔了下。
　　“是。”丫鬟匀了口气，点头，“方才小姐醒了就让奴婢来寻郡主，让郡主无论如何马上过去一趟。”
　　拾七回头看长孙璟之。
　　“今日是回门，不好分开回，一道去吧。”长孙璟之道。
　　拾七想了下，颔首。
　　马车掉头朝钟家行去。
　　谁知到了钟家并未有同钟慧云说上话，钟慧云又昏睡过去了，喊了几声人也没醒，拾七等了两刻钟，只能出来。
　　丫鬟将拾七送出门。
　　拾七停下脚步：“是不是又严重了？”
　　之前她也来看过两回，但此番再见，钟慧云整个人都瘦脫了形，几乎看不出原先圆润福气的模样，连生气似乎都脫去了一层，肤色发黄，发丝干枯，形容看上去实在可怜。
　　“之前一日里还能醒两三个时辰，进了这个月，一日里连两个时辰都醒不来。”丫鬟红了眼睛，“能请的大夫都请了，有人说是撞邪，老夫人也请了好几拨人来跳神，符水也喝了好几碗，可都没用。”
　　“那婚事——可有怎么说？”拾七问。
　　钟慧云的婚事原本定在年底，也没两个月了。钟慧云眼下这样，婚期恐怕要退后。
　　一说起婚事，丫鬟脸色便露出几分忿然。
　　“徐家前日来来，就派来个婆子，连椅子都没坐热就走了，说是来看人，就站在小姐门口望了两眼，徐家人一个没来，徐家少爷也没来。”丫鬟低声恨恨，“徐家那做派——小姐的病又不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