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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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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泞再一次醒了,是夕阳时分了。马车被拦在城外,楚泞有些厌倦地闭上了眼:“把我那软玉给他看。”
  外头一阵沉默,紧接着便放了行,连搜查都没有。
  林楠小心翼翼地瞄他:“阿泞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回来?”
  ——林楠这个称呼意在模仿君玿,但又因为年纪缘故,在后面加上了哥哥两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楚泞还是闭着眼:“没有。”
  越是临近京城,楚泞身上怠倦冷漠的气息就越发沉重,就像是一只猫呆在在外面享受许久,忽然要进入到一个全部都充满恶狗气息的地方一样。
  林楠看着楚泞,欲言又止,只能没话找话:“那,那为什么那个虎子,和那个坏蛋长得一模一样呢?”
  林楠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因为他们是一个人。”楚泞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那... ...那又是为什么名字不一样了呢?”楚泞的话很好地安抚了林楠,也使小孩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怎么都堵不住。
  “因为... ...他不记得了。忘了自己... ...也忘了你我。”
  “为什么会忘记?”
  楚泞抬手在林楠头上揉了揉:“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仇家,也许只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花样,谁知道呢。”楚泞回答的声音又轻又柔,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把阿泞哥哥也忘了?”林楠一闪一闪的眼睛看着楚泞,疑惑而又不敢置信。
  楚泞宛若叹息般答道:“对。”
  “哇——”林楠的畏惧排斥感在此刻稍稍减弱,但是并没有完全退去,他掀开帘子看着虎子,虎子也回头看着他,四目相对,虎子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你好。”
  林楠也点了点头:“你好。”立马钻了回去:“阿泞哥哥,真的不记得了唉!好神奇!”
  楚泞垂眸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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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见当今皇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巍峨地立着,身穿绣着九爪龙袍的皇帝端正庄严地地坐在宝座上,已经过了早朝,皇帝是私见楚泞。
  只听皇帝问道:“泞儿,此行父皇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泞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回父皇,护国大将军李戮的确有叛国之嫌。”
  “哦?可有证据?”
  楚泞的双手握成拳头,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父皇,儿臣原本已将私信密函收集到手,只可惜逃亡途中不慎丢失... ...”
  “荒唐!”皇帝把一旁的茶杯摔下,发出一声脆响:“证据都没有,你让朕怎么相信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完完全全可以以欺君之罪将你打入天牢,你信不信!”
  楚泞道:“儿臣知道。”
  皇帝大怒:“知道你还... ...”
  楚泞淡淡接道:“父皇,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既然找到了证据,儿臣觉得必定要禀告父皇,倘若真的让李戮出卖国家,那才是为时已晚,才是欺君之罪。望父皇明鉴。”
  皇帝粗粗喘了几口气:“君玿离开的这些年,老七你什么都没有学到,倒是这嘴皮子利落不少啊。”
  楚泞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那一个姿势,没有抬头,连表情都没有动过:“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诚心天地可鉴... ...”
  “好了... ...你起来吧。”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听说你此行受伤了,有没有认真治疗?好些了吗?”
  楚泞站起来,回道:“已经好很多了,劳父皇挂怀了。”
  “听说你这些年以来一直在寻找君玿,可有消息?”
  “... ...并无。”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泞儿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吧,回府休息去吧。”
  “是,儿臣告退。”
  楚泞一脸冷肃地出了房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却丝毫没有提过污蔑之嫌,欺君?恐怕... ...在自己这个父皇的眼中天子的脸面比大臣的人命要重要得多了... ...
  楚泞漫不经心地想着:父皇,你已经老了,思想也顽固了... ...
  宫中处处种着紫竹,与皇宫这红墙金瓦相衬,更显其威严,楚泞缓步优雅走着,像贵公子一样,与此地如此和谐,那一张找不到任何瑕疵的脸此刻面无表情,路遇宫人跪拜,也只会微微点头,然后走开。
  楚泞头上戴着黄金束发镂空冠,明黄色箭袖皇袍,腰束攒花结长穗宫绦,蹬着黑白相间朝靴,加上他那张犹如白玉的脸庞,真真好一派潇洒俊美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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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自己的府上,看着等在院子中点灯趴在石桌上等自己的一大一小,楚泞的表情才有所缓和,但也仅限于此,笑意都没有染上眼底。
  小孩子是最好哄的,何况现在的虎子和林楠有那么多共通性,相处得也还算不错。
  虎子抬头看他,明锐得察觉到异样:“你心情是不是真的很不好?”
  楚泞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好的,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归处,现在回来了,我很开心。”
  林楠嚷嚷道:“可是我感觉阿泞哥哥一点点活力都没有了哎!”
  楚泞点了点林楠额头:“傻小子,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不许乱说话。”
  “哦... ...”林楠奄奄地低下头。
  “小楠,管家应该已经为你备好房间,你可以去适应适应了。”楚泞道。
  林楠点了点头:“好吧... ...那,阿泞哥哥再见!”
  “再见。”
  林楠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一个领路的仆人带走了。
  楚泞坐在虎子对面,拿起石桌上已经备好的茶具,到了一杯茶端在手上,道:“这些天我你要乖乖呆在我的府中,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虎子虽然疑惑不解,当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楚泞又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我都不会有事,知道吗?还有,来到这里,熟悉过我的府邸吗?”
  “嗯,管家带着我们走过了。”而且还有一种熟悉感。更奇怪的是,途中除了管家,完全没有遇上了其他人!
  茶还是滚烫滚烫的,在这还算是很热的天,灯火掩映下,竟然还可以看到白气从杯中冒出,楚泞低头要浅酌一口,虎子抬手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楚泞好像被烫到了,迅速往一旁撒开了手,茶杯破碎,楚泞此刻好像已经忘了仆人的存在,慌忙去捡,却被割破了手。
  虎子心口忽然一疼,抓住楚泞的手腕:“我来吧。”手向一块碎片伸去。
  楚泞也伸手,按住了虎子的手:“这样不好吧。”结果原来没有事,这一按,反倒让虎子的手被碎片割破,鲜血流到了碎片上。
  “对不起... ...”楚泞垂了垂眸子,道。
  虎子毫不在意地笑笑:“没有关系,一点小伤罢了。”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仆人也围了上了,楚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面具,戴在了虎子脸上:“你现在还不适合露面,自己随便找个房间躲躲。然后到林楠那里住一晚吧。”
  虎子点了点头,走了。
  楚泞小心地将沾了虎子血的碎片捡起来,命令仆人打扫现场,然后又把碎片交给管家:“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检查一边这个血。”
  “是。”
  君玿啊君玿,你到底是为什么... ...就不记得我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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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手忙脚乱之中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心跳还是很快,也不知是因为逃避旁人还是因为... ...
  虎子摸了摸楚泞触碰过的手背,掌心都出了汗。
  借着月光,虎子看清了屋子里面的装扮。
  不得不说虎子的运气很好,凭着直觉选的屋子也是低调奢华,没有丝毫黄金点缀,但是萦绕着檀香,说明即使主人不在,仆人也点着香,让人一进入就会放松下来。
  房子中央摆放着一个案几,上方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毛笔一溜整整齐齐地挂在香樟雕花笔架上,长短不一,粗细有别。案几和是一个六角南官椅,椅子上垫了软垫,椅子后的墙壁上挂着几副字画,想来应该是名家之作,案几右侧靠墙楚有一个书架,摆满了书籍。房间以屏风隔开左右,屏风有八面,分别绣着美人舞,鸳鸯图。
  虎子忍不住走到屏风后面,见到的就是一张拔步床,乌木雕成,散发着自然清新的香味。拔步床两侧与房间角落都有盆栽点缀。
  这一个房间,竟然是普通房间两倍大。
  虎子刚要迈过踏板,忽觉失礼,停下脚步,在心里告罪几声,刚要离开,却又听见大门又被打开,脚步声响起,应当是这里的主人回来了。
  虎子登时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要不要走,尴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