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茧》林姗霜暮

51、距离

　　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总是有人说他对于他的父亲来说是最特别的孩子。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被当作特别的感觉，但是被这样说久了，他也开始疑虑，为什么其他人会这么说。
　　明明他跟父亲的其他孩子一样每天都要学习一大堆的各种知识，每天都要待在漆黑肮脏的牢笼里，跟着数不清的，比他大上许多的孩子打斗以获得满足生存到食物。
　　唯一跟父亲其他孩子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他一直是孤独的一个人吧。其他兄弟姐妹有的相互认识，有的相互敌视，但是或多或少都是认识的。只有他，和所有人都是陌生的。
　　也有可能他们之所以说他对父亲是特别的存在，可能只是因为他每次都是最出色的哪一个吧。
　　可后来，他发现好像并不只是这样。
　　随着越来越大，他们开始做起了任务，每次只要其他的兄弟姐妹因为怜悯或者是其他原因完不成任务，都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而他，虽然几乎从不失手，可是他却也曾经失败过一次。
　　因为一个小女孩，他没有顺利地将目标刺杀，只因为那个目标是她的父亲。
　　那个目标被父亲深深地痛恨着，可是他却失了手。他笨以为他会被狠狠地惩罚，可是，出乎意料地，父亲并没有说些什么批评的话语。
　　父亲只是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是在透过他在看着谁。
　　“你越来越像她了……”
　　父亲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是谁？
　　那是父亲几乎唯一一次的失仪，在此之前，他一直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地特别好，好到让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一样。
　　可这次，他却表现地异常不同。
　　后来他才慢慢知道，父亲口中的那个她，是父亲唯一一个对他特别的女人，也是他的母亲。
　　在他把父亲亲手建立的犯罪帝国毁灭的时候，他拿着父亲送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一把精致的匕首，抵住父亲的喉咙。
　　父亲的眼里没有恨，没有痛苦，甚至竟然奇异地竟然有着骄傲的神情。
　　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疑惑，他难道不应该是感觉到了背叛，感觉到了痛苦甚至是对他的恨吗？
　　他从未在父亲眼睛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你是我最好的作品，把你培养成她最讨厌的存在，是我此生最后的目标。现在的你甚至超越了我，成为我最后也是最好的血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我会……”
　　“你的母亲一生恨我，用尽一生都站在我的敌对面，可我却还是没办法恨她。她留给我的东西，就只有你，就算她失去了生命，你依旧是她最在意的东西，我要让她死后也忘不了我的存在对她的一生，甚至死后所造成的影响。”
　　“然后，她的儿子也跟我一样，对自己唯一在意的苦苦追求，可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我要让她的儿子跟我一样的痛苦，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永远没办法跟你所在意的人是一个世界是怎样的痛苦。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再怎么挣扎也没有永……”
　　说着，父亲近乎癫狂地笑着，然后握住他的手，把匕首用力地从脖子划过。
　　血液沾染了他的脸颊，他呆呆这看着父亲还留有余热的尸体。似乎还在想着父亲话里的意思。
　　然后他突然惊醒，似乎想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他丢下手里的匕首，跌跌撞撞地向着牢笼的方向跑去。
　　可是他却晚了一步，当他到牢笼的时候，牢里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扇被打开的房门。
　　他想了一下，又紧接着向大门跑去。
　　当他到达了被大火逐渐掩盖的大门时，他只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个比小女孩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抱着她，向这门外踉踉跄跄地跑着。
　　他看着他们的身影，紧跟上去，追着他们出了大门。
　　然后他看到了一大批的警车和警察正在外面，小男孩抱着小女孩往他们中间的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跑去。
　　他停下了追逐脚步，看着他们的反向有些失神。
　　是呀，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命运只是让他们的世界短暂地相交一下……
　　而他，也错过了让她留在他世界的机会。他似乎已经能够理解，父亲生前的话。
　　可是，他不是父亲，他不会步父亲的后路。
　　如果说两个世界的人是没有可能的，拿他就让他们变成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要花多久的时间，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愿意等，他也甘愿等。

　　陈秦看着她怀里的程芯，眼神里的某种炽热似乎又被燃起了。他等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久到心里的那种嗜血火焰都快冷了下去。可是一看到她，他心里的那种被压抑欲望也燃烧了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开始踏进了他的世界，他会在他世界的边缘，把她拉进来，然后，再也不放她离开。
　　他比他的父亲更加执着，更加有耐心，但是，相对地，他也比他的父亲更不能接受离开。让她离开的代价，就必须会付出生命，他的，或者她的。
　　陈秦将视线移到了眼前牢笼里的那两个人。
　　他第一次正眼看着高然，眼里充满着讽刺。
　　“当初是你把她从我的世界里带走，现在我也让她把你从她的世界离开，这是我对你报复……”
　　“你，你不会不遵守承诺吧……”
　　程芯开始有点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当然会遵守对你的承诺，我的目标是你，而不是他们的命。如果不是你，他们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我会遵守的，遵守对你的一切承诺。我们现在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陈秦的头轻轻靠在程芯的肩上，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你放开她!你说我们骗她，你又何尝不是，你才是她噩梦的开始，你才是我们所有人噩梦的开始……”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熙突然开口道。
　　陈秦的眼睛看向苏熙，眼神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