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澜》妖怪鸩

8、008

　　城东毗邻的城郊，是前几年城市重新规划之后，刚划入s市的地段。早在几年前，城郊属于s市周边的一个贫困乡。近几年，随着城市的规划和改革。曾经的贫困乡变成了四处林立灰白色工厂的厂区。

　　机器的嗡鸣声，从清晨响彻到黑夜，又从黑夜响至黎明。各种各样的原材料，被机器加工成精美的商品。源源不断的被送进城市的各个角落，送往全国各地的商铺中。

　　伴随着工厂区的建成，每天源源不断的生产加工商品，同时还催生出了s市最大的垃圾处理厂。

　　午后，城郊的工厂区出现了一些生面孔出现，但这对于这里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特异。因为总是会有人为了生计而来，也总有人忍受不了这样寂寥的生活，或是赚够了足够多的钱，就转身离开。

　　烈日阳阳，泛着冷意的春风从四面八方朝着外套里钻，冻的没带手套的手指和脸颊泛起薄薄的红意。

　　正在陆澜准备结束这一天的搜查，他忽然在嗡鸣的机器声中，听见了一声虚弱的叫声。陆澜微微眯起眼，低头看去，就见脚边不远第地方，有一只拖着一条腿行走的狸花猫。

　　为凛冽的春风里，骨瘦如柴的狸花猫身上的毛被积雪打湿。沾染着灰尘，一缕一缕的黏在身上，显得分外的狼狈。

　　“喵——”狸花猫弱弱的声音像是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陆澜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狸花猫好一会。忽然他脱了身上的皮毛一体的夹克外套，铺在了地上，随即在狸花猫伸爪子攻击之前，一把掐住了猫咪的后颈，把断了腿的狸花猫放在了还带着体温的夹克中。三两下裹了裹，抱着猫坐回了车里。

　　见到陆澜抱着狸花猫上车，唐晨的面上浮现讶然之色。“副队，你这怎么还抱了只猫回来。”说着就伸手去逗弄狸花猫。

　　刚刚从室外抱进开着空调的车里，狸花猫还有些懵。但随着车内的暖风吹拂，他渐渐的变得活泼。

　　“嗷——”就见狸花猫的小尖牙一口咬在了唐晨的手指头上，虽然没咬破，却是咬了一个深深凹陷的坑。“嘿，你这猫。”

　　咬了唐晨一口的狸花猫在唐晨试图弹他脑壳的瞬间，瑟瑟发抖的一缩脖子，用一双翡翠色的眼眸看着陆澜，讨好的‘妙——’了一声。声音甜软的可以让人的心瞬间被萌化，发出一声阿伟今天又不行了。

　　“看来，这猫看来挺会看人下碟。”坐在副驾上的方白笑着调侃了一句。

　　回应方白的，是狸花猫的一声“妙妙——”

　　陆澜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道。“一会先去一趟飞宇宠物诊所。”

　　“这猫难道有什么玄机？”唐晨甩着自己被猫咬出了深坑的手，不解的问。

　　“腿断了。”

　　“……”唐晨陷入了沉默，这还真是个，不得不把猫送到宠物诊所的理由。

　　唐晨其实不太能理解，陆澜为什么执意要把狸花猫送到飞宇宠物诊所。但出于对陆澜的信任，他还是把心底的疑惑按了下去。

　　傍晚七点多，天已经擦出寂寥的黑色。飞宇宠物诊所在关门前迎来了最后一波客人。陆澜小心翼翼的抱着裹在皮夹克里的狸花猫，走进了宠物诊所。

　　“你好，这猫是怎么了。”见到陆澜抱裹在皮夹克里的猫，宠物诊所的翟大夫示意陆澜把猫放在一旁的台子上。

　　“应该是腿断了。”陆澜说着，把狸花猫放在了被擦得锃亮的台子上。解开了裹着猫的外套。

　　狸花猫挣扎的“喵喵——”了两声，拖拽着一条僵直的腿不安的走动。行走间，猫咪脖子上有一颗大约指甲盖大小的核桃壳若隐若现。翟大夫最初没注意到猫咪脖子上的核桃，他先是用双手在身侧擦了擦，轻轻摸了摸猫的后腿，“我这边建议给他拍个片子，必要的话得给他的腿上一个夹板。”

　　“这猫是我在垃圾场附近捡到的，可以的话，再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吧。”

　　“成。”翟大夫说着，扒了两下狸花猫的皮毛，这才看见那个挂在狸花猫脖子上的核桃。翟大夫的神情忽然就怔了。他看着狸花猫脖子上的核桃，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先生。”翟大夫呐呐的开口。“你说这猫是在哪里捡到的。”

　　“城郊。”陆澜说着，下意识的想要从口袋中拿出警官证，然后发现他的外套正踩在狸花猫的脚下。循着记忆，在皮外套中找出了警官证，陆澜出示了他的证件。“警察。”

　　“副队。那猫怎么样了。”说话间的唐晨推开了宠物诊所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事实证明，那群被拐走的小孩，确实就被关在在城郊的工厂区里。”陆澜说着，手指轻轻的刮擦了两下狸花猫的下巴，猫咪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唐晨还是有些状况外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带着猫来了一趟宠物医院，就能确认了这一点。

　　陆澜的手点了点狸花猫脖子上用红绳系着的核桃，“最开始看见的时候不太确定，是看了翟大夫的反应，我这才确认，这颗核桃是翟飞宇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唐晨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这翟飞宇脖子上有挂着核桃吗？

　　“行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局里去了，幸运的话，我们说不定很快就找到那些被拐走还没来得及被卖出去的小孩们。”

　　听见了有可能很快就找回被拐走的孩子，翟大夫的眼眶又有些泛红，但他最终也只是哽咽的说了一句。“这只猫放在我这里，放心吧。”

　　“猫就拜托翟大夫了。”陆澜说着，顺手拿了一个剪刀，小心的把猫咪脖子上的红绳剪断，带着核桃和红绳，与唐晨一起离开。

　　当天夜里，这颗核桃与红绳就被送去做痕迹分析，而陆澜则是带着刑侦支队的警员，再次开起了小会。

　　“我已经查到了她的住址，现在她的小区楼下已经有两名外勤正在看着。”

　　“……”

　　次日，虽然连夜送去做了化验和检查，但关于核桃上沾染的成分报告还是要等上一些时间才能送过来。故此，这会虽然已经是早上开始上班的时间，唐晨还能悠哉的窝在办公室里吃个同事外带进来的早餐。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想不通，你说副队是怎么看出来，翟飞宇脖子上挂了一个核桃的。”唐晨嘬了一口甜豆浆，声音含含糊糊的道。

　　方白也是皱着眉头，认真仔细的看着翟飞宇的寻人启事好一会，也是半晌没能从小男孩清凉的断袖T恤上看出个所以然。要说看见小孩脖子有红绳，这倒是真的，但他也怎么都没看出翟飞宇脖子上挂的是个核桃。

　　江妍妍看着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无奈的摇摇头，她其实不太想把真相告诉两个同事，但想了又想陆澜那隔三差五提着耳根的让她好好跟同事相处，这才轻咳了一声吸引两个人注意力。然后把手机在两个男人面前晃了晃。

　　唐晨倒抽了一口凉气。方白面露呆滞。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的答案竟然是这样。就见在翟飞宇母亲的wx朋友圈中，晒着一系列关于翟飞宇的成长经历，其中就有关于这位母亲为儿子去寺庙祈福，求来的所谓开过光的核桃。

　　清晨，陆澜拿着鉴证科的报告，走进了办公室。

　　“副队，鉴证科的鉴定结果是不是出来了。”方白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含含糊糊中透着些许困倦。

　　“嗯。”陆澜点头。“准备开会。把老韩和老周也叫回来。”

　　“没问题。”方白应了一声，去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唐晨。

　　半小时之后，小会议室里。

　　市区地图被贴在了一张白板上。陆澜在其中的某个地方点了一个猩红的点。猩红色的点旁花了一个蓝色的区域。

　　“这个红色的点，是我昨天发现翟飞宇身上随身携带的核桃的地方。而鉴证科在核桃表面的缝隙中，发现了一些面粉的成分。而这个正是我划出的蓝色区域。这是一家面粉制作加工的工厂。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分三班倒班，其中这里和这里是该面粉厂放置原料和成品的两个区域。”陆澜在面粉成品的仓库上重重的点了一下。“这里也是最有可能藏匿那些被拐儿童的地方，就在刚刚我已经在拿到鉴证科资料的时候提交了申请特警的报告，再有一会应该就能出发。”

　　“现在要分成三队，一队去面粉厂解救被拐卖儿童，一队去缉拿犯罪嫌疑人裴雪。还有一对，管控住朱家大宅，注意朱家父子的动向。”

　　韩林砸了咂嘴，道。“朱家父子有什么问题吗？”

　　“很有可能，拐卖人口的幕后黑手，和朱家人有关，只是我们暂是还不得而知是朱老爷子还是朱以翔，又或者是高晴。”

　　“草。”韩林被这个推论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出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才呐呐的呐呐的补了一句。“是一种绿色植物。”

　　唐晨想了想，也是心有余悸的开口。“我宁愿和持械歹徒搏斗，也不想哄一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

　　陆澜，点头道。“可以，那我就带着方白还有这个新来的，一起去城郊面粉厂。唐晨你带着郭北方去抓捕裴雪，韩林和周文宇继续回朱家，一定务必要看住朱老爷子和朱以翔夫妇。”

　　短暂的会议结束，众人整装待发。只等特警出动。

　　呼啸的警笛声响彻了街道，如同雷霆一般，飞驰着，朝着城郊的面粉厂和城东的一处小区而去。

　　随着暴力的破门声，“警察，别动。”城郊的面粉厂的一处偏僻的厂房被踹开，荷枪实弹的特警与穿着防弹衣的陆澜一起，冲入了仓库中。被面粉厂外租出去的仓库中。七八个孩子和三四个女孩瑟缩的坐在墙角，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坐在仓库中间吃着外卖的烤鸭。

　　在几个大汉猝及不防反应中，特警已经将几个大汉按在了地上。而陆澜则是收了手中的枪，对瑟缩在墙角的几个人出示了警官证。“别怕，我们是警察。”

　　“哇——”的一声。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和深蓝色校服裤子的十几岁姑娘哭了出来，然后哭声就一发不可收拾，情绪如同病毒一样，扩散开来。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哭成了一片，正应了韩林和唐晨在行动出发之前的话。

　　‘叮咚——’随着门铃被按响。防盗门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我是物业的。”郭北方抱着一个本子，站在防盗门的猫眼前。“我来例行公事核查一下天然气的使用情况。”

　　“知道了，你等一下。”门内的女人应了一声，过了没一会，一个穿着红色居家服的女人打开了防盗门的小窗口。她先是疑惑而戒备的打量了一会面生的郭北方，不过在看到郭北方身上的黑西装白衬衫，还有胸口的胸牌，就放下了不少戒心。“你是新来的。”

　　“对，我是最近新来的，这不领导就让我出来跑腿了吗。”郭北方局促的牵着嘴角尬笑了一下，微微弓着后背，显得有些局促又谦卑。

　　女人这时候彻底的放下了戒心，扭开了防盗门。下一秒，特警冲入室内，把女人按在了墙上。举着枪搜查起这间房子。很快在室内逮捕了另外几名犯罪嫌疑人。

　　“干得不错啊，实习生。”唐晨拍了拍郭北方的肩膀，“看不出你小子沉默寡言的，演起物业还挺上道的。有前途。”

　　一脱离演绎的角色，郭北方重新变得沉默寡言，他本能的抿了抿唇，在沉默以对被人当做高冷还是坦诚相告之间选了后者，平铺直叙的坦白道。“以前兼职干过。”

　　“搜查一遍现场，其他人收工先回局里。”

　　唐晨，还有郭北方，几人带着从小区缉拿的犯罪嫌人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陆澜一行人却还没回来。众人等了许久不免觉得诧异，这么长时间了，人怎么还没回来，就听一阵警笛声响起。十几个被拐卖的孩子被送了回来，而陆澜和方白却带着几个民警留在了城郊。

　　一个小时之前。在陆澜眼见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和几个姑娘都已经止住了情绪，开始陆陆续续的坐上警车，一个民警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道。

　　“陆副队长，在面粉厂旁边的一处污水河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陆澜闻言，便随着民警前往发现尸体的污水河方向而去，方白见陆澜过去，看了看已经可以说是竟然有序，不需要他们这些刑警镇场的现场，也跟着跑了过去。金大勋作为实习生，他记得陆澜在出发之前的话，也就跟着方白一起，朝着新的案发现场而去。

　　面粉厂旁边的污水河中，承纳着附近几家工厂的污水，这些污水多是有害物质和运行机器时产生的能源废料，有些散发着恶臭，有些则是炙热而滚烫。随着靠近污水河，迎面的便是扑鼻的化学物质和腐败气体的恶臭，还有带来极端视觉冲击的，一句漂浮在其中的尸体。

　　方白早就在成为刑警的一年里，练就了一身面对各种血腥残忍场面时的不动如山。但方白身后的金大勋，这位自诩是国外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在看见污水河中漂浮的肿胀尸体的瞬间，瞪大了双眼，然后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喜欢。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