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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家庭(5) ...

  •   媒婆说媒,当然是为了获取说媒谢礼。谢礼厚薄,是因不同婚事而定。比如富裕户有儿子不佳,或痴或丑或残,又相中某家靓女,就选用能说会道媒婆,许以厚重谢礼,媒婆便施展能说会道伎俩,坑蒙哄骗兼用,说得成这亲事,挣得厚谢礼。若双方亲事不成,求婚主家当然不用出谢礼,媒婆干跑腿,白磨舌头,便分文不得了。当年西门庆用王媒婆说成武大郎老婆潘金莲这一公案,毒死武大,王媒婆挣得西门十两纹银,这是西门庆许给王媒婆的。若给一般农户说媒,不过挣个吃喝,外加一个箢篼而已:喜主家在结婚当日,请媒婆前来赴宴(一般就在新娘席上),等到席散之时,喜主家派人背了箢篼陪送媒婆回家。箢篼里有四、五斤肉,几包点心,馒头,糖果之类。媒婆到家,毫不客气,把箢篼倒个底朝天,顺手从橱下抓棵老干葱放在箢篼中作为回礼,由送的人把箢篼背回。这是社会一般不成文的规定,媒婆、喜主都认可,不悦不恼,双方就都完成交易,各不欠情。当然,若婚后女婿或公婆对媳妇满意,会对媒婆存感激之情,若反之,则骂媒婆骗了自己。媳妇当然也是同样心态。此就足见媒婆这行档内幕。难怪清朝学者《朱柏庐先生治家格言》说“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这媒婆就是三姑六婆其中之一。(注:三姑:尼姑、道姑、卦姑,六婆:牙婆—买卖人口介绍人、媒婆、巫婆、虔婆—妓院女老板、稳婆—接生婆、药婆。)
      利用媒婆说亲有不少弊端,故今人自由恋爱很可称道。但古时却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为成婚必不可缺的二要素,哪对夫妻的婚姻没得父母准许或是没请媒人说合,社会众人心里就不承认他们的婚姻合法,就如现在没领“结婚证”类似。因此,杨杰与冬的婚姻虽说两家都同意,可以不用花费媒人礼钱,但那时冬家还是要找媒婆去办成这事,否则不合婚姻规矩。
      李媒婆见有亲事可说,自然笑逐颜开,满口应承。说道:“我大侄女年少俊俏,端的画中人无疑,若不是神灵意旨,我定把她说给城中官宦人家。”冬的娘说:“咱庄户人家的闺女没那福分,找个男人过日子饿不着就知足了。”李媒婆说:“也是。”便起身到杨庄去。
      李媒婆来到杨庄,在村的大街上问过两个人便找到杨杰的家。进得门来,是一个不小的长院落,三间低矮的土坯正房建在院落的东北角,屋顶上的麦草又黑又薄,显然已有年月。靠正房西端山墙向西相连的是两间驴棚,里面支架着驴槽。一头个子不大的牝驴站在石槽前,槽中有几个光溜溜的干草骨节。在西厢房的位置不是房而是两间草棚,棚里支着一盘大石磨。院落用不高的土墙围着,南端有一间圈棚,院落两边有七八棵高大的楸、桐树,树干粗大挺直,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看来树木颇有岁月了。只是树下却长着不少杂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站在院子里,他翻着眼睛看着来人,但没说话。媒婆满面带笑向孩子问道:
      “小兄弟,这是杨杰的家吗?”
      “是呀!”孩子回答,接着仰脸向屋里喊道:“爹!有人找。”
      听了孩子的喊声,媒婆皱了一下眉,以为自己找错了人家。但她毕竟识多见广,处事不慌。随着孩子的喊声,见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出来。媒婆便笑着迎上去自我介绍说:
      “大兄弟,我是张庄来的,受人之托来贵庄找位叫杨杰的先生。“
      “我就是,屋里坐。”杨杰听说是张庄来的指名相找,已猜出来意。
      “这庄里有没有与你重名的人?”媒婆的脚没动,又问道。
      “没有,就我一个杨杰。”杨杰回答。
      “你的儿子有十岁了?”媒婆指着孩子。“兄弟你多大?”
      “儿九岁,我二十八。”杨杰说。
      “弟媳没在家?”媒婆问。
      “走了,到那边去了,一年了。”杨杰说。“到屋里说话吧。”
      “也好。”媒婆说着,同杨杰到屋里去。
      “大嫂你坐。”杨杰说。“家里连个正经坐的物都没有,炕沿上坐吧。”杨杰说着,自己找个木墩屋地上坐了,媒婆坐在炕沿上。
      “大兄弟,我这不速之客冒昧来访,你不介意吧?”媒婆说。
      “看大嫂说的,不介意,我这破家喜来就好。大嫂有事请吩咐。”杨杰说。
      “我哪敢吩咐,我是给兄弟道喜来了。兄弟大喜呀!”媒婆笑逐颜开地说。
      “我一个光棍子哪来什么喜呀!”杨杰用话激她说。
      “我庄里有个叫张欣的人,夫妻俩有个女儿,十八岁了,论长相论人品可是我们张庄的‘筐头’,他家的日子过的也还宽裕,女儿还没找婆家。老夫妻俩夜里都梦见金甲神人相告,要他们把女儿嫁给杨庄的杨杰,那就是大兄弟了,我先给兄弟道喜!老夫妻虔诚神佛,知道神旨不可违,因此托我来说媒。大兄弟年纪尚轻,妻殁了自然要续弦的,平常人神灵不会相佐,看来大兄弟前程定是不可限量。为这我再给大兄弟先道喜!我来时张欣再三说明,你若有意,明天就去张庄他家,他家会有人在关帝庙前等你,好与你商量婚事。我今天回去先给他家回复这事。”李媒婆炒豆般地说道。
      “请大嫂先回去回复两位老人家,明天饭后我准到。”杨杰说。
      杨杰从媒婆的话里听出冬的父母没把高粱地发生的真情告诉她,明白说的金甲神人托梦的话是为了对媒婆隐瞒女儿遭劫的真相。他便这样顺水推舟地回答媒婆。
      “大兄弟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有事找我就是。”媒婆说着起身告辞。
      “全仰仗大嫂。”杨杰边说边把媒婆送出大门。
      杨杰带了一坛酒和几包点心来到张庄关帝庙前时,冬早等在那里了。今天的冬姑娘可与在高粱地时大不相同:乌黑的秀发梳理得流畅别致,无一根乱发,一条乌油的粗辫垂在脑后,直达腰际,前额是蓬松的刘海。没施脂粉的面皮白净细腻,光亮照人。她见杨杰到来,走上前低声说道:“那天怎么走了,叫人着急。伤好了没有?”
      冬边说边打量杨杰,觉得眼前的男人比上次见面时英俊多了。上次那愁苦的脸今天舒展红润,焕发着青春活力,像有无穷的力气。那天忧郁的眼睛如今明快清亮,流光溢彩。一身八成新的黑棉布裤褂肥瘦得体,衬出他那宽肩细腰的高挑身材。
      “伤口没事。你家同意婚事?”杨杰问。
      “少废话,跟我走!”冬说着,上前接了酒坛转身就走,杨杰后面跟随。二人走进冬家大门,冬的爹娘迎了出来,冬向杨杰瞟了一眼,说:“这是爹娘。”说着,接过杨杰手中的点心,并酒一块放在堂屋里,转身躲进自己房间去了。
      按古时礼仪,那时未婚的男女双方婚前是不得见面的,只有等到入洞房之后,丈夫揭去妻头上红盖布(这布称做罩头红),丈夫和自己的家人才得一睹新人芳容,新媳妇才得见到自己是嫁了个什么样的郎君。但对准女婿,女方家长婚前是可以要求见面的,但未婚妻不能见。也就是说,未婚前的男女都没有选择自己意中人的权力,全凭父母和媒人给决定终生伴侣。这就产生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说。婚前不管新郎、新娘长得是高是矮,是丑是俊,男女当事人一概不知。只有在揭下媳妇的罩头红之后,媳妇一只眼也罢,夫婿是歪嘴也好,这才得以看到将伴终生的人的真面目。但此刻为时已晚,再无反悔余地,只能夫唱妇随,听天由命了。古时丑男娶俊妻,丑女嫁俊男屡见不鲜,正如“抓阄”相同,可这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抓的可是命运之“阄”啊!电影《红色娘子军》上的吴琼花嫁到婆家后才知道嫁的夫婿是一段树干刻的个木头人,这正是古时遗留下“杀人”礼仪所致。由于此原因,婚前男、女当事人都想找各种借口,想各种办法先见对方一面,以释心怀,好对自己的婚姻先心中有数,民间流传着一些关于这方面婚嫁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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