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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看什么呢?”姜岚见若隐久久不说话,转头去看,就发现若隐一动不动地盯着岸边垂柳,嘴角还带着轻柔笑意,不禁好奇。
      若隐收回目光摇摇头,“柳树长得好,看得人心情愉悦。”
      姜岚很佩服若隐这点,再可笑的谎话,若隐都说得理所当然。
      “怎么?你也要弹上一曲,那我倒是要洗耳恭听了。”姜岚整理好衣装,走到坐在琴前的若隐旁边打趣。
      若隐随手拨弄着琴弦,猛地一挑弦,刺耳的声音吓了姜岚一跳。若隐无视姜岚的不满,嘟着嘴撒娇一样小声抱怨:“我可不会这些风雅玩意,忙着保命都来不及呢。”
      姜岚听了她的话一愣,不知她说得几分真几分假。
      挤走若隐,姜岚疼惜地抚摸琴弦,若隐瞧她那心疼样,捣乱地胡乱揪起根根琴弦,气得姜岚一巴掌狠狠拍在她手上。若隐很无赖地蹭到姜岚身边,举起有些红的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声控诉。
      姜岚也不理若隐,若隐便指指雕梁画栋的楼船,眼里尽是兴致,“前面就是孟家的楼船,你要不要去和未来夫家打个招呼。”
      “好呀,上次那事我没赶上,还真是后悔了好一阵子,这次怎么也要看看那个名动京城的花魁到底美得多没天理。”姜岚想起若隐闹了人家婚宴,回来时眉飞色舞形容凝语“那简直就是美得没天理了”,不觉好笑,便托着腮懒懒接口。

      眼见两条船越靠越近,四周的人都等着看好戏,不知道这个名声并不太好的姜丞相之女想要做什么。孟家楼船上的一干人也发现了若隐的船,孟蝶忿忿道:“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自己往上贴。”虽是厌恶,却也不能躲,不然反像孟家怕了她。
      两船终于相靠,若隐仰着头,对高高在上的孟笛调笑:“我说公子,你不接我家小姐上去?总这么仰着头,很累的。”若隐声音细细软软,听得姜岚直打冷战,这么腻人的声音,若隐真不怕坏了嗓子。
      孟笛紧蹙眉头,眼里的轻视明眼人都能感觉出来。若隐倒是不在意,抬起手臂,一幅等人拉一把的样子,宽大的袖摆顺势滑了下来,露出白玉般的肌肤,抽气声四起。
      “喂……”
      拖长的声音,拐了几个弯,曲曲折折挠人心痒。
      “放梯!”孟笛冷声吩咐下人,再闹下去怕只会丢孟家的脸。
      长梯自楼船放下,搭在扁舟上,若隐提着裙摆,一蹦三跳步履轻盈上了楼船,姜岚跟在她身后,心想总算见识了一回浑不吝,自己和若隐比还是差了道行。
      还没站稳,就听冷冷嘲讽之声:“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原来人可以不知廉耻到这种程度。”姜岚扶着若隐伸过的手臂,打量一番说话的孟蝶,叹息道:“还以为能看到美人呢,想不到不过是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无趣。”
      “你!”孟蝶一连见到两个脸皮如此厚的女人,一时气急不知道回什么好。凝语连忙拉住急脾气的孟蝶,细声安抚。
      姜岚丢下气鼓鼓的孟蝶,走近孟笛,“良人可真是一表人才,奴家我也算没有错付终身。”说着就要上前挽住孟笛的手臂。孟笛还没闪躲,姜岚就被一道惊人的手劲拽离开,踉跄了数步才站住。
      “怎么,孟二公子,众目睽睽的对自己的弟妹动手动脚,这就是你们孟家的规矩?”若隐倚靠着船桅,似笑非笑地瞧着孟筝。
      孟筝也觉得不妥,刚想开口解释,姜岚却握着手腕,满不在乎地对他笑笑,“孟二公子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再用点力,怕是我的手就保不住了。”看姜岚的样子,孟筝想是不严重,便不再多语,只道:“姑娘和三弟尚未成亲,礼法还是要顾。”。
      旁人没再说什么,孟蝶倒是忍不住了,一把甩开拉着她的凝语,尖细刻薄地开口:“就你,也配怜香惜玉!看不出我三哥瞧不上你呀,还死皮赖脸地缠上来,真是比青楼女子还下贱。”
      话一出口,一阵静默,若隐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瞧着孟蝶。
      “蝶儿!”孟笛有些生气,担忧地看向孟蝶身旁的凝语。
      这时孟蝶才惊觉失言,拉起凝语的手,急急解释:“三嫂,你别放在心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是让那个贱人气昏了头。”
      若隐摇摇头,这丫头还不如不解释,贱人呀……低头看过去,果然孟笛已经黑了脸。凝语大度地浅笑,示意自己没有放在心上,让孟蝶不用自责。孟蝶心底对这个和若隐一起来的姜岚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恨了几分。
      孟蝶满脸通红,若隐没事人一般四处张望,看看姜岚,看看凝语。气氛正是尴尬,凝语柔声细语出来缓解局面:“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针锋相对的。外面风大,都进去喝杯茶吧。”
      孟蝶瞪了姜岚、若隐一眼,大步进了船舱,孟笛搂着娇弱的凝语跟着后面,随后是孟筝,若隐跟在姜岚身后,望着几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孟笛、凝语、孟蝶、孟筝,四个人坐在若隐和姜岚对面,不像喝茶,倒像对峙。姜岚端起茶杯,若隐发现孟蝶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看着姜岚,伸手拦下茶杯,“小姐还是不要喝了,我正渴,不如就赏了若隐吧。”说完也不等姜岚开口,仰头将两杯茶水一饮而尽。
      “不过是个丫头,谁允你和我们同坐了!”孟蝶咬牙切齿瞪着面不改色的若隐,若隐挑眉看向孟筝,孟筝只得小声教训自家妹妹。
      “孟蝶妹妹,‘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你可要自求多福。”若隐话音刚落,孟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放了苦胆汁的茶确实够苦。
      “你……”孟蝶红着眼,眼泪直打转。想不透对面的女人何时换了茶杯,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你看看,我就说嘛。”若隐同情的摇摇头,转向一旁看热闹的姜岚,“小姐,玩也玩够了,回府吧。”
      姜岚憋着笑,用丝绢手帕捂住嘴,仪态万千地点点头。
      “道歉!”清冽声音传入几人的耳中,若隐掏掏耳朵,打量说话的孟笛。“向蝶儿道歉!”一直未开口的孟笛沉着嗓子重复了一遍。若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盯着孟笛。
      船舱内气氛微妙,一个小厮进来,说是船已靠岸该回府了。姜岚浅浅施礼,拉着玩心大起的若隐下船。
      两个人刚下船,就发现街上路人议论纷纷,不远处一个男子带领一队官兵远去。
      “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大阵势?”
      “不就官兵巡街,有什么奇怪的?”
      “睁开你豆大的眼好好瞧瞧,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柳公公,现今哪个达官贵人见他不要低三分。”
      “啧啧,看着挺年轻,怎么是满头白发。”
      “听说他是一夜白发,皇家的事咱哪里知道那么多。”
      “他亲自出宫,怕是有什么大事。”
      “说不准是帮皇帝选妃子来了,京城最近喜事多呀。”
      纷纷杂杂的议论钻进若隐的耳朵,若隐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痴痴望着那个背影。
      决绝的笑颜、飞舞的长裙、血染的殿阁、穿心的长剑,那些嘶喊、那些泪眼,那些以为已经遗忘,以为早就结束的过往,突然涌入若隐的脑中横冲直撞。原来她从来不曾忘记。
      姜岚本来拉着若隐,若隐猛地停住脚步,险些把她拉个趔趄,刚回头唤若隐,就发现若隐失了心一般立在原地,半步也拽不动。
      姜岚头一次看到若隐失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银丝如晖,在阳光下透出淡淡清冷的味道,暗紫华袍上金丝描出朵朵莲花,挺拔的背影有些孤寂。姜岚听过这个人,只知他姓柳,当年新皇登基他功不可没,如今就是爹爹对他也是礼让的。只是这个柳公公很少露面,更是从不过问朝堂之事,也算是个知进退的人。
      男子并不在意周围人,快步踏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金舆,车前的宝马均是四蹄踏雪、通体黑亮,这样的气派就是皇亲国戚也难有。
      “若隐?”姜岚有些担心失魂落魄的若隐,若隐听姜岚叫自己,才发现自己的泪几欲掉落,连忙偏了头不敢再看。
      “不过是个宦官,排场真不小。”孟蝶站在若隐不远处轻嗤道,在孟蝶看来一个太监不过是皇宫里的一条狗,竟然还敢出来耀武扬威。
      这次孟蝶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剑便抵在了她脖颈。细长的剑身泛着幽幽蓝光,寒气瞬间游走全身。
      “你干什么,把剑放下!”孟笛飞身赶到孟蝶身边,长剑直抵若隐胸口。孟筝也赶到孟晓蝶身侧,孟筝、孟笛、凝语本来走在若隐身后,见若隐突然出剑俱是一惊,孟家的迫风剑法闻名天下,可是孟筝根本没看清若隐是如何出手,发现时剑早就架在孟蝶的脖子上了。甚至,他都没有发现若隐带着剑。
      “想死,说话。”
      短短四个字,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起伏。不同于声音,此时若隐的脸上带着一种轻柔、浅淡的笑容,眼波流转,眼角微微一挑,侧头看着孟蝶。
      这样的眼神,让刚刚要破口大骂的孟蝶一愣,一股彻骨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若隐轻轻拉动剑身,动作微弱的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可是孟蝶能感受到,细长的剑似乎切断了颈上的汗毛。
      如果若隐抖一抖,不!如果这时吹来一阵强风,剑都会切断她的喉咙,孟蝶有种直觉,若隐决不在乎现在杀了她。忽然,心高气傲的孟蝶有下跪求饶的冲动,眼泪也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把你的剑放下!”孟笛再次提高了声音,手上的剑也往前送了送。
      “蝶儿妹妹只是自小娇惯,有些任性,姑娘莫动气,不要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凝语紧张地攀住孟笛的手臂,娇弱惊恐地对若隐解释。
      若隐瞥一眼周围窃窃私语的行人,低头咯咯笑了起来,收回剑眉眼弯弯地对孟家四人说道:“玩笑而已。”
      孟家四人怔怔看若隐离去,莫名有些害怕。若隐笑意盈盈,毫无杀气,可是他们却觉得那是杀人的眼,残忍噬血,铺天盖地让人无法呼吸。

      入夜,姜府,最高的楼阁门窗大开,屋内却没有一个人。若隐躺在高高的屋顶上,静静欣赏满天繁星,双舞常说经年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璀璨的星光,若隐便常常望着星空发呆。
      清风拂过,若隐惬意地闭上眼,享受丝丝凉意。再睁眼,一个男人大大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银色的面具精致漂亮。若隐呆愣了片刻,伸出手敲敲面具,问道:“暗影,你大热天戴这么个东西,不怕长痱子。”
      暗影哭笑不得,就知道这个女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我也不愿意戴,双舞姐不让摘呀。”
      “那你就反抗,这叫什么?对了,人权!你就跟双舞说,你要人权,她不是天天把人权挂在嘴边嘛。”若隐盘腿坐起来,掀下暗影脸上的面具,一张娃娃脸显露出来,十分喜人。
      把玩着银面具,若隐问道:“找我什么事?”
      暗影听出若隐话语中的寒意,低头不敢多言,若隐把面具抛回给暗影,“暗影,以后不要随便出来了,我留下你,是要你照顾好双舞。”若隐小声说话,像是怕惊了一地的月光,“告诉双舞,如果我死,一定会死在莲岛,让她不要操心没人替我收尸。”
      暗影闻言攥紧双手,却不敢抬头看若隐,只是使劲握了握若隐的手,飞快点头纵身离去。留下若隐一个人望着院落里苍翠的竹林,久久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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