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飞扬》顾沉尘

2、第 2 章

　　“话相思，相思话，总有一股相思无处寻，无处解。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播，文尘。”
　　深情的文字缓缓流泻而出回荡在播音室，苏文尘对于文字的把控像是有种天生的能力，当然，除了天赋更不容小觑的是她的播音能力。
　　她真的很适合做主播。
　　第一次在西藏做主播是苏文奇逼着她去的，年少任性，刚进电台的她谁也不服，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人他们不认为苏文尘有和他们同台竞争的能力。
　　就是这样，苏文尘反而有了扎根的想法。
　　她的字典里最重要的无非三件事:苏文奇，晋扬，播音。无论是谁她都不允许质疑其一。
　　最终，电台上下的人没有不服，哪怕那时她年仅18，可是能力却足以碾压众人。
　　卢庭也是看中了她的综合素质才敢让她开《话相思》这个新栏目。
　　毕竟在世界杯期间没有一个台长会这样去赌，只因为她是苏文尘，莫名的有种让人想要相信的魔力。
　　《话相思》已经着手下来开了将近一个月，正值世界杯期间，栏目收听率不算高，却也没有垫底，就新栏目来说这也是很好的效益了。
　　足够让台里很多人闭嘴了，比如闽乐，又比如很多连闽乐都不如的人。

　　晋扬第一次听到苏文尘的播音是在出租车上，他刚和朋友在酒吧看完世界杯出来。
　　“话相思，相思话，总有一股相思无处寻无处解。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播，文尘。”
　　熟悉多年的声音。
　　播音的方式方法还是她惯用的。
　　“小伙子，你不知道，这个姑娘的栏目才开的，不过老火了，我每晚都收听。”
　　司机大叔一脸的兴致勃勃，讲得眉飞色舞，一副苏文尘是他闺女，他骄傲得要上天的模样。
　　可惜，晋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晋扬，如果以后我有机会开个新栏目一定要叫话相思。”
　　“相思？”思念的人就在身旁，你的相思又给谁。
　　“对啊，相思。就像哥哥对薛吟姐，就像我对你。”
　　苏文尘搂紧了晋扬的胳膊，使劲的往他怀里钻。
　　那时还是冬天，那年的雪特别大，即便漫天飞舞的大雪也遮不住那时苏文尘脸上明媚的笑颜。
　　那眼睛里像是有光，让晋扬挪不开视线，以致那模样深深烙了脑海至今都还无比清晰。
　　晋扬喝过的酒似乎跟着血液循环全部停留在了心脏，麻痹着一颗心，不然他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呢。
　　酒的作用真是强大，否则一颗落了灰、积了尘、满满装着一个叫苏文尘的女人的心怎么会一点也不疼呢。
　　久久晋扬才从回忆中彻底抽身出来。
　　“这是哪个频道？”
　　见晋扬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司机一时更兴奋了，他以为是他的一番口舌让这个年轻人也喜欢上了这个栏目。
　　“FM101.7啊”，对于《话相思》的解说，他乐意之至，“不过这是阳海的广播电台，不是折水的。”
　　“阳海的。”
　　“就是，这小女娃啊也真是厉害，才开个把月就这么多人收听，想打电话都打不进去。”司机讲得唾沫横飞。
　　这一次晋扬显得更感兴趣，惊讶道:“还能打进电话？”
　　\"那可不，快结尾的时候都会接听听众电话的，你要打吗？”
　　司机一副跃跃欲试，真是好心肠，“不过很少能被接听到，因为每次就接进去两个。”
　　显然，他打过不下数次。
　　“不知听众朋友有何种相思想和文尘说一说呢，我们来听听。”
　　电台里已经开始接听听众来电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一位女生的声音。
　　同时想起的还有司机的一声叹气，他没有打进，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不久后晋扬一颗迷茫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
　　他听到了苏文尘的声音，就像打电话一样近，就像她还在他耳边呼吸。
　　“这位听众朋友，您好！”
　　“诶，您好您好！哈哈哈，终于接进来一次。”
　　“您好，请问您有怎样的相思要和我们诉说呢！？”苏文尘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激动的听众朋友，全程都温和有礼，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小伙子，快说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几秒的沉默。
　　沉默的不止是晋扬。
　　还有苏文尘。
　　过后因为司机大叔的加入气氛才又活络起来，苏文尘也才回过神。
　　直至电台播音结束，车内又响起切换的其他频道的主播声音，晋扬都还未回过神来。
　　耳边叨叨的是司机的声音，大概是在说晋扬不懂珍惜机会，难得接通一次也不好好说点话。
　　直到下车时晋扬都还在沉思，恍如隔世般。
　　司机说什么他不知道，但他说不珍惜晋扬听到了。
　　他的确不懂珍惜，否则早就该留住了苏文尘。
　　当年，他不该犹豫，她也不该任性的。

　　直播结束，苏文尘呆坐在播音室。
　　卢庭从控制室走进播音室，这样的苏文尘他又是第一次见。
　　卸下防备的小白兔，呆滞得不像话。
　　“今天的失误我希望没有下次。”
　　苏文尘知道他说的什么，那十几秒的呆滞，像是坐过山车时从最高点急速下降到最低点，她心脏紧的像不会泵血，连呼吸都快要忘了。
　　只有一个我字，可她听过他说那么多话，牵着她，搂着她，抱着她，甚至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的声音她怎么也忘不了。
　　当时一股熟悉感将她紧紧包裹，她满脑子都在想电话那边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反应。
　　这一次，苏文尘没有反驳，没有给卢庭精致到无懈可击的理由，也没有主动认错。
　　她还在猜那个人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就一个字就把她的生活搅的再起波澜。
　　卢庭只当苏文尘的沉默是太累了，毕竟每天的凌晨的直播连他都身心疲惫。
　　他也不想苏文尘有太大的压力，安慰道:“好了，没事，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走吧，我送你回去。”
　　播音室的工作人员有嫉妒也有羡慕。
　　能让台长每天跟着转也不知使了什么能耐。
　　能让台长每天眼巴巴等着送她回家真是好福气。
　　他们战线唯一统一的就是:苏文尘这个女人不能得罪。
　　得罪她就是得罪台长，谁愿意往枪口上撞。
　　就像闽乐，怎么说也算是有点小聪明的主播，还不是被台长弄去出现场了。
　　苏文尘看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对起身站到一米开外，冷着脸道:“谢谢台长，我有车。”
　　看到苏文尘冷着的脸，卢庭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她不高兴了。
　　他这么一个家世背景强硬，长得帅气，人还不花心的人巴巴贴着她还不识好歹。
　　转眼，卢庭也来了脾气:“哟，还买得起别？”不是说一穷二白。
　　于是苏文尘不再是清冷，顿时化身空调，浑身散发着冷气。
　　她以为卢庭只是对她感兴趣，可是话语间的讽刺她不能忍，她还就是这么不识好歹。
　　提起包就准备走人，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卢庭知道自己这次惹事大发了，追在苏文尘背后忙声道错了，把自己以往哄人惯用的伎俩都拿了出来，可似乎一点用也没有，苏文尘是铁了心不想搭理他。
　　觉得他像只苍蝇，怎么撵也撵不走，不对，更像只小强，打不死的小强。
　　剩下的工作人员们只能默默摇摇头，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台长天天跟着苏主播，而对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世界杯还在火热进行，晋扬倒是没了一点心思，就算是演出他都没办法全身心投入。
　　自那晚以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他想看看她，就看看她。
　　想法一明确了就无时不刻不想着行动，终于一周后晋扬再也待不住了。没有和林纯说一个人默默偷着去了阳海。
　　等他凌晨一个人站在阳海广电门口的时候他才真是觉得疯狂。
　　若是当年他也有这份勇气，是不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留她在身旁。
　　他不知道现在说好还来不来得及。
　　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苏文尘背着包从大门缓缓走出。
　　今天没有跟着卢庭这个尾巴。
　　晋扬偷偷在心中发誓，他只是看看她，偷偷看看她，看了就走。
　　随意束起的马尾，衬衫、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就连双肩包都是深蓝色的，这样的苏文尘让他不太敢认。
　　他的女孩，没有他在身边出落得更漂亮了，却一点都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以前他身边的那个苏文尘明媚又张扬，随时脸上都带着张扬的笑容，不会像现在这样标准化。身上也极少出现这样暗沉的颜色。
　　本来说好只是看一眼的，可惜一眼万年。
　　跟在苏文尘身后就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巷子，到了公寓门口。
　　晋扬以为这下是真的要走了，谁知上天都在帮苏文尘留下他。
　　不过这样的意外他宁可不要。
　　急冲冲跑过去将苏文尘抱在怀里，忙着察看她的伤口，对方追上来牵住狗忙着说对不起，可晋扬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怒声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如管好你的狗。”
　　横抱起苏文尘就去拦车，嘴里还在叨叨:“看不住就别养狗，危害社会。你也是，看着狗冲过来了也不知道躲躲，傻不愣登的等着咬，笨死了。不知道没有我在身边你怎么活下来的。”
　　晋扬没有了那晚初闻苏文尘声音时的害怕、惊恐，也没有一个星期以来想见又不敢见的焦虑，他只怪自己跟在身后也没看好她，又让苏文尘受了伤。
　　而苏文尘从头到尾眼里都只有晋扬一个人，她还在想上天是从哪里将他带到她身旁。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温暖如常。
　　控制不住的收紧了环着晋扬的手，忍不住想再近一点。
　　这样和他在同一空间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的感觉很好，好到她就要忘乎所以。
　　这一刻的他们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回到毕业时两人不顾所有人反对非要在一起。
　　“你不松手我怎么放你进去？”
　　晋扬似笑非笑的目光盯得苏文尘很不舒服，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出租车旁。
　　她谨慎的收回手，等晋扬把她放入车中。
　　随后晋扬坐进去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认真的看伤口的深度。
　　其实咬得一点也不厉害，苏文尘也能走，她能自己去医院，可是刚刚上车那一刻她就好怕晋扬扔下她自己走了，就像当年她一言不发扔下他一样。
　　一路上的静默在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多年未见的隔阂，反而无比自然。
　　晋扬抱起苏文尘时她知道手该放哪里，晋扬扶着她时她知道该倚着哪儿发力，晋扬让她坐在凳子上时她知道在这儿等着，他就哪儿也不会去。
　　所有的默契好似养成多年，没有一点点不契合。
　　打完疫苗还是晋扬抱着苏文尘出来的。
　　途中电话响了，晋扬看了一眼苏文尘，她立马懂了，问:“在哪儿？”
　　“左边口袋。”
　　这是晋扬今晚第四次讲话，每一次都让苏文尘像触电一样。
　　苏文尘红着脸将手机放在晋扬耳边。随即那头便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晋扬，你给我跑哪儿去了？我说的话没记心里？嗯？”
　　“呵，记住了。凌晨就回去，在家等我。”
　　那个人叫林纯，她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好奇谁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他的笑很刺眼，刺得她想闭着眼，堵住耳朵，比起对她的似笑非笑，那声呵好听多了。
　　“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是她太贪心了，总想渴求更多。她怎么忘了是自己抛下他的，她又怎么忘了她还有个孩子。
　　可晋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放我下来吧，求你了。”晋扬不知苏文尘话语中的委屈从何而来。
　　难道连保护她的这点权利都不给了。
　　“苏文尘，你够了啊。”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是，我够了。”爱你爱够了，又好像还不够。
　　她拿不出对付卢庭的那一套，因为对方是晋扬，在他面前她的伪装会自动瓦解。

　　后面几次去打疫苗苏文尘都会想起那个凌晨，像梦一样，晋扬从天而降又匆忙离场。
　　她在那个电话面前败得太过彻底，三言两语狠心的撵走了对方。
　　其实她是怕待的越久越是让晋扬发现她的不堪。
　　所以在晋扬的车走后她一个人在公寓大门口哭了好久，蹲到脚麻了才擦干眼泪回家。
　　那个地方有苏文奇和薛吟的影子，她不能在他们死后还让他们看见她哭，为她难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就动动手指头点点收藏啊，评论啊什么的，我可不想和卢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