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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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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方夫人久没能生下一男半女,方老爷子爱妻心切,任凭夫人怎么劝,也不肯纳妾,无奈之下,两人各退一步,收养了一个男童,冠以方姓,赐名为策,取字江绝。
再后来方夫人生下方秦,方染灯,这个家热闹了起来,却都与方策无关。
他孤僻阴鸷的性子,大抵是在那时,日积月累的多余感中养成的。
越孤独的人,越容易难过,他不是差一个哭出来的理由,只是缺一个许诺他哭了也没关系的人。
闻人青垂眸,从袖中摸出一包粉末,倾入了酒壶中。
不知这方策酒量如何,以防万一,还是放些药。
这些日子,皇帝派人源源不断往将军府送着赏赐,局外人从一开始的骂骂咧咧,义愤填膺,到最后的麻木羡慕,也再没人怀疑那些个流言。
而方策呢,自然是待人前脚刚踏出将军府,便声响大作,将那些名贵瓷器什么的都砸个粉碎。
闻人青捧着酒壶进来,这一地的狼藉一时间让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又送的什么?”
方策负手立于窗前,看也不看他。
“酒。将军,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闻人青说得诚诚恳恳,方策转过头看他,这一眼看过去,刚好撞上闻人青的笑意。
“心意?你能是什么心意?”
方策冷笑,却也没甩袖送客,他自顾自坐回了桌前,桌上菜汤俱全,但好似,确实差那么一杯酒。
方才本要吃饭,皇帝的赏赐突然鱼贯而入,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扫了他的兴,砸个稀碎还不解气,这才立于窗前吹风,平息怒火。
这一耽搁,饭菜都冷了,若有烈酒,便可不顾。
“真心的心,钟意的意。”
说话间,闻人青已经走近,手指微倾,给方策斟满了一杯酒。
“倒多了,快溢了。”
闻人青低声道,俯下身,将与杯口齐平的酒水喝入口中,他们离得太近了,这一系列细小的动作全被方策看在了眼里。
闻人青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演示自己这酒中无毒,还是....方策琢磨着,却磨不透。
闻人青唇离了杯口,水线连着,极细极细最终崩断,他唇上水亮亮的。
“将军,请。”
方策脑子开始混乱,他下意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至于是不是重了闻人青的唇印,他已经没心思去在乎了。
“你身上的是什么?这么香....”
方策甩了甩头,试图唤回一丝神智
。
闻人青笑而不语,又斟满了一杯,他朝方策笑道:“将军,请。”
一杯一杯,直至酒壶见底,直到那整包合欢散破了方策的神智。
迷魂香配上合欢散,这是一场神志不清的欢愉至极。
烟青色的长衣被几下扒落,闻人青浑身白皙,长发几缕绕到胸前,挡了什么两点不该看的东西。
方策伏在他右耳旁,说了什么,闻人青失笑,真是醉了,连他右耳失聪都忘记了。
闻人青刚要出声提醒,却突兀地被方策咬了耳垂,整个人从头到脚一阵颤栗。
方策抱着他,两个人滚在了床上。
闻人青伸腿,勾着方策的腰,被他压在身下。
若不是金银拉拢无果,闻人青也犯不着用尽手段爬上他的床。
那句话怎么说,男人嘛,总会对床上人口无遮拦些,恩怨不清些。
本来不该这么早的,可,皇上的时间不多了。
方策双目迷离地望着身下的闻人青,脑子里模糊忆起,这个人说要陪着自己,要疼自己。
不由得,视线模糊。
闻人青感觉到脸上一湿,他怔怔抬起头,笑了声,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道:“哭吧。”
闻人青咬着牙,疼是真的,像被眼前人亲手粉身碎骨般,痛也是真的,他不放过闻人青似的,发狠一下一下咬在闻人青的脖颈,肩头,大腿内侧,手背,连着脚趾,毫不温柔。
或许是药剂量太大吧,也可能是媒介正好,他的委屈不安和孤独一股脑报复出来了。
次日清晨,两人被进屋收拾满地狼藉的仆人的大叫声惊醒。
方策坐起,下意识扯过被子盖在了身边浑身赤裸的人身上。
仆人连忙退了出去,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将军,”
方策怔了怔,转过头来,俯视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了一夜的男人。
闻人青哑声笑道:“我这当真是真心的心,钟意的意。”
方策抿了抿嘴,终是别过视线,叹了声:“要水吗。”
闻人青不语,伸出手搂住了方策的腰,方策能觉出,他一下下呼出的热气,全都一滴不剩均匀地打散在自己的皮肉上。
“将军不必自责,酒后失态乃人之常情。”
此话一出,方策回神大半。
怎么你一番算计,倒成了我醉后强迫你。
“只是不料,我酒量如此之差,才一口便醉了,仪态尽失,害得将军...”
闻人青松了手,此声暧昧地戛然而止,引人遐思。
方策皱了眉,几句话便扭了原意,此人绝不简单。
闻人青穿戴整齐,行礼告退。
方策也穿好衣服,看着一床的痕迹,想到自己昨夜居然与一个宦官...
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羞红了脸。
将军府外。
吴钧越左右瞧了瞧这将军府,良久。憋出一句:“气派。”
他进门,和闻人青擦肩而过。
吴钧越推开书房门,见方策正对着手里的书发愣,他恶趣味地蹑手蹑脚走近,猛地拍了方策的脑袋,成功把他吓回了神。
“你怎么了这是?被妖精吸了精气?”
吴钧越一跃,坐上了方策的案桌。
“你才被吸了精气。”
方策卷了书,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
“嘿嘿。原来那皇帝真给你建了座府邸啊...啧啧,气派,大手笔。”
吴钧越摸出兜里的瓜子,不客气地吐了一地的瓜子皮,两撇短胡须颤来颤去。
“那你也知道我六亲不认,残害手足,成了皇帝的走狗了吧。”
方策双腿翘上案桌,身子向后一仰,嗤笑一声。
吴钧越奋力呸出两片湿漉漉的瓜子皮,嘿嘿笑道:“知道归知道,但我不信。”
他又长叹一声:“哎啊,小秦被七步蛇咬了的那次,你背着他跪了多少郎中,把头磕破成什么样子,我又他妈不是没看见。”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吴钧越跃下案桌,朝方策笑嘻嘻挥了挥手:“江绝,我就过来看看你,人没死没残不就挺好。好了,酒楼那边还要忙,我走了。”
“滚吧,死小子。”
方策笑着骂他一句。
待吴钧越走后,房里一时间静得发冷。
方策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