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江阳

88、第 88 章

　　去深圳，张扬本来准备自己独自前往，奈何杜懿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去，张扬不同意，说是耽搁时间，但杜懿硬说是想去深圳玩两天。

　　张扬说不过他，只能买了两张正月初三去广州的火车票。

　　这个时间点的票相对好买，他两买到两张硬座。

　　但拿着票回去的路上，张扬想到杜懿可能坐不惯，又犹豫着：“要不我再去等会儿，说不准会有卧铺退出来。”他想给杜懿买卧铺。

　　“就这个吧，”杜懿看出了张扬的心思，他拿着自己那一张票，问道：“你之前都买的什么票？”

　　张扬笑了下：“都是春运高峰期，所以只抢得到站票。”

　　杜懿望着张扬，然后牵着张扬的手，也勾唇笑着：“那我们这次还蛮幸运，能买到坐票。”

　　张扬望向杜懿：“我怕你不习惯，要坐二十几个小时，之后还转车。”

　　“没事，你习惯的，我也可以。”

　　张扬捏紧了杜懿的手，没有再说。

　　回到张扬家里，张扬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你的手机号给我一下吧，我没有你电话号码。”

　　杜懿望着张扬：“我电话号码还是以前那个。”他记得张扬是背住了他手机号的。

　　“你不是换号了吗？”

　　杜懿摇头：“没有。”

　　张扬一愣：“那，那我一直打那个号码显示关机了啊？韩博宇他们说你换北京号了。”

　　“我只是多办了一个北京的号码，以前那个还一直用的。”他就是为了等张扬的电话才一直用那个号码的，杜懿说着，又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

　　“同学会前一天下午......”

　　“那会儿可能正好没电了，关机充电呢。”杜懿猛然想起他开机后短信提示的一个广东未接来电，连忙翻出手机信息，“13XXXXXXXX95是你的电话？”

　　张扬看着信息，点头：“是啊。”

　　杜懿：“......”搞半天，张扬回来的那天就联系他了？

　　杜懿咬牙：“156XXXXXXX，这是我另一个号，两个你都记着了，以后一个打不通换另一个。”

　　张扬笑：“行。”

　　初三大早，两人背着小包就出发了，不同于此前去广州的光景，这一次有杜懿在身边，没有沉重的包袱和重担，路途上两人或是说话、笑闹，或是欣赏窗外经过每个地方的景致，或是倚靠在一起闭目沉眠，每一样都让张扬觉得开心。

　　哪怕是二十几个小时奔波、哪怕是难得安睡的硬座，只要牵着彼此的手，听着彼此的声音，一同在草稿纸上写题，比过去的两年的每个时刻都快乐安心。

　　张扬离职办理其实很简单，对这种厂房来说，过年之后话都不说一声就不再来工作的人大有人在，像张扬这样正式办离职的还算是少数。

　　正月初四，厂里几乎没什么人，张扬的寝室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带着杜懿回寝室收拾了衣服和书本、飞机模型，张扬也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收了。

　　张扬东西很少，装完也没装满一个大背包。杜懿望着张扬的包，那里边占比最大的就是飞机模型和几本书，剩下的小部分就是少得可怜的衣服。那些衣服......实在太过破旧了，杜懿见着，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两年张扬过得很苦，去年的除夕夜，他就亲眼看见了，而现在再见到这番情境......

　　杜懿眨了眨干涩的眼，他接过张扬的包，试着勾唇笑着：“你是不是还要去看你师傅？”

　　张扬点头：“他在外边租房子，我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已经回深圳了的。”

　　“那我们现在过去？要不要买点东西。”

　　“买吧，他抽烟，我去给他几条。”

　　王大帅租的房子离厂不远，两人买上东西去到处，王大帅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之前在电话里，张扬就给王大帅说过准备再继续读书的事，王大帅虽然可惜这么个徒弟，叹息好一阵，但最后还是坚定的让张扬好好的读书。

　　“你好好读书，你是好娃，师傅清楚得很，能吃这种苦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王大帅坐在沙发上，捏着张扬的手，一句句嘱咐：“考个好大学，到时候给师傅来个电话，要是师傅得空就去你家凤里吃个状元酒。”

　　“我就是觉得对不住师傅，本来说话年后和你一起出去干活......”

　　“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你要好好考大学，你以后要是考上了，我王大帅以后就到外边吹嘘‘老子徒弟是XX大学的高材生！’”

　　张扬点着应着：“我一定考上大学，到时候给您听好消息。”

　　“行！我等着你的电话！”

　　看了王大帅，张扬又请了他和目前还在深圳的工友吃了饭，陈顺还没回深圳，张扬是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的。

　　电话那头，陈顺怒骂着：“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和你拼了！”虽然是这么骂着，但他还是一遍遍地说着：“你给我好好读书！经常和我联系！”

　　“好，我知道。”

　　陈顺沉默了半晌，还是说道：“我也会努力赚钱的，特么的我不能落在你后边了！到时候咱们都发达了再一起喝酒。”

　　张扬认真回道：“好，你也要好好的，要不你跟着王师傅学点技术？他那个电焊真的蛮赚钱。”

　　陈顺：“嗯，我之后去拜拜师，就是不知道他看得上我不，不知道他收不收。”

　　张扬：“他人好，你好好学的话，他肯定收。”

　　陈顺：“我知道了。”说着，他又嘱咐：“好好读书。”

　　张扬：“好。”

　　给陈顺打完电话，张扬又给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工友打了电话，等到都说得差不多后，张扬想了想，还是给冯雪丽打了个电话。

　　冯雪丽听了他的话，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回家见到那个女生了吧？”

　　张扬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杜懿，这电话漏音严重，杜懿是听到了的，见杜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张扬也只能低应了句：“嗯......”

　　冯雪丽：“你不要相信坏女人！她就是吊着你的！”

　　张扬道：“他不是坏女人......”他连女人都不是.......

　　冯雪丽：“呸！”

　　张扬：“......”他实在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解释才好。

　　张扬不说话，冯雪丽哼了一声：“哎哎，算了算了，反正，你要以自己为重，读书是好事，你不要太重感情了，你先想好自己想过的生活，去找你喜欢的事业，男生总是要以事业傍身的。还有啊，要是以后你们真成了，有机会也介绍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吧。”

　　张扬：“好。”

　　冯雪丽：“再见了，好好读书。”

　　张扬：“再见。”

　　张扬挂了电话，杜懿就笑望着张扬，问道：“女生啊？”

　　张扬莫名地有点不自在：“啊，嗯。”

　　杜懿盯着张扬：“喜欢你？”

　　张扬有些诧异：“......之前被表白过，我拒绝了......”

　　杜懿挑眉：“因为我这个‘坏女人’？”

　　“坏女人”这三个字从杜懿嘴里吐出，张扬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上前拉住了杜懿的手：“对对对，因为你这个‘坏女人’。”

　　杜懿不细问，也猜得到这个拒绝的过程及谈话，他打趣：“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这些朋友？”

　　张扬却是好好地想了下：“等读完书吧，我先把你正式介绍给我妈妈，柠柠，她好像是猜到了的，是她态度应该是支持的......至于朋友们，我慢慢给他们说，他们都很好，应该能接受。”

　　没曾想得到这么正式的回答，杜懿顿了顿，随即点头：“到时候我也把你好好介绍给我爸妈。”

　　“嗯。”张扬笑着和杜懿并肩走出了工厂，走向了深圳的地铁站，“你说，到时候咱们会不会被打啊？我看网上很多都会被家里人揍一顿。”

　　“应该不会吧，”杜懿应：“何姨人很好，只要我们两好，她应该不会说什么。”

　　“那你爸妈那里？”

　　“那更不会了，毕竟我爸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两人往前走了差不多半分钟后，张扬才回过神，他瞠目结舌：“啊？！”

　　杜懿笑：“去年我就给他们说过这事，不过可能他们也早就猜到了，所以也并不意外。”

　　张扬：“......”

　　处理好深圳这边的事回到凤里，张扬就立刻联系了吕思平，吕思平听了他的意图，也十分果断地给了帮助，联系好学校办好手续就让张扬进了补习班。

　　2013年社会考生高考报名时间延迟到二月底，张扬正好赶上。再次拿上笔、书本、试卷，张扬心中激动之余又更多是两年后一中安定。

　　面对试卷、面对考试他不再感到疲倦，也不再觉得麻木痛苦，当那些尘封在脑海的知识涌现，张扬有着数之不尽的力气和精神去捡起、去实践在试卷上，他觉得很满足。

　　过完年，杜懿也开始实习，省城离凤里挺近，杜懿之前就拿了驾照，在省城的研究院实习期间就借用杜绍绅的车来往两个地方，白天实习上班，下午七点回来后就集中精力给杜懿补课。

　　其实还没开学的那两天，杜懿就找了2011年的高考试卷给张扬模拟考，他自己给张扬批改。本以为两年过去这些知识张扬会落下颇多，毕竟足足两年时间，张扬时间精力全都放到工作上......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

　　张扬的分数虽然没有达到了当年的一本线，但也仅仅只差了五六分而已，可以说，张扬几乎没有让自己落下多少知识点。

　　想到张扬带去的那些书......

　　“你费心教我的东西，我怎么能忘，虽然没有多少时间去看书，但我还是努力去看了。”

　　“可以了。”杜懿抱住了张扬：“剩下的三个半月，足够了。”

　　民航大每年招生基本要超一本线三十几分，分数颇高，但这是张扬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个学校招飞名额在杜懿知晓的、张扬能考上的大学中是最高的。

　　没有了打工、债务的困扰，张扬把自己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读书中。

　　可能是精力充沛、可能是杜懿一对一针对性的补课效果颇好，也可能是两年来就算工作中他都让脑袋去梳理一个个曾经模糊的知识点，张扬对知识点的理解比曾经更加的迅速，三月初，张扬迎接来全省高考生第二次模拟考。

　　全省的排名是在三月中出来，张扬考了516分，按照以往招考人数来算，张扬已然超过一本线。

　　读书的日子过得不快，但临近高考的日子却又过得很快。

　　一个月，两个月，张扬坚持着五点半早起背单词，晚上十二点半睡觉，杜懿也坚持着每天给张扬补课、梳理知识点、逐个击破疑难问题。

　　四月中旬，全省第三次模拟考开始，五一节放假前，公布了全省成绩。而这次张扬的排名又再度往前前进了一千名，全省七千六百九十三名。

　　“往年民航大在G省的理科招生最低排名基本上都是八千来名。”电话里，还在工作的杜懿放下手里的事，笑道：“咱们摸到门了。”

　　张扬也笑着：“我倒是还有信心再往上走一点。”

　　“嗯，能高则高，这样安全些。”

　　说完成绩，张扬想着杜懿这两天都没回来，问道：“五一节你也放不了假？”

　　杜懿应道：“是啊，最近有个项目正在攻关，有点麻烦，五一可能走不了，我尽量这几天处理好，到时候回来给你查缺补漏。”

　　“没事，你忙你的，别操心我这边，虽然不及你，但我现在也摸到些门道了，你好好休息吃饭，别忙着赶工忘记身体了。”

　　“好，我听你的。”杜懿笑着，又问：“那你们要放假吗？”

　　“说是给我们放两天休整休整。”

　　“确实，现在再追着上课用处也不太大了。”杜懿看了下桌上的日历，“那也就是说你明天不上课了？”

　　“对。”

　　“哦......”

　　电话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打算挂电话。

　　张扬转着手上的笔，听着那头传来的一点点声响。

　　杜懿这个项目忙了十天，这十天都没有回来，住在研究院给他配的单人宿舍里，而他们两人也十天没有见了。

　　杜懿说几天结束，也不知道具体还要忙几天，项目攻关这种事，谁能说得准。

　　张扬喉结滚了下。

　　“要不，我明天去你那里？”

　　“好！”

　　杜懿应得十分迅速、果断。

　　张扬：“......”

　　张扬：“你丫这是早就在等着我说这一句吧？”

　　回答张扬的是杜懿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