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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只琴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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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荏在玉罗刹的努力引导下终于回忆起了这诡异的师徒关系,其实并没有收过徒,只是当时陆荏在酒肆遇上还是少年的玉罗刹,喝醉酒教了他一两招,还把自己的明王镇狱给玉罗刹耍过,并且开口一句大话答应帮玉罗刹造一对双刀。
然后酒醒后陆荏就溜了。
陆荏:“罪过罪过,喝酒误事啊。”
玉罗刹:“过了这么多年,师父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陆荏眼神飘了飘,随口瞎扯,“可能是我长的好看吧,世界不想让我变老。”
尴尬,真的尴尬。
这所谓的师徒情基本都是玉罗刹单方面认为的,而无情无义的陆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如果不是看见玉罗刹的眼神越来越和善,陆荏是一点也不会想起来的。
陆荏:“所以你是来问我要双刀的吗?唉,为师几年来穷得揭不开锅,靠小鱼干度日,哪有钱给你锻刀哟。”
“这刀便算了,我如今的武功也不适合师父教我的那些。”玉罗刹想了想,“倒是师父您若没钱花,徒儿可以给您。”
“真的?”陆荏就激动了一下,又立刻冷静下来,摆了摆手,“还是算了,白花别人的钱我不喜欢,想来为师还是心中有愧呀,等为师寻着空,往杭州找我个师侄来帮你铸一对刀。”
“师……侄?”玉罗刹意味深长地说,更别有深意地看着陆荏,“那您的师侄也算是和我同门了。”
“不不不,”陆荏义正词严地纠正,“他是鸡,我们是猫,这不一样的。”
陆荏顿了顿,“你喵一声听听?”
玉罗刹:“……”
玉罗刹作为一教之主,尊严当然是不会允许他“喵”的,陆荏只能失望地叹了口气,换个话题,“如今我打算往东走了,而你肯定是还要在大漠的吧,那就此别过。”
陆荏作为一个喝完酒就不认账的无情喵姐,说完这句就真的想拍拍屁股走人了,幸亏玉罗刹反应迅速把她拉了回来。
玉罗刹也并没有留陆荏,一来留不住,二来恐怕会惹她不开心,他想了想,在陆荏手里放了个玉牌。
陆荏把花纹繁复的玉牌翻来翻去看了看,惊叹了一下,“看上去很值钱啊。”
“不能卖钱!”玉罗刹立刻打断她的危险想法。
“哎呀,知道知道。”陆荏拍了拍他的头,“这是徒儿的一片心意嘛,为师怎么可能拿去卖钱呢。”
玉罗刹:“……”我怎么不太信。
陆荏觉得自己可能表现得不够真诚,就拿出了压在包裹底下积灰的桃李坠,给了玉罗刹,“来来来,拿着,这也是为师的一片心意啊。”
玉罗刹看着红绳编制的桃李坠笑了笑,随后便挂在了腰带上,“当然,徒儿会好好珍惜的。”
“那我先走啦。”陆荏说完便原地隐身,玉罗刹以为她已经离开了,陆荏却突然又出现。
陆荏:“对了啊徒弟,我觉得罗刹教这个名字不是很有深度啊,不如改名叫明教怎么样?”
玉罗刹:“……”
陆荏:“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玉罗刹:“……”
把私塾开在无争山庄隔壁,常常来无争山庄蹭吃蹭喝的优秀长歌门弟子杨渐望,正式受聘成为无争山庄少庄主的老师。
杨渐望:“你父亲可真是开明。”
原随云:“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杨渐望回想原东园对于自己独自想拜她为师的事十分欣然地接受,并且还把她当做座上宾受到礼遇,并没有介意她是一介弱质女流。
杨渐望:“虽然我也不是很弱质……”
原随云:“……”
听着杨渐望没头没尾的话,原随云乖巧地没有多问,心里想这个师父为什么时常脱线,忧愁。
此刻原随云跟着杨渐望到她的私塾里收拾东西,进门的时候一群为非作歹的男孩女孩在课室里面打闹嬉笑,弄翻了满地的墨水,墙壁上还溅了许多墨点,虽然原随云看不见惨状,但光听声音就觉得很惨了。
倒是杨渐望一脸慈祥地走上讲台,底下的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同学们……”杨渐望温柔地开口,望着底下一双双期待的大眼睛,“从今天开始,放两个月的暑假。”
下一秒原随云觉得他要聋了,满耳朵充斥着尖叫声和欢呼声。
“不过……”
杨渐望的一个大转折让所有学生又立刻安静了下来,“这里有一套作业,每人领一本回去吧,暑假要完成哦。”
原随云又觉得要被哀嚎声震聋了。
把私塾里的皮孩子打发走了后,杨渐望把私塾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一边收拾一边冷不丁地问原随云,“你乐意跟着我出去游历学习吗?”
原随云愣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杨渐望:“我一开始不会教你武功,也不教你弹琴,你能接受吗?”
原随云:“一切都听师父的。”
安静了一会儿,原随云还是忍不住问了,“师父打算教我什么?”
杨渐望:“教你做人。”
原随云:“……”
杨渐望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喜欢蝙蝠吗?”
原随云:“不、不是很喜欢。”
“这样啊,”杨渐望顿了顿,慈爱地看向原随云,“那我给你讲一个蝙蝠侠的故事吧。”
原随云:“什、什么……”
杨渐望拜别了原东园,然后光明正大地拐带了他儿子离开了太原,憔悴的原随云顶着黑眼圈和他父亲告别后,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无争山庄。
杨渐望:“别看啦,反正你也看不见。”
原随云:“……”
疑似昨晚没睡好的原随云其实是听杨渐望讲了一晚上的蝙蝠侠的故事,其故事情节栩栩如生让他半夜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杨渐望:“今天想听什么故事?蜘蛛侠怎么样?”
原随云:“不用了师父……”我想睡觉。
“唉,”杨渐望忧愁地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原随云:“不如……”
杨渐望:“我们来扔骰子吧!”
原随云:“……”
至于扔骰子的结果,原随云当然是看不到的,反正杨渐望说下一步他们往西走去秦岭。
杨渐望:“那里有我一个朋友,是个神医。”
原随云却是没什么大反应,他三岁到至今也不知请过多少医术高明的医生,连张简斋也请过,到现在已经基本不抱什么希望了。
杨渐望狐疑地看了原随云一眼,觉得他的反应太奇怪了,年纪没多大心思这么重。
杨渐望:“我大概让他帮你看看眼睛吧,顺便看看脑子。”
原随云:“……”
原随云低下头,“师父不喜欢我吗……”
杨渐望:“……”
尴尬,真的尴尬。
这虚假的师徒情啊,真的强扭的瓜不甜,杨渐望深刻地检讨了自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以貌取人,应该平等对待每一位小朋友,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
原随云声音更低了,“如果师父不愿意收我为徒,其实不必……”
杨渐望:“没有。”
杨渐望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原随云的头顶,“我没有不喜欢你,你挺好的。”
杨渐望:“但是有病真的要治啊!不要忽视抑郁症,它其实很重要!”
原随云:“我……”
杨渐望:“我决定了,今天就给你讲钢铁侠的故事吧!比较符合你有钱人的人设,蜘蛛侠太穷。”
原随云:我一点也不想听故事。
而优秀的人民教师杨渐望已经做好决定,打算每天都讲英雄故事给这个未来变态洗脑,就算没洗成也要造成心理暗示。
他们站在太原城门前,护城河浑浊,因为紧邻雁门关,所以城中有时会有驻边士兵,杨渐望看着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走过,站停了好久。
原随云站在杨渐望旁边,等待着她继续行走,却一直听不到脚步声,便开口问了一句,“师父在看什么?”
杨渐望收回视线,答了一句,“看驻边军人。”
原随云没在说话,似乎是在等杨渐望看完。
杨渐望长舒了一口气,原地豪情壮志地开口,“上路吧!我们往秦岭走!”
原随云顿了一下,开口确认道:“走……去?”
“噢当然不是啦。”杨渐望打了个呼哨,下一刻原随云感觉到有湿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杨渐望拍了拍小马驹的头,把缰绳放到原随云手中,“这是麟驹,还是个小马驹,正适合你骑。”
原随云凭着感觉伸出手去触摸麟驹,麟驹乖巧地贴上他的手掌,留下湿漉漉的触感。
这也算是原随云拜师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杨渐望:“会骑马吗?”
原随云点头,“会。”
“行的,”杨渐望双手抓住原随云的手臂把他抱到了马背上,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而有点坐不稳的样子,又嘱咐了一句,“抓稳一点。”
随后杨渐望翻上自己的“龙子”,空出一只手拉着麟驹的缰绳,一大一小的马载着一大一小的人往城外走去。
原随云在后面的马背上脑子放空,不禁在想:我刚刚是不是蹭到了什么……
一路翻山越岭,临水照镜,打尖住店,杨渐望热衷于给原随云讲各种超级英雄的故事,原随云很给面子地听着,偶尔还会发出疑问,“为什么蜘蛛侠被蜘蛛咬了会有蜘蛛的能力啊?”
杨渐望脑袋一空,觉得解释跨物种遗传学也不现实,随便答了一句,“因为他可爱呀。”
杨渐望又补充了一句:“又可爱又好吃。”
原随云:“……”
讲遍了熟悉的超级英雄的故事,杨渐望开始凭空编造,一下子就失了水准,主角不是叫小明就是叫小红,配角还用一二三四代替,原随云一开始十分给面子地听着,后来还是阻止了。
“师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杨渐望:“……”
原随云:“师父一直觉得我以后会是一个恶人吗?”
杨渐望:“……”
原随云:“您放心,我不会的。”
【团队频道】
[杨渐望]:你们信吗?
[裴潜]:我不是很信。
[唐卜忝]:我弃权。
[叶从心]:人家还是小孩子嘛,不能带有色眼镜去看的。
[李北邰]:一个优秀的反派,警醒我们一件事,从小缺爱,长大变态,做人别学丁小基,否则终身成案例。
[陆荏]:但是丁小基可爱啊。
[燕昧昀]:……
[李北邰]:老大出现了!
[燕昧昀]:反派就反派吧,只要不通敌或者谋权篡位都不关我事……
[裴潜]:别说,这样的反派真有。
[叶从心]:谁啊?有吗?
[裴潜]:叶孤城啊。
[杨渐望]:??叶孤城是反派啊?!
[裴潜]:傻师侄,多看百度百科啊。
[燕昧昀]:叶怂你远房亲戚?
[叶从心]:不了吧……我只是一只柔弱的小黄鸡……
[裴潜]:傻师侄啊,你真要带你徒弟来找我?
[杨渐望]:QAQ
[裴潜]:活人不医
[杨渐望]:QAQ
[裴潜]:……你不要发颜文字。
[杨渐望]:师叔叔~
[李北邰]:唉造孽啊,咕咕,你这是养成啊。
[裴潜]:……
【系统提示:纯阳玩家[李北邰]因为言行恶劣被移出群聊】
[李北邰]:????
原随云直白地说了出来以后,杨渐望彻底闭了嘴,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原随云有点心慌地觉得她生气了,但其实杨渐望在检讨自己。
杨渐望觉得叶从心说得挺对,自己好像一直在用有色眼镜对待他,虽然也知道他目前也不是以后的恶人,但一直在先入为主地给他教导,都是在假定他有为恶倾向的前提下。
杨渐望: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在客房床榻上躺着叹气的杨渐望,忧愁地想着怎么和原随云含蓄地道个歉。而隔壁房间的原随云想着自己那时说话过冲了一些,确实有别于他平时在人前温和的态度,心里筹算着要怎么去和师父道歉,在门前维持着推门的动作好一会儿。
有小二端着东西走近,原随云听到动静后推开门出去,拦住了小二,“这是给隔壁房间的吗?”
小二点头,“是的,给隔壁客人的绿豆汤。”
“我送过去吧。”原随云微笑着,伸手接过小二手里的托盘。
小二也没说什么,反正他知道这两个客人是认识的,听过对话似乎还是师徒,因为相貌都十分出众,所以印象深刻。
小二转身下楼,原随云端着托盘走到隔壁门前,伸手轻叩了两下门,里面即刻传来一声“请进”,原随云便推门进去了。
杨渐望其实还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也没有去看进来的谁,反正应该是她的绿豆汤,随口说了句,“就放桌上吧。”
绿豆汤被放到了桌上,却没听见人离开关门的声音,杨渐望翻了个身,一眼看见站在桌边的原随云。
杨渐望尴尬地起身,理了理衣袍,坐到了桌边,看到原随云还干站着,说了一句,“你也坐下吧。”顺便拍了拍旁边的凳子,以便让他听声音知道在哪。
原随云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杨渐望眼神乱飘着喝着绿豆汤,心里组织着语言该怎么开口,甚至查起了百度“该怎么和晚辈道歉”,还没等着开口,原随云先一句抢白,“师父生气了吗?”
杨渐望:“……”
这个问题……很尴尬啊,为什么要问出来呢,这不是把天聊死了吗?
杨渐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没有生气。”她又沉吟了一会儿,补充道,“确实是为师的错……”
“随云认错。”
两句话同时说出来,杨渐望觉得气氛更尴尬了。
杨渐望此刻脑子转得飞快,抢在原随云要说话之前,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开始我教你武功吧。”
原随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杨渐望。
杨渐望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接着说下去,“我学的有两套心法,分别是莫问与相知,以琴为主,以剑为辅。”
杨渐望解释了一下两套心法之间的区别,让原随云自己先选一个。
原随云却不说自己选的结果,反而问杨渐望:“师父想让我学什么?”
杨渐望看了他一会儿,答道:“相知。”
杨渐望:“你不要想太多,相知心法虽偏于柔和没有杀伤力,主要以修身治愈为主,能缓解他人伤痛,修习心法的人也能益于自身,强健体魄,驱伤散毒。”
杨渐望:“虽然不知道对于你陈年的眼疾是否有用,但总归是益于身体的。”
原随云却笑了一下,温温和和地说,“听师父的。”
杨渐望:慌张,他在笑啥?
“那这次我与你去秦岭,便叫我那个朋友给你斫一把琴吧,文姬泪还是盈缺?”
秦岭的裴潜:???我同意了吗?!还文姬泪还是盈缺?你当玄晶大风刮来的?熊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