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七只沈剑心 ...
-
金秋九月的苏州，武林各方人士如潮水般流向对外开放的拥翠山庄，各大门派各大世家都有人聚集在这。
陆小凤和朱停还有司空摘星半路上跟着一个车队一直到了苏州，朱停送出去的机关鸟一直没有收到裴潜的回复，难免有点沮丧，但又嘴硬不说。陆小凤想到之前裴潜说过他可能会去扬刀大会，就和朱停一起过来碰碰运气。
司空摘星站在拥翠山庄门口的亭子顶上，对着底下两人说，“你们想不想去看看神刀落雷长什么样？”
朱停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想看就看的，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大门都溜不进去。”
司空摘星从亭顶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未来要成为偷王之王的男人，轻功也就楚香帅能比过我吧。”
陆小凤：“但你现在还不是吧，我保准你刚翻上围墙就被护卫打下来。”
司空摘星：“那我们就比，谁先进到剑庐，输的人请吃饭。”
虽然拥翠山庄这段时间对外开放，但那也是要检查身份的，外庄基本可以随意出入，而像剑庐这种地方，前来与会的人也不是说进去就进去。
更何况三个小孩子，在门口就被护卫拦住了。
“你们三个小孩来干什么？”
陆小凤一脸坦然：“当然是来参加扬刀大会的。”
守卫没有当真，只是不愿多理会要赶他们，“这边不是玩的地方，你们赶紧回家。”
司空摘星眼尖，一眼看到一个身量和他们差不多高的女孩走进庄里，指着说：“你看她也是小孩，她怎么能进？”
守卫瞥了一眼，“她有请帖，是贵客，你们有吗？”
“请帖？”陆小凤转了转眼珠子，“那我们也是跟着贵客来的，他叫裴潜，你们认识吗？”
守卫的表情一言难尽，“没听过这个人，你们别瞎讲。”
而不远处走进门的女孩听到这边的对话，停住脚步折了回来，走到他们旁边，“你们认识裴潜？秦岭的那个？”
陆小凤连忙点头，“是的是的。”
“嗯。”女孩沉吟了一下，对护卫打了个招呼，“那他们跟我进去吧。”
守卫抱拳作了一揖，退回了自己的岗位。
陆小凤跟上前面走着的女孩，“我叫陆小凤，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燕昧昀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脸色变得十分的臭，语气凶神恶煞地答道，“燕昧昀，还有我只是长得矮，但我比你大。”
陆小凤缩了缩脖子，看着燕昧昀大步流星地走远，回头对朱停和司空摘星说，“反正我们都进来了，去其它地方玩吧。”
拥翠山庄对外发的请帖，除了叶从心黑箱来的六张，其他就包括江湖上有名之人，还有各大门派各大世家，譬如华山派、掷杯山庄、无争山庄、万福万寿园、施家庄薛家庄等，大多与李观鱼的有交情的，都是被奉为座上宾。
燕昧昀进了拥翠山庄后直接往剑庐去了，在门口被人拦了一下，燕昧昀说了句，“我找叶从心。”
“剑师今日休息，不接订单了。”
燕昧昀：“噢。”
【团队频道】
［燕昧昀］：黄叽，开门。
［叶从心］：(3[▓▓]床真舒服，呼噜噜
［燕昧昀］：^_^
［叶从心］：……好的大哥！我这就来开门！
剑庐守卫们看着一般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叶从心打着哈欠出来，顿时觉得脸上一痛，而被他们拦住的女孩直接走了上去，出其不意地踹了叶从心一脚。
燕昧昀：“睡睡睡就知道睡！你一天睡八个小时你还这么累，你没事吧？”
叶从心哭唧唧地揉着脸，“我这几天加班干活啊，嘤嘤嘤大哥，你踢的好痛哦。”
守卫：“……”
燕昧昀直接走进了剑庐，顺手把迷迷糊糊的叶从心扯了进去，然后甩出自己的盾往地上一插，“帮我修一下。”
叶从心茫然地敲了敲铁盾，“怎么修？要我融一颗五行石吗？”
燕昧昀：“……也可以吧，你有吗？”
叶从心：“哎，自从傍上大款，还怕没有石头吗。”
叶从心醒了醒神，在工作台前戴好了手套，一边闲聊道：“你来得真早，我还以为你会是最晚一个来的。”
燕昧昀挥挥手，“我一个人来的当然快，又不像他们个个都拖家带口的。”
叶从心不怕死地闲侃，“这么久没见，你为什么还是这么矮啊，跳起来可以打到我膝盖吗？”
燕昧昀：“……呵呵，我不仅可以打到你膝盖，我还可以打爆你的狗头。”
李玉函进剑庐的时候看到多出来的一个小孩子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叶从心，“前辈，这位是？”
叶从心正好修好了盾，疲惫地把自己往躺椅上一扔，懒懒散散地回答道：“我朋友啊，过来参加扬刀大会的。”
李玉函表情复杂，想着如果是叶从心朋友的话，他应该也叫前辈，但对着这么个女孩，他还真的叫不出口。
叶从心一副又要昏睡过去的样子，随口说了句，“要不今天我不陪你练剑了，你和她切磋怎么样，很磨练江湖经验的。”
叶从心对燕昧昀使眼色，燕昧昀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好。”
李玉函也不能回绝，只好答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一柱香后，李玉函被打到自闭。
甚至还有点怀疑，这十几年的武功都白学了吗？
李玉函第不知道多少次捡起剑，看到多年燕昧昀一脸质疑地看他，“你可别跟叶从心学九溪弥烟散步成吗？”
李玉函：“……”
拥翠山庄少主人在这里同人比武切磋，虽然时间还早周围没什么人，但基本在的人都聚了过来。
燕昧昀：“我没办法给你打指导战，你自己领悟行吗？”
李玉函：“……晚辈尽力。”
“李玉函，这么久没见你你怎么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了？”
旁边一个看了一会儿的姑娘急性子地开了口，好像和李玉函有点交情的样子，声音清脆，像一团火一样。
李玉函倒也不尴尬，温和地颔首，“金小姐。”
金灵芝踱着步走过来，心直口快地讲下去，“你是真的不好好学武了吗，刚才你被这小孩压制一招都出不了。”
燕昧昀抽了抽嘴角，“你要是觉得你比他厉害，那你要和我打吗。”
“打啊，为什么不打？”金灵芝转头看她，“我看你用的武器倒是很有趣，那我就和你打一打。”
金灵芝拿过李玉函的剑，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赞叹道，“这真是把好剑。”
金灵芝把剑尖指向燕昧昀，“我是万福万寿园的金灵芝，你是何门何派的？”
燕昧昀瞎扯了一个，“稻香村燕昧昀。”
金灵芝迷惑：“这是什么门派？”
燕昧昀不耐烦地收了收刀，“这不重要，要打就打。”
“清风十三式和柳絮剑法，对战……”
燕昧昀：“分山劲。”
金灵芝抱拳，“请赐教。”
半柱香后，长剑脱手的金灵芝也被打到自闭。
金灵芝憋红了一张脸，瞪大眼睛看她，“你……你打法太粗鲁了！”
“哦。”燕昧昀打了个哈欠，“所以呢？”
金灵芝：“招式稀奇古怪的，叫什么分山劲，听都没听过。”
燕昧昀把盾刀往背上一收，“没听过你不会阅读理解吗，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开山的。”
燕昧昀看她还在不自主颤抖的手，好心地说了句，“回去按摩按摩手臂，祝你别在擂台上遇到我。”
“这里真大啊！一看就很有钱啊！”
慕容中嫌弃地看李北邰，“你是有多没见识啊，这里也就和我家差不多吧，也没多大。”
李北邰笑嘻嘻地凑过去，“慕容兄家大业大，我这种穷人怎么能体会呢？”
慕容正十分爽快，“以后带你去慕容家玩就知道了。”
李北邰：“一言为定啊一言为定！”
裴潜才拎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转过头看见在墙角都要摸上人家墙头的江小鱼，一把拎了下来，“走正门，你干什么？”
江小鱼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我就是想看看高处的风景。”
裴潜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有空把你扔到西域的光明顶，你好好观赏吧。”
李北邰语重心长地叹气，“老花每天跟个老父亲一样看着我们，我看着都操心。”
裴潜恨不得一笔戳过去，“你也知道？你也知道啊？那麻烦你省点心吧。”
李北邰左手两个慕容兄弟，右手一个江小鱼，高喊道：“我们先去吃好吃的！我要吃鸡！”
铁心兰在车上帮裴潜把箱子拖了下来，“裴大哥，这些东西放哪？”
裴潜眼角抽抽地看着四个精神病患者一路上买的各种没用的东西，“就放车上吧，找个空卖给杂货商。”
杂货商：此物品太过破烂，店家不收。
裴潜到了守卫门口递了请帖，礼貌地问候了一下，“请替我们联系叶从心，就说他的朋友来了。”
守卫笑道：“裴先生只管进去就是了，刚才就有和叶剑师的小友直接进去了。”
裴潜：“按礼数我应当知会一下贵庄主，待在下整顿好一切，会前去拜谒。”
裴潜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辆看上去就很有钱的马车停在了拥翠山庄门口，马车让站着的人看上去武功不弱，不免让裴潜注意了一下，然后下一秒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熟人。
原随云。
因为裴潜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原随云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也看了过去，但却没有认出他。
裴潜也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原随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淡淡地问邓青，“他是谁？”
邓青：“是……您认识的，是裴潜。”
原随云倒也没有意外的神情，照常的态度的说道：“那我必定要拜见一下他，好好感谢医眼之恩。”
原随云递了请帖，走进山庄，邓青则跟在他后面。
原随云随意地问道：“她来了吗？”
邓青低着头禀告，“杨姑娘之前一直在千岛湖，现在应该快到苏州了。”
“嗯。”原随云微微翘起嘴角。
邓青想了想，补充道，“听下属回报过来的具体情报，杨姑娘似乎还有个字……叫一心。”
“一心……”原随云念了念，低笑了一声，“谁不是只有一颗心呢……”
数日前原随云并没有随无争山庄接他的人回去，只是写了一封信给他父亲让下属带了回去，自己则代表无争山庄出席这场扬刀大会。
“丁枫呢？”
邓青：“还在岛上。”
“嗯。”在杨渐望走后，原随云经常去弹盈缺，他从前也不在意这把琴，还有她在他双目治愈时说是作为生辰礼物送他的东西，还开玩笑了一句“提早送了万一到时候已经把他逐出师门”，原随云一直觉得，这就不是一句玩笑话。
“……先前杨姑娘回到书院后，似乎因为缺钱买租地和聘教书先生和那里的老夫子在商量，属下本打算随便找个合适的由头把钱给杨姑娘……只是后来她似乎解决了这件事。”
邓青几天来照旧向原随云报告杨渐望的近况。
原随云手指在盈缺琴弦上滑过，抬眼瞥向邓青，“如何解决的？”
邓青：“这……属下具体不知道，似乎是问朋友借的。”
“还有，浙江知府有个幼弟也在载川书院读书，是个……是个目盲的，不到十岁。”
原随云拨动琴弦的弦声停住，看向邓青，邓青立刻低下头。
原随云不在意地说：“她心善，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很正常。”
邓青试探性地问了半句：“若是少主人真的想……让庄主携礼上门……”
“你也知道我之前怎么和她闹翻的，”原随云气定神闲地抚琴，“若是又有事不知会她，恐怕她日后真的见到我便厌恶。”
过了许久，琴声渐停，听原随云问了句话，“……你说，再见面，我应该怎么称呼她？”
一点红推着一辆没有人坐的轮椅走在苏州街上，在一处卖煎饼的地方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让老板摊了个饼。
他旁边没人，却突然发出人声，“我买了馄饨了，你还买饼干什么？”
一点红一点也没被吓到，习以为常地答了一句，“我比较想吃煎饼。”
“行吧。”唐卜忝从隐身中显现出来，疲累地坐到轮椅上，一点红看了她一眼，“为何不接着隐身了？”
唐卜忝：“反正已经甩脱那些人了，而且隐身也是费内力的。”
一点红接过煎饼，对摊主道了声谢，一只手拿着吃了起来，另一只手接着推轮椅。
一点红：“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去？”
唐卜忝随手指了个饭馆，“去问他们借个火，我要吃个馄饨。”
一点红推动轮椅往那去，顺口问了句，“你为什么不买现成的？”
唐卜忝：“你不懂，我要自己放调料。”
他们走进饭馆，与之同时对面是这附近最大的酒楼，饭菜出了名的又贵又少又好吃。
在酒楼二楼的雅座里，靠窗的窗开着，忽然从二楼落下一只瓷杯，正巧砸向酒楼外街道上路过的人，被他轻巧地接住。
接住瓷杯的楚留香把瓷杯握在手里，抬头看向楼上，看见一个青年靠在窗槛上，一只手臂伸在外面，保持着丢瓷杯的姿势，半张脸侧向楚留香，露出一个笑。
楚留香手里把玩着杯子，与楼上的人相视一笑，更包含有一种默契。
二楼又探出半个金色的脑袋，伴随着和青年说话的声音，“你可真有钱啊，杯子随便扔……幸好有人接住了。”
楚留香将杯子攥在手里，身法轻盈地翻上了二楼，洒逸地半靠在窗槛上，光风霁月地笑着，“好久不见了，介意给我添一副碗筷吗？”
“不介意。”姬冰雁悠然地喝了口茶，瞥向对面的异域姑娘，“去拿一副碗筷。”
陆荏接着吃饭，头也没抬，附赠给他们一对眼白，“残疾了还是意识障碍了，自己去拿啊，实在走不动喊小二。”
楚留香笑了两声，“楚某就不麻烦姑娘了。”
陆荏举着筷子指了指姬冰雁，“你看看人家，学着点谢谢。”
姬冰雁懒得理她，“吃你的。”
扬刀大会的兵器展示在拥翠山庄的擂台上，李观鱼将落雷放在匣中端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展示。
擂台之下有武林各大豪杰，从内到外围了几圈，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即将面世的名刀上。
人群里面，也不是所有相识的人站在一块儿。裴潜站在人群里，已经不想去管四处乱窜的李北邰和他的病友们，只有一个比较稳重的铁心兰还老老实实地待着。
唐卜忝依旧伪装残疾少女坐在轮椅上，待在人群的最外缘，一边看着擂台一边咬着绿豆糕。
社交障碍一点红则被她赶走强制性地让他去到处认认人。
陆荏脱离姬冰雁的加班奴役，隐身在擂台外的一棵树上，百无聊赖地用弯刀割着树枝。
本来应该作为铸剑师身份和李观鱼一起与大家展示名刀的叶从心，此刻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去。
原随云虽然看着台上，但心思完全不在这上，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想找到熟悉的身影，在名刀出匣的一刻，他的目光定在月洞门口出现的人。
杨渐望背着琴，伫立在月洞门前专注地看着台上，步履缓慢得像是闲庭散步。
原随云也专注地看着她。
观望着台上的杨渐望忽然转了视线，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原随云看出她在往他的方向看，但也知道她并没有看到他。
杨渐望挥了挥手，原随云余光看见有人从他身边快步走过，走向了杨渐望。
银杏色衣装的青年背着轻重两剑，浑身透露着太阳般明亮的少年气，他跑向杨渐望，带着真诚的笑容。
他们像是久别重逢一样，相互拥抱了一下，而后便站在一起聊了些什么，慢慢地离开了原随云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七只沈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