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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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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方浩然恍惚间察觉一阵悉索响动,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身边一重,砸上来一个人。
“怎么回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
半天没回应,方浩然以为认错人,别是下铺葛老梦游爬山来着,试探地推推对方:“祁木?”
“………你在我床上干嘛。”明显不快的声调和语气。但确实是祁木本人。
方浩然有点尴尬。张旻霸了我的床所以我睡你床,总不能这么解释吧?
“算了,睡吧。”祁木说完侧过身往外挪了挪,腾出点空隙在两人之间。
“你还好吧?”这样的祁木很异常。平常他不会这么烦躁的指责别人,更不会这么不耐烦听人说话。
“好着呢。别说了睡吧。”
方浩然静静地待了一会儿,“那你睡吧。”他说。
眼睛已经适应黑暗,方浩然摸向床梯。
“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两人睡一床太挤,我回我床睡。”
祁木没再说话。方浩然兀自轻手轻脚爬下床,走到寝室中央,忽然莫名其妙想起中学一篇课文里的半句话:相与步于中庭。忽然就很介意到底是哪篇古文,这么一思考,彻底没了睡意。
九月中旬,再过两日便是十五月圆,但这个南方的城市依然残留着暑天的燥热。方浩然在寝室中央呆站了没多久就蹭蹭的冒汗。于是开了门到走廊吹风。才刚转身,喀一声掩着的门就被风带上了。方浩然目瞪口呆三十秒,心想这运气好的,最后终于面对光凭视线是无法将门灼出洞来这个现实,继而坦然地趴在走廊扶手上,看天看地看月亮。
自己未必真想回寝室。
方浩然唇边挂起隐约的笑意。
大晚上的,或者说,凌晨。
苍青色调的走廊,昏黄灯影,一个清瘦的男生,月色下身体轮廓都几乎晕开来似乎随时可能就这么散化开去,面上似笑非笑诡谲非常。这要哪个倒霉的起夜撞见,不吓死也非吓得就地不可。
捶门,嗥两嗓子闹醒那群睡得死沉的家伙,寝室兄弟至多抱怨几句调侃几句,却绝不至于不给他开门。方浩然现在的行为,可以说有点故意性质地,放任自己被关在门外。
祁木应该还是醒着的,那么他应该知道他出了寝室,也应该听到门被风带上了。
他为什么不来开门?
这种逻辑是牵强的,方浩然自己都觉得可笑。正常的想法是人都会认为他去上厕所并且带了钥匙吧。
没理由主动来开门。
但是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明明清楚一件事不可能发生,但依然克制不住去期待。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奇迹呢。
方浩然开始拼命回忆那篇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中学古文单元的课文。仅凭方才偶然浮现于脑海的半句“相与步于中庭”。
葛成靖睡得很不好。
朦朦胧胧好像作梦两只老鼠打架,一只掐着另一只的脖子说你怎么那么傻那是灯台你爬上去会摔死的。另一只哭着说上回偷油把最重要的东西落那了我得去拿。葛成靖不知道梦中自己是掐老鼠的那只还是被掐的那只,好像两只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可是,目睹两只老鼠打架并且参与其中深刻体会双方的无奈,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强迫自个儿睁眼摆脱恐怖的耗子PK现场,老葛对于刺入瞳膜的白光表达了极度的不满和困惑:怎么就天亮了呢?感觉才刚躺下啊!
完!全!没!睡!够!
愤慨归愤慨,葛成靖从来不习惯纵然自己赖床。既然醒了天也亮了,他就开始一板一眼地执行起床后的各项日常步骤。估计就是因为这种本人没什么特别感觉但在旁人看来是极为自律的品格,大家才把舍长班长这长那长光听就麻烦一长溜儿的大小担子统统推到他肩上。方浩然戏言,这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想到那只浩子,葛成靖不由端着牙缸往上铺瞄了一眼。不瞄还好。这一瞄差点没心肌梗塞。
祁木的脸以匪夷所思的正相对的位置和床栏做着亲密接触,紧挨的程度让葛成靖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的头从床栏中挤出去。
当然这明显不是造成老葛同志心脏衰弱的原因。
葛成靖很是郁闷地发现他刚挤好的牙膏由于牙刷面朝下而响应地心引力号召不负众望自由落体并且落在了他的拖鞋鞋面上。
他决定什么都不再多想先把牙刷了是正经。
于是方浩然看到他们寝室第一个推门出来的,就是垂着头丧着气的葛成靖同学。
一分钟前问葛成靖:什么是最刺激你的事?
也许他会答:一张床你以为只睡着你朋友结果第二天却发现多出一个!
可如果此刻再重复问以同样的问题。
他百分之百会回答:在走廊见到这时候应该和另一个一起躺在床上的人!
老葛同志的心脏至此全线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