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为知己》一只会记仇的猫

63、第 63 章

　　她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睁开眼时，谢曼已经拿着电话走出了卧室，还轻轻给她关上了房门。谢曼在阳台上接电话，回答非常简略“有”“嗯”“好的”，几个字就结束了通话。
　　“谁啊？”黎珝晞跟着到了阳台。
　　谢曼和她便各自在一个软垫上坐下，谢曼家阳台的装潢布置，黎珝晞觉得神似“世外桃源”，有花有鱼，这不奇怪，但谢曼家的鱼是用“石槽”养的，过滤器是仿制天然竹造型，再加似有似无的流水声，恍然在山林中一般，花盆用的也是“返璞归真”的造型，不似现代感精致，却足见细腻。再配矮桌茶台，藤蔓软垫，真是恍若进入另一世界。
　　“同学。”
　　“然后呢？…”
　　“同学会，一起去？”
　　“同学会？…初中的？”
　　“嗯，每年初五。”
　　“你每年都去？”
　　“恩……你等一下……”谢曼突然起身跑进卧室，从床下，拿出了一只小箱子，然后回到阳台。
　　黎珝晞看着带密码的箱子，顿时来了兴趣，这里面是什么呢，谢曼的小秘密吗？要拿出来给自己看了吗？
　　谢曼拨开了密码，在几个大本子上翻了两下，拿出了黎珝晞看着很熟悉的一本，这是她们初中时，买的同款“同学录”。然后谢曼翻到最后一页，递给黎珝晞。
　　“把这个写一下。”谢曼同学录的最后一页，是黎珝晞写给她的。
　　只有一句话“我要成为你最重要的——朋友！”。
　　“啊？……当时，我就给你写了一句话啊？”黎珝晞一愣，但瞬间脑中就被各种情绪填满了。
　　原来那时候，也只给谢曼写了这一句话……
　　曾经她还真是很喜欢学习，把改变家庭经济条件的希望，放在考学上，拼命努力，把一切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连给谢曼写个同学录的时间都省掉了……
　　曾经她也只敢对谢曼说，她要成为她的“朋友”，即便多了一个形容词“最重要的”，又有多大意义呢？明明她早就知道，对谢曼的感情不是友情。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什么都不敢。
　　一模一样的同学录，她的里面，却有谢曼写了满满的一页。“无论你做的是对还是错，我都会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其中这句话至今想起来，还是很清晰。
　　“你说，考完试，给我补……”谢曼巴巴的看着她，又递过去了一支笔。
　　黎珝晞接过笔，看着这一页，呆呆的愣住了，时过境迁，现在真不知道要怎么写……
　　明明回忆那么多，却无从整理，明明感情那么真，却没法表达。写东西这种事，黎珝晞自觉随便给个主题，她可以要多少写多少，但这个主题“同学”，还是写给谢曼看，她真无从下手。
　　避重就轻的写“友情”，她不忍心也不甘心，去欺骗和敷衍。要是写点真东西……无异于此刻就对谢曼表白了，可她显然没有这个准备。
　　如果说没有发生李轩的事，也没有后来报仇的十年，她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她，是毫无污点的女孩。那便有足够的自信可以配得上任何人，不就是同性吗，不就是现在的世俗不接纳吗，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没人可以代替你活，怎样的生活最适合，还得自己决定！那时候她没有任何顾忌。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发生了这么多恶心的事，虽说于她而言，已经走出来了，可在内心里，却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些事谢曼都不知道，如果谢曼知道了，会是什么想法？她们还能不能，用曾经的那份心境去看待彼此。
　　“我说过？….”黎珝晞伸手捋了下头发，“要不我先收着，回头我写好了再给你？”
　　“好吧…..别忘了还我.....”谢曼白了她一眼。
　　“初五，一起去？”谢曼问了一声。
　　“听你的！”黎珝晞道。其实她去不去也就那样，反正初中同学都没什么印象了，但谢曼要去的话，她陪着就是了。
　　“对了，你年后初几上班？”黎珝晞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过了十五……..”
　　“哦，那我也不忙着找工作，等你上班了我再找……..等等，你过了十五，是不是还去东北？”
　　“….是，否则大家都初八就上班，为什么只有我们可以过了十五……”
　　“那你去多久？”
　　“不好说，估计到五一了，如果工期紧张，也许就到十一………也许…..”
　　“停停停！这么说你一年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之前不会，中间可以回来一两回，但是明年我升了主管，就难说了。”
　　“不是….你….能不能不去？”
　　“……..要不你来我们单位吧？明年东北项目开三期，应该也会招人，你又是Q大的，只要你想来，应该有合适的位置，对了你什么专业的，我打电话问问人资部？”谢曼道。
　　黎珝晞在听谢曼说道“Q大”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两个关系很好的人，在一个单位不是太好，你再考虑一下，能不能调回来呢？”
　　“诶……”谢曼重重呼出一口气。难，真的很难…..这个工作本就是父亲托人进去的，然后她升职又快，本部这边早有人看她不顺眼。在东北，有经理关照，又有三年的心血付出，可谓前途一片大好，回来的话就意味着，辜负了经理的栽培，又要重新开始，还得被原来这边看着她眼热的人“打压”。
　　“谢曼？…..”黎珝晞不是不想跟她一起，但谢曼的单位她可能还真的进不去。
　　“我考虑一下吧……..”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果的，是需要好好斟酌和计划。所以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过年这两天黎珝晞觉得特别幸福，有了谢曼，有了“父母”，就像有了家庭，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人生还真就圆满了……
　　大年三十，四人一起守岁，年夜饭黎珝晞故意把包着硬币的饺子，夹给谢曼，而谢曼的妈妈也把有“记号”的几个夹给黎珝晞，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这种温暖是她多少年都没有感受过的。
　　初一黎珝晞还收到了谢曼妈妈给的“压岁钱”，多少不论，但对黎珝晞的意义，显然是不一样的，她都这么大人了，还被当成孩子一样給压岁钱，这世上也就只有谢曼的父母对她这样好！
　　然后她们拿着各种炮竹下楼，虽然是两个女孩子，但玩起炮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黎珝晞根本想不到，谢曼居然敢把炮拿在手里放的！虽然炮不大，就是从整鞭炮上拆下来的，但点燃了炮捻儿才扔出去，这种刺激的玩法，她还是有点心悸。
　　“喂！你差不多行了！”黎珝晞使劲朝谢曼喊了一嗓子。
　　不是她故意要喊，实在是放炮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喊对方根本听不见。她俩已经放了两挂鞭，还有几盒匣子炮，后来谢曼不知道是哪来的瘾，居然嫌炮少不够放，就拆了鞭，在那一个一个拿手里放，找刺激。
　　“都拆了！这么多，不能浪费啊，你快来啊！”谢曼扔出手里那个，又塞给黎珝晞几个。
　　别看黎珝晞平常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不过这事她可没干过，又不想让谢曼觉得，她还没她胆儿大，于是就硬着头皮，在近处墙面上找了个地方插进炮身，然后颤颤巍巍的去点。
　　“珝晞，你看我！你看我！”谢曼随手一点，一扔，“啪”的一声，又随手一点一扔.....
　　黎珝晞看着她咬了咬牙，只好把炮也拿手里，结果无论如何重复了半天那个点炮的动作，最后炮都扔出去了，却还是没点着。
　　“谢曼，你这么些年，别的没长，全长胆儿了吧！”最后黎珝晞无奈认输。
　　继续躲在旁边，不敢距离谢曼太近，生怕她随手一扔，扔到自己身边炸了，所以说个话更费劲儿，全是喊的。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谢曼也不知道听清没，回头就对着她笑。
　　笑？黎珝晞一愣，终于笑了！......真不容易，好像这是她回来以后头一回见谢曼这种开心的笑！真不知道放炮这种小孩玩的东西，怎么她就能玩的那么开心！
　　“谢曼！淑女！！淑女！！你再这样，拿在手里放炮，就没哪个男人干娶你了！”黎珝晞喊的很大声，也一副鄙视的模样，不过心里却得意的想着，“最好没人娶，我娶....”
　　结果这话刚在脑子里一过，还真就出现了一个声音——男人的声音：“我敢！我娶！哈哈哈...小曼！…..”
　　黎珝晞一皱眉头，狠狠冲着说这话的男人望去.......
　　谢曼也顿时收住了笑容，对面走过来的是郎蔚然！手里还拎着些东西，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快步走到了跟前。
　　“小曼，真要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你竟然这样放炮！”
　　郎蔚然把礼物暂时放到地上，很熟练的从谢曼手里拿过点炮的香，又从旁边拆好的散炮中拿了几个炮，然后也跟谢曼一样，随手一点一放.....
　　“啊......好多年不玩了，跟你一见面，还真有小时候的感觉！”
　　谢曼偷偷看了眼黎珝晞黑透的脸，很自觉的撇下郎蔚然，回到她身边。
　　“那人谁啊？！”果然黎珝晞口气不善。
　　“....我妈我爸的同事~他们家的孩子.....应该是来给我爸妈拜年的。”
　　“哦，怎么看着跟你很熟的样子啊？”黎珝晞习惯性的侧扬着下巴，观察那个男人。还不忘瞥眼谢曼看看，仿佛在验证她有没有说谎。
　　“没有啊！一点也不熟！”
　　“哦....那他....只是来看叔叔阿姨的？”
　　“对啊！.......”谢曼赶紧灭了香，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放完的炮，然后招呼郎蔚然。
　　“蔚然哥哥，走吧，去家里坐坐.......”谢曼说完却并不等他，拉着黎珝晞往楼门走。
　　黎珝晞谢曼在前，郎蔚然在后。
　　“蔚然哥哥？....谢曼你叫他蔚然哥哥？....”黎珝晞诧异的悄悄白眼谢曼问道。
　　“他叫郎蔚然，比我大。”
　　“哦！....郎蔚然....比你大....所以就叫人家蔚然哥哥，是吧？”
　　“是啊......那不然怎么称呼？”
　　“哼哼.....挺好，你继续叫吧！”黎珝晞不再搭理她，向前紧走两步。
　　进了电梯，她却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带着微笑站在了郎蔚然和谢曼之间。还主动给郎蔚然打招呼：“你好，郎先生！欢迎来家里！”
　　“你好！你好！你是.....”
　　“哦，我是黎珝晞，谢曼的.....CP！”
　　黎珝晞话音一落，谢曼的双手猛然握紧，跟着心脏狂跳了几下，太意外了，她真的没想这句话居然这么突如其来！
　　“什么？闺蜜？”
　　“不是闺蜜，是CP，英文字母C,P！”
　　谢曼努力控制着面上表情没有变化，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她这是...意思是她们是“一对”？就这样就随随便便说出来了？事先都没跟自己说过，怎么就告诉外人了？！
　　“哦....你好你好！”郎蔚然虽然觉得奇怪，却压根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毕竟第一次打招呼嘛，既然人家这么说，管她什么C还是什么P，大概是说两个人关系很好的朋友吧，那也是“闺蜜”的意思啊，这个姑娘还挺有趣的！也绝对看的出来，她跟谢曼关系很好，郎蔚然笑更加容灿烂。而且现在近距离的观察，这个闺蜜是比谢曼的容貌还要惊艳一些，果然漂亮女孩的朋友也是漂亮女孩！
　　在电梯里的时间很短，也就够相互打个招呼的。但足够黎珝晞看出点什么来了，虽然郎蔚然是跟自己在说话，但他的目光很少离开谢曼，这说明什么，他肯定对谢曼有目的，而且谢曼还叫他“哥哥”？....真个词怎么这么刺耳呢，一听就关系不正常！什么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有那么单纯关系的吗？就算暂时是单纯的，也是为以后的发展做了什么铺垫吧！
　　回家之后黎珝晞和谢曼就进了阳台，两人相对而坐，黎珝晞瞪着谢曼不发一言，谢曼只顾着低头烧水泡茶，摆弄茶具。无意识的把洗好的茶杯再煮水，又洗了一遍，把茶台刷了一次又一次，装作忙忙碌碌的，始终不敢抬头跟她对视。
　　谢曼心中十万个“倒霉透顶”飘过，怎么这时侯郎蔚然来了？还让珝晞赶了个正着！本想着，跟郎蔚然被家长撮合的事，拖一拖时间，也就搁置了，再不然私下悄悄解决掉就算了，没必要让珝晞知道，可是怎么就这么赶巧！
　　而且珝晞刚刚摆明了说出她们是一对，就是跟郎蔚然杠上了啊，这事发生的太突然，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是很想跟黎珝晞成为一对，但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当着父母还有郎蔚然的面，就这样公开承认关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黎珝晞岂能看不出谢曼心里有事，就那低头的鸵鸟样儿，还有一个劲儿忙活的手忙脚乱，谢曼肯定跟郎蔚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
　　“那个郎蔚然，是来看你的吧？”黎珝晞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是！他来拜年的！等会还有别人也会来，每年过年都来不少人的。”谢曼虽然心虚，但她说的也不假，大年初一，她爸爸妈妈那辈兄弟姐妹也多，所以这些亲朋必然走动的多些。
　　果然这话刚说完，就有敲门声，家里又来了客人，之后谢曼把泡好的茶水给客厅送去了一壶，才回了阳台上。
　　“你看，人是多吧？”谢曼对黎珝晞说道。黎珝晞点点头，没结茬。
　　谢曼长出一口气，看来是糊弄过去了吧。
　　“小曼啊！怎么也不叫你蔚然哥哥，过去坐坐呢？也给珝晞介绍介绍啊......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天！”谢曼妈妈突然一嗓子喊出来。
　　吓的谢曼手一抖，正给黎珝晞添的茶，也洒到外面了。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老妈这时机抓的就这么准。
　　郎蔚然竟然还真不客气，听了这话，直接进了阳台。
　　他进来之前，黎珝晞和谢曼本是相对而坐，谢曼在主位，黎珝晞坐她正对面。郎蔚然进来后，起初想坐谢曼旁边，黎珝晞当然不愿，立刻起身抢先一步换到了谢曼身边，郎蔚然便顺利的坐到了谢曼对面。
　　“小曼曼，咱俩换换位置吧？”黎珝晞摆着一脸假笑对谢曼道。
　　虽然假笑是假笑，但“小曼曼”这一声，却十足十的带了撒娇的音调。
　　“珝晞......我坐这，挨着加热器，和茶具，方便给你们泡茶......”
　　“诶呀~你那些茶具挺好玩的，我也想玩玩，你就让我坐嘛......”黎珝晞继续拐着腔调。
　　谢曼一只眼睛狂跳，黎珝晞是要闹哪样，怎么突然变成幼儿园小孩一样，这郎蔚然还在这呢......对啊，郎蔚然在，那她绝对是故意的吧.......
　　“好！”谢曼起身跟黎珝晞换过。换完之后，黎珝晞如愿以偿的，紧挨谢曼，正对郎蔚然。
　　“小曼曼，他是谁啊？刚才阿姨让你给我介绍一下呢！”还是那个油腻的语气。
　　谢曼浑身一阵哆嗦，又介绍？.....刚才路上不是介绍了吗？还怎么介绍？按我妈的意思介绍？那怎么可能！！
　　“是啊小曼，刚才在电梯里仓促，现在给你这位好朋友，再重新介绍一次吧，也正式认识一下！”郎蔚然也火上浇油。
　　谢曼欲哭无泪，抓起茶杯，一口而尽，就像喝的是断头酒。
　　“这位是郎蔚然！我爸妈，跟蔚然哥哥的爸妈，是许多年的好朋友......”
　　“对！可以说是世交，小时候啊，我姥姥姥爷，跟谢曼的爷爷奶奶，也都相互认识。”郎蔚然接道。
　　“不是同事家的孩子吗？....”黎珝晞瞟了眼谢曼。鄙视的神情显露无疑。
　　“也是同事，而且还是邻居！”郎蔚然又道。
　　“哦.......还是邻居啊......”黎珝晞再次看向谢曼。
　　“对，小时我们两家上下楼，我跟谢曼还是一个小学的。”
　　“还是一个小学！....小曼曼啊，你跟你蔚然哥哥还真是....有缘分啊！”黎珝晞假笑都快咬牙切齿了。
　　“小学，那是上的子弟学校！我爸妈他们单位几千人，大部分孩子都是一个小学啊！”谢曼解释道。
　　“是啊，上次我来，叔叔阿姨他们还开玩笑说，我们俩算青梅竹马.....”郎蔚然对谢曼一笑。
　　“哦....对了，我跟谢曼是一个初中的，三年都一个班，还前后桌，是不是也算青梅竹马呢？”黎珝晞看向郎蔚然，也带着笑意。
　　“是吗，怪不得你们俩成了闺蜜！...黎珝晞是吧，我是小曼的男朋友，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郎蔚然不经意间的发“大招”，犹如给本就不平静的水下发了一颗鱼雷。

　　“谢曼，是不是？.....”
　　黎珝晞这下脸上彻底暗下来了，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头！刚才在楼底下放炮，开了个玩笑说没人敢娶谢曼，结果这货就接话说他敢他娶，那时候问谢曼，谢曼还说是父母同事家的孩子，现在又变成了多年好友的孩子，两家还是世交！紧接着又爆出人家俩是一个小学，还是住上下楼的“青梅竹马”！......最后才知道她这一路怀疑一路问，谢曼却回避着，还那么紧张，都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