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把青梅嗅》秋隐曦

3、第三章

　　事实证明清和赌赢了，老人直盯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是了，是了，我几乎从未管过你，几乎不曾去了解你，又如果能提醒你呢！”

　　“祖母，若是这般说清和简直枉为人了！于清和而言祖母是唯一的，可于祖母而言清和却不是唯一的孙女。时至今日清和不曾一日尽孝于祖母跟前。十余年来懵懵懂懂而过，虽有心改却不知从何而改，因而莽莽撞撞，也只求祖母怜爱，求祖母指点教诲一二。”清和一字一句到，虽是为自己的将来而搏却又何曾不是字字句句由心而发呢。

　　一时之前屋内无话，清和看不透，看不透上座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纵是自己有一颗百年后的玲珑剔透心，在历经人生起伏的老人看来怕也不过只是些小聪明而已吧。

　　“是了，是了，老祖宗，姑娘不过是个十岁的娃娃而已。”一直在门外的程妈妈打帘而入，“四姑娘一向是再规矩不过了的，这些年咱们也是日日瞧着的，她又何曾生出过一点事来呢。”

　　清和感激的看向这位妈妈，若不是她前来解围，自己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呢。

　　只见上座的老人似乎神情也有所松动，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唉，你明白就好，你别怪你父母亲不管你，你随了你娘平日从不肯多与她人多说一句话，只一个人闷在院中，纵是有长辈看你去你也不肯叫人，现在你能想明白了是好事。以后只需与姊妹兄弟一处玩耍，不挑事不胡闹，有了委屈也只管和我说来。”

　　清和再次深深的朝上磕了个响头，恭恭敬敬道:“清和谢祖母怜爱，日后定当谨记祖母教诲。”

　　“罢了罢了，我也累了，你且去吧，明日再来问安吧。”

　　程妈妈顺势扶了清和起来，“老太太，我这就送姑娘回去了。”

　　出门到了直到外院之中，清和方才缓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沈老太太作为府中的老祖宗，自己想跳出来争一争，若是不过了她这关怕是难如登天。

　　“四姑娘，老太太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年轻时候吃过这些苦，所以今日才这般。她是怕家宅不宁，也是怕你误入歧途。”

　　清和中自是纳闷，她要知道这母女是出自张氏大族的长房嫡女，难不成他们张家还有什么侧室庶女掀起内宅之乱的事来。当下自是也不敢多问，只恭恭敬敬道:“妈妈说的我都明白，清和只想安安稳稳好好过，方才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祖母的教诲自当谨记。”

　　说来也奇怪了，这老太太明明是在给自己警告，可清和反而觉得无形之中与她亲近了不少。这绝对不是自己有受虐倾向，而且很多事说出来了就有底了，倒是对着自己嫡母张氏那一口一个女儿姊妹的，还真真让自己有些发怵。

　　不过无论如何，清和想着，是要开始新的生活了。遂第二日就打发杏枝召齐了一众丫头嬷嬷，要想战斗当然要先轻点轻点装备吧。

　　清和院中人不多，除了杏枝一个贴身服侍的，下面只有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八个，外加两个总管院务的妈妈。三个月来清和虽是一事不管，可却也是冷眼瞧着这许多事情的。除了杏枝可信外，其它丫头皆是一惯的偷懒打滑的，这宋妈妈却也不管，只一味糊弄过去就罢了，既然主子都愿意她有何苦得罪人呢！

　　不过清和却也不怪他们，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的老板是个没钱没势没追求的，那自己当然也不会用心，多做少做又没个惩罚的，混日子是再好不过了。人的天性就是这样的，需要规矩，需要激情，需要动力。

　　清和端坐位上，打量了好一翻众人的神色模样，缓缓道:“清和打小就是众位服侍着的，这些年来各位体贴周全我自是知道，好的我记在心中，若是有些个差池我也全忘了。然，自今日起，我希望咱们梨园能做个新气象！今个我去问老太太太太安，老太太玩笑道我这院里实在太过冷清随意，日后众姊妹一处玩耍少不得有个串门探望的。若稍有差错岂不叫他人笑话了去，我丢了脸去你们也没光不是。”

　　清和边说边观察着众人的面色表情，只见有疑惑的，有不屑的，有无所谓的，也有一脸惊喜的（自然是只有杏枝傻乎乎的惊喜不以，一脸自己女儿长大了的欣慰）。

　　“古话说得好，没个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我且立下些规矩。”说着清和拿出了一张昨晚上早已经排好的值日表。

　　“大家且来看看，我已七日为一期，二等丫头以上每人每周皆值班一日，当值这天院中一应事物皆归其管，院中东西有多少早已经是有账册的，每日晚间两班相交，点清财务与各事项，皆记录在册。倘若有东西丢失一二，有哪出没打扫一二我只找当天在班的人……”

　　“这一人怎么能顾得过来这么多！”清和尚未说完就有一个一等一头瘪瘪嘴道。

　　“当值那日院中其它事务你一概不用动手去做，只是监察作用，若有哪出不妥帖，你只管安排管这事的人去做，若有不听只管来回了我就是，我自有奖罚。可都听清楚了？有不明白的一并今天提出来，明儿开始实施可是真刀真枪的，清和今日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到时若有什么倚老卖老的。”

　　清和说着看了一眼两位管事妈妈，她知道这些妈妈都是府中的家生子，有的可能上下几辈都是在府中服侍的，难免喜欢端着些了。

　　“好了，今日就这样散了吧，你们放心，若能人人尽责，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到时我自会在太太老太太面前说道，赏赐自然也不会少了你去。”

　　说着清和命杏枝拿出呢几吊钱来每人按各自等级都分了去，果然还是有钱的老板有效，只见前一会子还个个一脸不满不服气的一下子就都喜笑颜开了。说来也是，好容易到了这富贵之家却摊上自己这么个主子，平日里在一众丫头妈妈中没有地位脸面就算了，赏钱也是从来见不到分毫，想来如果是在现代，只怕这些“员工”早就一个个辞职不干了。

　　吩咐了一上午事宜，又私下联络了些感情，正百无聊赖准备睡个午觉时。却有丫头兴奋来报瑞和小姐来了，当下打起精神迎了上去，这瑞和就像府里的大姐大，最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主啊。

　　只见瑞和仍是一身粉色衣裙，光彩照人的样子。“哼，你这蹄子想来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去看我咯，巴巴着等着你呢。”

　　“好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妹妹是怕这会子去打扰了你午憩，正准备晚上去看你呢。”清和满脸堆笑道，其实说起来自己和这瑞和见面不过两次，皆是去请安时。可瑞和却能拿出仿佛与自己是从小一块长大认识了八百年一般（有的人就是有这种能力）。

　　清和自然清楚，瑞和是在拉拢自己，虽说自己只是没地位的庶女，但好巧不巧这府中如今除了蕊和就只有自己一个正经小姐，她和蕊和自小不对付，巴不得处处排挤她，可蕊和自小以诗文传名，又深得沈老爷的疼爱，所以好容易出现了自己这个第三人，虽说势力不咋地但也没得选择了。既如此，自己就安得这渔翁之利吧。

　　“好，先下我来找你了，你只说我明日办的诗会你来是不来，明日我可是邀请了晴川各家的贵府小姐。还有……还有……我哥哥在外院也邀了好些公子少爷们，虽说男女有别，但是我们共同切磋诗书文章却是不妨碍的。”

　　只见这瑞和说着说着，小脸却红了起来，清和不禁感叹:唉，果然还是个十四岁的丫头罢了。

　　“姐姐相邀，妹妹哪有不去的道理呢，只是妹妹才疏学浅，字尚认得不全（这是真心话，清和刚穿过来那会一度想发奋学习做个古代才女扬名天下，只可惜一本唐诗宋词却也读得磕磕巴巴的，繁体字坑死人啊）。到时候只望姐姐不要嫌弃我得好。”

　　“我是自然不会嫌弃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哪像你三姐姐，哼，成天一副自己女状元的样子，不知做给谁看。”

　　瑞和一脸不屑道，说着还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在一旁方继续偷偷说道:“其实她想来，但我偏偏不请他，就是她明日厚着面来了，你也不许理她，听到没！”

　　这么直白的让自己战队吗……清和笑笑哈哈而过，“三姐姐一向不喜热闹的，况你又没请她，想是绝不会来的。”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明天王公子要来，她可是眼巴巴的想见人家，想在众人面前一展才华呢，可我却偏偏不叫他如愿！”

　　“这王公子又是谁啊？”清和识相的继续追问了下去，唉，其实大不了就可能是某个贵府公子，蕊和仰慕暗恋的对象罢了，这群孩子的青春期啊，可真够累人的。但是俗话说的好，要想打入女生的团体结交好闺蜜，必须要走进八卦的中心去！

　　“哼，明日见了你就知道，你那个一向清高不以的三姐姐，我还真当她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结果却是个上赶着的贱蹄子！跟她娘一个样！”

　　清和心累状……其实实在不想跟这群小屁孩为一丁点破事周旋，只恨自己没能进个男儿身啊，不然倒真想去见识见识朝堂战场的杀伐，左右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脑袋一颗，轰轰烈烈的掉了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