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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木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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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刚才那怂样儿,还再来一碗,和我犟嘴时那么厉害,亏我当你是个巾帼英雄,却原来是个狗熊。”
“啧啧啧,柳眉,柳大小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忘了你那指着我颤抖的手指,忘了你那惨白惨白的小脸儿?”
“你…你…”
“我告你,我那是叫好女不吃眼前亏,叫能伸能屈。”赵千千说着扫一眼柳眉:“你知道你那叫什么吗?叫卖友求荣,叫背信弃义,……叫……”赵千千心想得说三个才有气势啊:“叫认贼作父!”
柳眉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忽然对赵千千粲然一笑:“你过来,我有件事和你说。”
赵千千将信将疑,缓缓走过去。
“啊!你敢打我,我的眼睛……”
柳眉揉揉拳头,看着蹲在地上捂住一只眼睛的赵千千说:“再乱说话,我保管打得你与床长伴。知道我娘是谁吗?沈家武馆的馆主。”
全程目睹此事的许观:〣( Δ )〣
“千千,你没事吧?”许观把赵千千扶起来,又说:“待会回了牙行拿个鸡蛋敷一敷。”
“嘶,好疼。那个泼妇……”赵千千站起来又要说话。
“哪个泼妇啊?”柳眉回过头阴测测的笑看着她。
赵千千浑身一僵,看见柳眉又在揉拳头,“就……就那个……啊,我老家的那个泼妇,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柳眉冷哼一声,总算放下了拳头。
“你们两个就不能相处融洽些?一路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啊。”许观幽怨的看着她俩。
吵架的两个人没注意,许观却知道她们三个被大街上的人当猴儿看呢,那眼神充满了玩味。
许观这么一说,又加上赵千千被打老实了,回去的路上倒是没有再争吵。
第二日,许观吸取教训,谁都没带,独自去往铺子里监督工匠们做活。
许观到了铺子门口,发现几个工匠已经带着工具在等着了,于是连忙去把门开了,让工匠们进去。
给锤墙的两个师傅讲了哪些墙需得打掉,又给做木匠活儿的一对师徒交代了要做哪些物什,最后请泥瓦匠给屋顶去做防水。许观说的口干舌燥,想喝点水发现店里连水也没有。
“师傅们,我去茶馆提两壶凉茶来,一会儿就回,你们先动手吧。”
几位工匠都应了声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茶馆就隔着几个铺面,许观买了两壶凉茶又借得几个茶碗。进了铺子,先把凉茶,茶碗搁在柜台上,趁着招呼众人喝茶的当儿检查了一下进度。
锤墙的两个师傅还在观察这要锤的几堵墙里有没有不能砸的;那泥瓦匠正在后院里拿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搅在一起,也不知做的是什么;只有木匠师徒做的许观能看懂一点儿。
那木匠师傅拿了墨斗正在弹线,徒弟就依着这墨线用锯子开锯。旁边摆了一大堆木料,是许观昨日叫人搬来的,这做的是木质的谷仓,做多大要看房屋尺寸和主人家的具体用途,许观便干脆把木匠请来铺子,叫他一边看一边做,免得出了纰漏。
师傅正在给徒弟讲年轻时的趣事,许观闲得无聊也凑过去听。
却说那师傅姓马,叫德盛,年轻时相熟的都称他一声盛哥儿。盛哥儿的爹,爷爷都是木匠,所以盛哥儿从小就开始学做木工,长大就成了木匠。
他手艺高超,做的木工不仅好看而且耐用,十里八村都知道褚县有一个木匠叫马德盛。
但不管他技艺多高超,多精湛,少年人,总逃不过一个情字。
那年,他刚及弱冠,头天才办了生辰礼,第二天就跟着他爹去县城里为一位大小姐打出嫁用的围廊拔步床。这种床体积庞大,结构复杂,形如小屋,若非富贵之家,断不会在陪嫁时打上。
盛哥儿和他爹吃住都在府上,打床时间漫长,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若要打得十分精致,一年时间也可耗得。那还有一年便要出嫁的小姐经常带着贴身丫鬟玉奴前来看这刚刚有些形状的拔步床,偶尔也会问一问与之相关的问题。
盛哥儿看上的不是温婉有礼的大小姐,他爱慕上了那大小姐身旁时常像个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玉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盛哥儿得了相思病,他那人精的老爹一眼就看穿了他。
“看上那大小姐了?”
盛哥儿没说话,单只摇头。
他爹吸一口旱烟又问“那就是那小丫鬟?”
盛哥儿没再摇头,耳根渐渐泛了红。
他爹一笑:“哟,我家这混小子总算开窍了。欢喜人家便投其所好嘛,我看那小丫鬟那天看着妆奁移不开眼,你就抽空做一个给她,保管她开心的像只小麻雀一样蹦跶。”
盛哥儿他爹半是说玩笑话,半是出了主意,盛哥儿却将这妆奁放在了心里。他没用主家供的木料,打拔步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成,期间总是要放几回假的。每回放假,盛哥儿就上山去准备做妆奁的木料,漆料。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妆奁就做好了,上面刻了花纹,盛哥儿心里一动,又在底面上画了一只小麻雀。他捧着妆奁,心里甜滋滋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玉奴过来玩耍看见了,那小木匠平时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怎么今日脸上笑开了花,心中正在疑惑,嘴上已开口问道:“小木匠,你高兴什么呢?”
盛哥儿脸皮薄说不出口,拿着妆奁的手已经开始出汗。关键时刻,还是得老爹出马:“喏,这小子给你打了一个妆奁,你瞧瞧,喜不喜欢。”说着对盛哥儿使眼色。盛哥儿将妆奁拿给玉奴,红着脸就是不说话。
玉奴很是高兴,拿着妆奁爱不释手,上下翻看,听见里面有声响,于是好奇打开,却倏尔脸上爬起红晕。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那妆奁里,躺着一只精心雕刻的木簪……
许观听得正起劲儿,马师傅却突然不讲了:“马师傅,怎么不讲了,后来呢?”
马师傅哈哈一笑:“后来,后来就成我媳妇儿了。”脸上说不出来的得意,又说:“午饭时我还得回去给她娘俩弄饭,我家玉奴贤良淑德就是不会做饭,可离不了我。”说完笑嘻嘻的拿起另一块板子,又开始弹墨线。
那小徒弟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师傅,不会做饭哪来的贤良淑德……
许观默默喝了一口茶,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