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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三) ...

  •   她果然还是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就落荒而逃。
      那深邃的眸光里蕴藏了太多凉凉看不懂的情绪,而她的心也紧紧的生疼。
      看了眼从上车到现在一直盯着窗户外发呆的凉凉,安博杰倒是体贴的将车速降了下来,开口问;“有事?”
      “嗯?”凉凉转过头,故作放松了些:“没有。”
      “没有?从你上车到现在除了叫我一声哥以外,你还说别的话了?凉凉,虽然你离开了这么久,可是你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一有心事就会发呆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说吧,刚回来,能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子?”
      “哥,爸、妈、爷爷他们的身体还好吗?”凉凉转移话题问道。
      见她不愿意说,安博杰也没有在问下去,他这个妹妹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只要她不想说的事情,谁问了都没有用。
      只能接她的话回答:“嗯,还好,就是爷爷年纪大了,经常会生一些小病。”
      安博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凉凉偶尔回一句。大多数都是认真的听着。
      安家阔别已久的重逢很热闹,安博杰还没有见过爷爷笑的那么开心,他爸妈也比以往多了很多的笑容。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家,欢喜的,热闹的,温暖的。他的妹妹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离去,带着一身沉稳回来了。
      看着把爷爷哄的乐呵呵安凉凉,安博杰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她的妹妹总归是变了,她的笑容里多了份内敛,她的心里多了责任。
      白沐宸站在二楼飘窗的位置,目光落向对面那微亮的窗户处,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还能传来一声声的欢声笑语,砸落在他的心上。仿佛空洞的心里都被充满了一样。
      她回来了,她终于知道回来了。
      多少年了,他从这里望去都是一片黑暗,他已经记不清楚那里的灯是否曾经亮过。
      “安凉凉,我叫安凉凉。凉是三点水的凉。”
      那是她第一次给他介绍她自己,在她们搬来不久,他记得他们家对面的别墅里是没有人住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常常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边房间里有了光亮,他妈妈告诉他,对面搬来了新的住户。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好感叫他哥哥的?好像是那天,他阴差阳错救了她的狗,她给它取得名字是小花。
      那天他回家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躺在他们家门口,嘴里呜呜的发着声音,这种现象他常常见,小区的很多住户都会给自己小花园种一些观赏类的植物,有的植物对于人没有危害,确对没有免疫力的狗造成伤害,尤其是很小的狗,特别容易误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实在是太过于可怜,他便带着它回了家,他们家的狗也常常吃错东西,他不费任何力气的就医好了它,然后看着它鸠占鹊巢霸占了他们家凯瑞的窝,然后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还翘着它那毛茸茸的尾巴,样子说不上的滑稽,旁边的凯瑞轻轻的瞥了眼,就摇着尾巴像他的方向走来。
      似乎是不屑搭理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屁狗一样。
      他笑着摸了摸凯瑞的头,打算去给它也弄点吃的,他家的门铃却适时的响了起来,他和凯瑞同时向门口望去,一人一狗似乎有点默契,都起身朝门口走去,连那只刚刚还占着凯瑞的窝的狗都迎了过来。
      打开门便看到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孩开口笑着问他;“您好,请问见到我家的狗了吗,它叫小花。白绒绒的。”她转动着那双灵动的眼睛,想了想又补充道:“它似乎有点生病。”
      属于秋季凉爽的风吹来,空气中阵阵的栀子花味道破空而来,她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眼带笑意。
      他刚刚让开身,那个被唤作小花的小狗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还高傲的摇了摇它的尾巴。似乎刚刚他喂给它吃的时候它也没有这么的兴奋,此刻却摇着尾巴一脸讨好的围在女孩的身边,像是在回答:“我的病已经好了。”
      在她欣喜的目光下,那个叫小花的狗更佳卖力的摇了摇尾巴。
      看到小花生龙活虎的样子,凉凉道了谢,并且介绍了她自己;“我叫安凉凉,凉是三点水的凉。”
      他当时怎么就没有听出来那三点水的凉,是错的呢。
      少女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巴掌大的笑脸上面露出真诚的笑意,他的心似乎被一双手紧紧的抓住,让他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手中的烟慢慢的已经燃尽,白沐宸顺手将烟捻灭在烟灰缸,对面的灯已经暗了下去,像他身处的这一片空间一样,黑暗的像是巨大的漩涡紧紧笼罩着每一处。唯有忽明忽暗的烟蒂照在白沐宸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安木的画展开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小禾打来电话邀请凉凉同行,凉凉虽然不太喜欢这种画展类的活动,但是身为一个编辑,穿梭于这种具有话题性的活动中,已经是本能了。
      何况这个突然崛起的画家,也确实让人很好奇。
      画馆的门口大大的“见”字,足以看出这次画展的主题,是以安木本人的“见”系为主题。
      凉凉赶到的时候,画展已经挤满了人。
      小禾看到凉凉的身影的时候,招手大声喊道;“凉凉姐,我们在这里呢。”
      凉凉在大家的注目礼中不好意思的笑笑,快步跑到小禾的身边捂住了她的嘴;“你小声点,公愤,公愤懂不懂。”
      小禾吐了吐舌头,一旁的顾裴礼貌的打着招呼:“嗨,又见面了。”
      凉凉回以礼貌的笑容:“又见面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画馆里,“见”系列的画前面,人是围的最多的,小禾不满的瘪了瘪嘴,还是跟凉凉他们去了别处。
      安木的画作有很多,只不过“见”系列的被过于追捧了罢了。画馆很大,这次的画展几乎将安木的所有画作都拿了出来进行展览。并且听闻安木近期还会创作连套的一系列的画,跟“见”是姐妹篇。也可以说是“见”的续集,名字都已经取好了,只不过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公布。
      转了很久,小禾跟凉凉看的画不一样,只好分开,顾裴不太放心也就跟着小禾。毕竟这场画展结束后,小禾就要回伦敦了,你也不能指望一个狂热的画谜会安分守己,还是看着比较好。
      “这幅,这幅,快拿手机拍一下。”前面一对小情侣兴奋的指着一幅画用相机拍了起来。
      “不行,我觉得我们两个要跟这幅画合影一张,不然太可惜了。”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眼睛一亮,瞅见凉凉就走了过来。
      “您好,能帮我们跟这幅画合影一下吗?”
      “嗯。”凉凉点头。
      按动快门的声音,凉凉一共拍了三张,将相机递回了过去。道谢的声音响起,凉凉摇头回了句;“不客气。”
      这个廊道人很少,凉凉目光看向墙上挂着的画,不得不说,安木的画作都很精细,连凉凉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那一幅一幅画作都跟真的一样,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有好几次都听同事说,这个叫安木的画家,绝对是个鬼才,要是早出生几百年,指不定有什么造诣呢。听闻有个女粉丝为了一幅安木的画作,耗费了几百万,凉凉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栩栩如生的日落上面,想来这样的人也值得。
      越往里面走,走廊的人越来越少,凉凉一幅画一幅画看过去,耳边偶尔传来看画的人低语的声音。
      “小花?”凉凉的视线落在不起眼的位置上,脚步顿住。
      照片上的小狗很欢乐,嘴里叼着棕色的小球,四肢仰起,白绒绒的毛发,像极了小花捡了球开心的样子。就连那片绿油油的草坪都像是小花经常出入的那片她家花园的场地。
      不会的,不会是小花,这世界上相似的人都那么多,何况是一只差不多的狗呢。
      画像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是在讨赏一样,
      凉凉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只迈着小短腿在她面前捡球然后撒娇卖萌的小花,那时,它笑的也是这般的开心,无忧无虑。
      那时,那只是以前了。
      “凉凉,它已经走了。”她哥哥从她的手中抱走了浑身是血的小花。保安调监控录像后对她说;“安小姐,是小花冲出去,然后被撞的。”
      “已经没有一丝完好的骨头,头骨也已经碎裂,安小姐,它已经没有办法救过来了。”
      “让它安乐死吧。也算尽了这一场缘分。”
      她的耳边当时有很多的声音,不断的告诉她,小花已经救不过来了,它还那么小,怎么会呢。
      都怪她,没有看好它,让它出门自己玩。如果她能看好它,如果她没有开门让它出去。它现在已经长大,也许已经跟别的狗狗一样,做了妈妈。
      小禾和顾裴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目光悲凉,已经泪流满面的凉凉,那哀伤的眼睛里,仿佛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留恋一样。
      那时顾裴第一次觉得心疼,对一个见面不到三次的女孩,说话不到四五句的女孩,生了心疼。
      顾裴试图唤醒一些凉凉的理智:“凉凉?”
      凉凉揉了揉眉心,接过小禾递过来的纸巾,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对不起,我先回去了,你跟小禾两个人看吧。”她今天有些失态了,已经很多年没有悲伤情绪的她被一幅画,勾起了悲伤。
      “凉凉姐,我们送你回去吧。”第一次,顾裴对小禾的话从心里竖起大拇指。
      凉凉扯出来一个笑:“不用了。”
      真是个倔强的人,顾裴心里感叹道:“那好吧,我们送你出去。”
      三个人离开的时候,顾裴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那幅画,余光看到一个人看了过来,没作停留,就跟了上去。
      已经没有了三个人的身影,安博然开口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两个人走到凉凉刚刚站着的位置上,看着墙上面的画,白沐宸才开口道:“谁把它挂在这里的。”
      安博然微怔,想了想开口:“筹划画展的时候,这幅画就在列表里。”
      看着他把画从墙上取下来,安博然问道:“你想把它?”
      白沐宸的视线落在小花嘴里棕色的球上面,开口道:“找个时间,把它送出去。”
      不用问,就知道送谁:“可是......”你就不怕再次让人伤心。
      没有理会安博然,白沐宸拿着画从一旁的安门离开。
      看到她懊悔,哭泣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费了多大劲才忍住没有冲过去抱她在怀里的冲动。她知道这幅画里面的小花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又何尝对他来说不重要呢,在那盛满栀子花的季节里,她跟小花一起齐齐闯进了他的世界里,后来他们两个却又要齐齐的离开他,小花已经离开了,没有办法改变,可是她既然回来了,那么又能指望他对她有多好。她闯进来了,既然她要离开,就不要指望他能对她心软,安凉凉,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这辈子终究是逃不开的,既然我已经深处这感情的深渊,你怎能在一旁看着呢,凉凉?
      小禾晚上给凉凉打来电话,说是直到闭馆,安木最后也没有出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的失落,毕竟她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自己的偶像一眼。
      好像顾及着今天凉凉的情绪,讲了很多的笑话来逗凉凉。凉凉一直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小女孩喋喋不休的声音,似乎真的能够驱散掉一切烦恼一样。
      直到那头好像传来谁的声音,才恋恋不舍的说要挂电话了,话语里还提及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有可能就见不到了为由,希望能够在离开前跟凉凉在一起吃一顿饭。
      凉凉想也没有想的答应了。小禾走之前,她肯定是要带她去吃一顿江城的特色饭的。
      小禾挂了电话,很是得意的看着顾裴开口提出条件:“记得给我妈说,我要在这里再多呆一段时间。”
      顾裴笑笑:“没问题。”
      “成交!这个是凉凉姐的电话号码,你要替我保密哦。”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小禾抱着电脑又看起了自己爱看的八卦娱乐新闻。
      拿到手机号码的顾裴心里不知道是如何想的,他觉得在他有生之年他竟然破天荒的喜欢上了见面不到三次的女孩。一见钟情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倒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友情提示哦,凉凉姐目前还是单身哦。”见顾裴在发呆,小禾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些叔叔们是怎么想的,伦敦的杰克叔叔,包括他们家隔壁的大卫叔叔都是这样,明明都喜欢凉凉姐姐,一个个只知道傻楞楞的不知道追人家,哪有人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想到她们离开时,大卫叔叔和杰克叔叔黯然神伤的表情,小禾就觉得又心疼又觉得是他们自己不牢牢把握的原因。
      凉凉姐姐那么漂亮,那么优秀,顾裴哥哥能不能配得上凉凉姐姐呢?小禾撑着脑袋,愣愣地想着。
      夜晚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安母推门进来的时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见凉凉坐在床边发呆,将手中热好的牛奶放到桌子上面,想了想,又拿起桌子上面的牛奶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凉凉回头看见自己的母亲裹着披风像自己走来,回身将窗户关好,回头叫道:“妈。”
      “嗯,怎么还不睡?”安母坐到凉凉旁边,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凉凉:“回来习惯吗?”
      “嗯,自己的家怎么能不习惯。”凉凉笑到,接过自己母亲手中的牛奶,轻轻抿了抿,看着自己的母亲,开玩笑道:“难道是妈觉得有点不习惯我回来了吗?”
      “说的什么话,妈天天都盼着你回来,你回来了妈开心的都想手舞足蹈,怎么还能不习惯自己的女儿。”
      “妈。”凉凉看着自己的母亲,开口叫道,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现在她想她是一个有家的孩子,面前坐着她的母亲,这个家里,有着与她血缘至亲的家人,她那一颗飘飘荡荡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现在很开心:“对不起。”
      安母伸手抚摸着凉凉的柔软的头发;“傻孩子,哪有对自己的父母说对不起的。”
      一切好像又回到从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每当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子窝在她的怀里,她的凉凉长大了,可又好像没有长大。
      安母的手一直抚摸着凉凉,似乎只有这样子,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女儿如今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过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哥说你最近打算出去找工作?”
      “嗯,最近在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像母亲的怀抱里很舒服,凉凉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了点慵懒。
      “还继续进杂志社吗?如果还是进杂志社的话,我跟你爸商量着给你开个杂志社,这样子你也好多回家陪陪我们。其他的事情你就交给你哥打理,你偶尔去一下公司。”
      凉凉叹气:“妈,这样的话,不如就让我啃老好了。”
      “我还有你爸,你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凉凉无奈,却还是据以力争:“我已经长大了。”
      安母叹气;“是啊,你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妈才希望你过的开心,过的快乐一些。”
      安父跟安博然两个人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安博然看着自己的爸爸:“你提出给小凉开公司的?”
      “你爷爷和你妈的决定。”
      “他们?”安博然有点讶异,这里面竟然没有自己父亲的手笔。
      “他们希望小凉有个牵绊,不至于再一次丢下这里,身处他们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
      安父的话像是一记闷锤,重重的砸在了安博然的心上。
      他知道凉凉不在的这些年里,他们都是怎么度过的,那种想要靠近却害怕的心,他知道。所以这些年也只是知道她在哪,不去靠近,不去打扰。就跟那个人一样。
      他们都以近乎自残的方式伤害着自己,保护着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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