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记》机智伟大的牙齿

24、了知君心

　　第二十四回：了知君心
　　“你说孟流萤怎么会在那里？”入夜，锦年躺在厚厚的被子里，怀抱着一个热热的暖水袋，抬头望着床顶疑惑的问着许衡晏。
　　许衡晏此时正在桌前加班，要整理这些旧典籍。听见锦年的问题也只是敷衍的应和了一声：“不知道。”
　　锦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趴在床边裹着被子望着许衡晏说：“我今天去看惜若，遇见一个孟家的人，居然发现孟家根本就不知道孟流萤失踪这回事！你说多奇怪。这姑娘丢了顾家就算要隐瞒也隐瞒不下去啊。而且今天孟流萤又成了那种样子。我感觉一定是什么人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她死，或者让她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你说这些会不会跟顾家有关？”锦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其实并不是毫无根据。从孟家的不知情，到顾家的遮遮掩掩。这里到处都透露着疑点。而这一切在顾世修死后都开始慢慢浮现了出来。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锦年想不通。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放走孟流萤了。早知道就留下她，说不准会知道什么事情呢。
　　许衡晏看着她神神叨叨的，又笃定的看着自己。只好放下了手上的书，起身走到床边来，轻轻的将锦年按回床上去，道：“亲爱的老婆大人啊。你现在很有做居委会大妈的潜力啊。你是你明明是个古典文献系的研究生，现在也被生活打磨成了这样。你有功夫想别人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给你的老公过生辰吧！你的老公可是要二十二岁了呢！”
　　锦年默默的听完了许衡晏的吐槽，用冷漠的眼神静静的盯着许衡晏看了一会。
　　许衡晏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识相的闭上了嘴。慢慢溜回了自己的桌子前。
　　锦年诧异的看了一眼许衡晏：“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许衡晏立刻高兴的回头看着锦年：“你想和我一起睡？”
　　锦年看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立刻不做声了，裹紧了被子翻了个身把一个无情的背影留给许衡晏。
　　许衡晏：......
　　不过锦年倒也真的被许衡晏生辰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都是生辰生辰，倒是忘记了孟流萤的事情。
　　顾府。顾大郎静静的站在祠堂里。汇报着今日的事情：
　　“孟流萤已经处理了。只是，”
　　“只是什么？”黑暗中，有一个沉稳而沙哑的声音传来。
　　“只是今日本想让孟流萤死在香春苑，这样孟家就算想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可是却被人个搅和了。所以不得不在城外解决了她。”
　　“谁？”黑暗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许家大郎夫妇。”顾大郎回复到，“不过他们也没有在意此事，救下孟流萤后却又放了她，没有再管她。”
　　黑暗中的人似乎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们自是不会管她。他们许家跟她可是仇人呢。”
　　“那么许家？”顾大郎不清楚的问着。
　　“先不用管。毕竟这许家老大娶的是开国元勋唐家的女儿，我们现在还不宜动他们。”黑暗中的声音回答着他。
　　“是。”顾大郎应道。
　　顾家的祠堂里，只点了几只昏暗的蜡烛。此时在冷风的吹拂下，映在墙上的影子看过去十分的渗人。
　　次日。锦年真的开启了准备模式。许衡晏一走，就开始了准备活动。
　　她从库房里取出了尘封已久的古琴，听说还是唐景亲自取材制成的。从东南买的一块梧桐木，唐景自己雕琢，又找来了玉丝线做弦，最后刻了一个多月的琴身，最后制成的这把琴。取凤栖梧桐之意，取名为凤栖梧。然后送与了锦年做了嫁妆，被锦年带到了许府。以前锦年没有精力来捣鼓这些玩意，现下正好有了机会，锦年觉得拾起自己以前学的东西，弹一弹古琴。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里的乐谱与现代的是一点也不一样。以前在现代，锦年看得都是简谱，连看个五线谱都觉得费劲。而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是个分宫商角徵羽的年代，乐谱也并不是现在那么通俗易懂。锦年研究了好久才勉强理解了一下谱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可是离弹奏还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差距。
　　“我还是请个师傅吧。”锦年研究了几天，还是宣告了放弃。
　　燕草叹了口气，默默的去请师傅了。听锦年这么每天魔音灌耳，哪个正常人都是受不了的啊！
　　锦年发愁的看着自己这把昂贵的琴，内心十分的无奈。
　　许衡晏的生辰在除夕的前几日。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所以分外忙碌。许衡晏也很识趣的没有叫一堆人来吃酒。去年他曾经这么干过，那堆翰林院的同僚们也都很赏脸的来了。于是乎，他们一帮大男人就成功的喝多了。
　　最后那群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在喝醉酒后尽显本质，撒酒疯的方式各不相同。有的爬到了一棵树上唱歌，结果因为树还年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成功的倒塌了。事后他们发现这是锦年刚种的桂花树，本想等来年开花好酿桂花酒喝，结果却被残忍的压断气了。还有的抱着桌子哭，跟桌子抱怨着自己的夫人有多么的彪悍。结果他的夫人刚刚被锦年通知过来接他。刚走到这里正好听到他的抱怨。更可怕的是许衡晏，谁知道他的酒品竟然这么的烂，喝完酒后就喜欢跳舞。而且还十分高调的跳，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站到了桌子上跳起了街舞，又倒立又翻跟头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唱着什么快节奏的英文歌。幸好一堆酒鬼现在都很嗨，没有人在意他在唱什么，只是都在跟着他的节奏一起摇摆。锦年努力的想把他从桌子上拽下来，可是他却跟个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在桌子上乱蹦，灵活的躲避着锦年的手。还一边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锦年大怒，叫来了一大帮家丁把他扛着直接带回了灵犀阁，然后直到着那些过来接人的夫人们将自己的酒鬼丈夫都带回了各自的府里。还得努力的赔着礼：“不好意思了。”“真是太对不起了。”这才收了场。
　　之后锦年就明令禁止了许衡晏在家里大摆宴席。出去也不能喝多，否则就在门外面睡一晚上。许衡晏深切的了解自己老婆的执行力，所以今年生辰，十分老实的就待在家里。
　　听完了许老爹的训话，许衡晏就带着一点小激动的回了灵犀阁。他想今年今年肯定准备了什么惊喜给自己，所以分外的乐呵。
　　但是他一进屋却有点失望了。
　　“少爷，少夫人今日出门去找郡主了，可能一会才会回来。”丫鬟冬梅对许衡晏说道。
　　许衡晏先是不相信，以为锦年是在骗自己。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了。而且这中间段惜若府里的小厮还过来传了个话，说锦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许衡晏看看外面的夜色，此时已经深了。于是心里满满的委屈和不满：
　　“怎么这就忘了我的生辰了？前两天还记得呢！”许衡晏不满的坐在床边抱怨。
　　一个人生了会闷气，许衡晏也觉得无聊了，便起身一个人去了灵犀阁的后院遛弯。月色正好，一弯新月娴静的挂在树梢。灵犀阁的后院本来有一个池塘，可是此时池塘里的水都结成了冰，反射着月色，散发出柔柔的光影来。池塘中心有一个湖心亭，起名为喜情弄雨亭。这名字还是锦年起的，说仿照苏州沧浪亭的一座亭子而起的名字。许衡晏回忆起锦年起这名字时的样子，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正回忆着，许衡晏就突然听到亭子里传出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亭子里的烛光此时突然全部亮了起来。许衡晏转身去看，发现整个亭子都挂着水红色的帷帐，有丝丝明亮的烛光透出来，散发着有些暧昧的暖红色。
　　此时，歌声恰到好处的响起，许衡晏听过去，发现唱的竟是《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许衡晏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不由自主的向湖心亭的方向走去。此时湖心亭的帷帐突然被一下卷起，露出里面人的身影。
　　许衡晏看到，一下子吃惊的张大了嘴。
　　锦年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的袄裙，妆容也是极其精致。眉间的花钿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鲜艳，好似刚刚成熟的樱桃。眼中好像有水波一般，盈盈一水，这眼神像是有种魔力，能直直走进人的心底。
　　此时锦年的眼神定定的望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许衡晏，手上灵巧的在古琴上翻飞着，奏出格外流畅的乐曲声来。许衡晏走到理她很近的位置，便停下来，静静的听着锦年弹琴。她不言，他不语，就这样，弹到一曲终结。
　　“生辰快乐，李唯凯。”是啊，这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来这里两年了，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李唯凯笑着，缓缓的上前来，牵起锦年的手，将她拉近自己一点。浅笑着，端详着锦年。
　　锦年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问他：“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许衡晏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一直都好看！”锦年脸皮厚的补充了一下。
　　许衡晏点头应了。
　　“我想看你跳舞。”许衡晏突然想到了锦年在校庆上的那支舞。
　　锦年看看自己的衣服，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许衡晏取出了自己贴身的长箫，伴着锦年的舞姿，缓缓的吹起来声音。
　　“今夕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这是锦年在校庆上跳的舞，当时她就是合着这首《子夜歌》，跳着这支舞。那时月光明媚，锦年的眉眼弯弯，在湖面上翩然起舞。如今，他终于可以一个人看锦年跳舞了。安静的月色下，美人起舞，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许衡晏吹着曲子，心都有些醉了。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把谁放在心间，谁把谁种在心田。
　　一曲罢，许衡晏放下长箫，眼中的深情无限，痴痴地望着锦年。月色下，她的眉眼更温婉好看了些。刚跳完舞，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恰到好处的在脸颊边浮现。许衡晏牵起锦年的手，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冲着她的唇轻柔的吻了下去。
　　锦年的目光有一瞬间错愕，待许衡晏的眼睛就在自己的眼前时，心跳忽然急速加速了起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原以为，他只是自己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只远远看着，看着他的喜怒哀乐就好。可真的有一天，他是属于自己的了，却又有了许多复杂的情感。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的，她只想自己守着他，想把他藏起来，永远只和自己相守。
　　月色清朗，湖心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深情罢，锦年和许衡晏依偎着坐在湖边，锦年取来了自己亲手酿的一壶梅子酒，给许衡晏斟了一杯，自己也跟着喝了起来。现在虽是冬日，可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湖边，却也不觉得寒冷。再饮着温润的梅子酒，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许衡晏一只手还紧紧的搂着锦年，好像她一不留神就会跑掉一样。锦年也就任由他搂着，乖巧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许衡晏饮了许多酒，身上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股清幽的梅子香。锦年觉得好闻极了，又向许衡晏的方向靠了靠。
　　许衡晏此时也不知是酒醉还是人自醉了，喝着淡淡的果酒，却有些微醺之感。酒意一时有些上头。搂着怀中暖和的人儿，在锦年耳边悄悄的说道：“锦年，我爱你。”
　　锦年听到突如其来的情话，一时有些失神。回过神后就想在听一遍：“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许衡晏笑了，轻轻亲了一下锦年的嘴唇，冲着她大声的说道：“我爱你。”
　　锦年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明明今天是许衡晏的生辰，怎么自己收到了这么大的一份生辰礼呢？锦年摸摸头上的发簪，开心极了。
　　今天锦年很用心的簪了那支“锦年”。因为她觉得这好像就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一般。她收到那只锦年的时候，许衡晏跟自己表白，他们正式的在一起。如今，他们好似就成了真正的夫妻，在一起过着平凡又美满的生活。
　　许衡晏也注意到了她头上簪的那支发簪，温柔的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以后，每年生辰我都送你一支锦年。”
　　“好。”锦年说道。
　　许府里，阒然静谧，飞萤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