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权佞后》炖糖

36、事发

　　叶离离回到叶府时，就见到三人还在前厅僵持着。叶宁宁不住地抽泣，郑姨娘眼眶红红，两人见了她，都把头扭回去，也没有言语。

　　“爹爹，”叶离离对着叶衡行了个礼，问道：“发什么什么事？”

　　叶衡到此时仍旧没有消气，摆了摆手，“你先坐。”
　　一头乱绪，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若是不开口，那就去祠堂跪着，”叶衡对叶宁宁道：“一日不开口，就跪一日；一月不开口，就跪一月。反正闹出这样子的笑话，你也别想嫁人，把头发绞了做姑子去吧！”

　　竟这般生气，叶离离吃了一惊。她可从未见过爹爹对叶宁宁词严厉色过。

　　叶衡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一叠信笺，见叶离离疑惑地看着他，随手就把信笺递了过去。

　　叶宁宁呜咽一声，还想扑过来争抢，被叶衡怒斥，“你写的时候怎么不见害臊？”

　　一张又一张，全是少女怀春的心思。信纸皱皱巴巴，可见叶衡内心的愤怒。
　　叶离离立刻就联想到之前在外面撞见叶宁宁的场景，莫不是……

　　她脑子转得飞快，这样的丑事，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程，为何爹爹急着叫她回府？

　　已经是暮食时间，府上的下人没一个敢过来问要不要上饭。这会儿整个叶府都很安静，院子黑暗的角落里传来蟋蟀和蝉的叫声，一忽儿高一忽儿低。

　　一道闪电忽然划破夜空，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快要下雨了，天气很是闷热。

　　郑姨娘觉得脖子上都沾满了泪，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她目光悄悄地在叶离离身上转了转，忽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推了推叶宁宁，哽咽道：“我的儿啊，你长姐回来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让长姐帮你做主！”

　　叶离离心里好笑，她一个刚刚嫁人的新妇，能做得了哪门子的主？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是今岁春的白毫银针，入口清香。

　　叶宁宁惊疑不定，难道叶离离不是来看笑话的吗？郑姨娘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

　　叶宁宁心里没有主意，郑姨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于是用委委屈屈的声音唤了一声“姐姐”，这一声过后，她仿佛想通了，“求姐姐帮帮宁宁……”

　　叶离离去看叶衡，他低头喝茶，仿佛没有听见。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叶离离随意翻越信笺，她这妹妹胆子可真不小，这样大胆的话也说得出口。但是脑子也笨，送什么不好，送亲笔写的书信，怕留不下把柄吗？

　　叶宁宁噘了噘嘴，其实她做这个表情委实不好看。她的脸形似叶衡，对花信少女而言，显得很单薄。所以噘嘴没有带来幼态的可爱，反而有几分矫揉造作。

　　显然没人跟她说过，叶宁宁做这动作也习惯了。

　　“你这些信是送给哪家郎子了？”
　　叶离离见这场面，猜着是东窗事发了，于是信笺都被人退了回来。叶衡觉得面上无光，所以大发雷霆。

　　“是魏穆泽……”叶宁宁含糊不清地说。

　　“魏？”叶离离今夜第一次感到惊讶，目光从叶宁宁身上移到郑姨娘脸上，缓缓地靠上了椅背，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真实好大的胃口。

　　郑姨娘便急急地解释，“那是魏家的第五子，是个庶子……”

　　叶离离便笑了，“姨娘厉害呀，连人家的排行都弄清除了。”

　　一说这个，叶衡就来气，重重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没见识就是没见识。”

　　人越是没见识，胆子就越大，也还真是奇怪。

　　郑姨娘此刻被骂也不敢吭声，知道叶衡把叶离离请回来的目的之后，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丢脸是小事，捞到实打实的好处才最要紧。叶离离怎么看她不要紧，反正她还不得听她爹的。

　　“魏五郎子给你回了什么呢？”叶离离看向她的愚蠢庶妹。

　　叶宁宁老老实实地回答，“有玉扇坠和金丝簪，还有些书画。”
　　“书画是他自己作的吗？”叶离离又问。

　　叶宁宁摇了摇头，“他没说……”

　　叶离离便笑了，叶衡急赤白脸地骂她，“你是不是傻！人家拿着你亲手写的信，你手里什么都没有！”

　　叶宁宁又要哭，“可他说过他会娶我的呀！”

　　叶衡扶额，“人家说你就信吗？那魏家五郎子你打听过吗？人都说他工诗能赋，有进士之才。他以后及第登科了，想要什么样的女娘没有，为什么要找你呢，你想过了没有？！”

　　叶宁宁被她爹言语里的嫌弃之意深深刺痛了内心，这下真的哭了起来，“我哪里不好……”

　　眼见话题又扯远了，郑姨娘赶紧拉回来，“关键是魏家郎子也许诺了，他们二人郎情妾意的，若是成了好事，对叶府、对衡郎您都大有裨益啊。”

　　她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好像让这二人成好事轻而易举。

　　叶离离不紧不慢道：“宁宁，你乖乖告诉我，是不是那魏家五郎子故意引诱你？”

　　“啊？”叶宁宁没明白。

　　“如若不然，你一个深闺女娘，又无人介绍，怎么会认识魏家五郎子呢？”叶离离看了一眼郑姨娘，只见她面色不改，感慨叶宁宁若是能学到她娘的脸皮和心性，其实也能过得不错了。

　　叶衡仿佛此刻才被她的话点醒，意识到这整桩事里的纰漏，“你怎么认识他的？”

　　叶宁宁哪儿能说出来，支支吾吾的，看得叶衡恼怒，“我就该给你找个教养嬷嬷。”

　　不过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

　　“魏家后院关系复杂，”叶离离轻叹，这几日有几位夫人去拜会她，让她听了几耳朵的闲话，没想到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魏夫人出身将门，这谁都知道。她为人刚直，眼里容不得钉子。

　　魏宰相有两个姨娘，一个姓苗，一个姓林。说那林姨娘原来是宰相大人的表妹，本是一个孤女，后来被抬进了魏府。那苗姨娘就有意思了，原来是教坊司的歌女，魏宰相帮她脱了籍。”

　　“姨娘你都知道魏五郎子庶子了，那你知道他是哪一位姨娘所出吗？”

　　叶衡都不知道，还以为叶离离是故意卖关子，正准备催她赶紧说要紧的。

　　郑姨娘自然假装不知道，摇摇头。

　　叶离离轻笑，并不在意，“是苗姨娘，若是林姨娘，这事或许还有转机。但是偏偏是苗姨娘，爹爹呀，这事就算求到了祖父那，也未必能成。”

　　叶衡还没说话呢，郑姨娘就急了，“为什么这么说，听说那苗姨娘最不得宠……”

　　“姨娘果真厉害，”叶离离似笑非笑，“魏家内宅之事，你好像很清楚。”

　　叶衡早已猜到其中关窍，闻言怒瞪了一眼郑姨娘，又着急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叶离离不慌不忙地解释：“魏夫人待苗姨娘甚好，两人出入形影不离，她更是将苗姨娘的孩子视如己出。若是魏夫人知道这件事，以她的脾气，没打上门就不错了。”

　　虽然叶衡不知道什么这姨娘那姨娘的，但是魏夫人大名还是有所耳闻。当年她未嫁之时，就经常在城中策马游街，那一手鞭子更是耍得虎虎生威。

　　早前魏宰相还是个纨绔子弟呢，当时大家听说他和这等彪悍女子定了亲，还嘲笑他好日子到头了。谁知道人家娶了新妇之后，收了性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竟然都官拜宰相了。

　　叶衡不知道为什么，近些时日总是想到元娘。他此刻又在想，若是元娘还活着，他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殿撰啊……

　　此时天边又劈下一道闪电，扯亮了夜空。然后是轰隆隆的雷声，雨终于落了下来，先是滴滴答答的雨点，很快就成了噼里啪啦的雨注，在屋檐下拉出一道道长长的银线。

　　郑姨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这才明白自己被人哄骗了。那林姨娘明明说……竟都是骗她的……可恨自己竟然信了她，成了她与人相斗的手段。

　　为什么前几次都好好的，偏偏今日东窗事发了？那铺子的事呢，难不成今日也是林姨娘派人找上门儿？

　　郑姨娘隐隐约约觉得这些事应该是一连串的，但是她就缺了能把它们连起来的一根线……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这么巧……

　　“是你！”郑姨娘突然挺直了腰，眼里迸发出恨意，“是不是你挑唆了……”她猜到只叶离离在搞鬼，但是猜不出她到底是在哪个环节插得手。

　　郑姨娘话没有说完，就看到叶衡惊诧的眼神，突然冷静了下来，低声哀求，“大娘子，你不是与魏家小娘子交好吗？求你说说情，你不能眼看着你妹妹这辈子就这样毁了呀……”

　　她当真放得下身段儿，砰砰砰磕着头。

　　叶宁宁吓了一大跳，“娘亲……”

　　“你该叫我姨娘！”生平头一次，郑姨娘说出这样的话。她眼眶通红，心里恨意滔天。
　　叶宁宁却不理解，泪水止不住流，“娘亲不要我了吗？”

　　叶离离放下茶盏，起身道：“此事我无能为力。”

　　叶衡隐约察觉郑姨娘还有事相瞒，但是暂且顾不上了，他见叶离离要走，便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如何回去？不如暂且歇下，明日再说。”

　　拖到明日，只怕更走不了了，叶离离心想。

　　打从一开始，她这个爹爹就打算让她来趟这趟浑水。估计是看陆溪一跃成了三品大员，而她又碰巧与魏穆清有段小小的交情，指望她能为了叶宁宁走动走动。

　　他也不想想，陆溪现在是什么处境。他这个三品大员下面什么支撑都没有，不过是虚头一个。敢去宰相府提亲，怕是疯了。

　　叶离离打定主意，今日就算是冒着被大雨淋病的风险，她也要走。

　　正当她打算不顾情面强硬提出离开的时候，风雨中传来陆溪的声音，“岳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