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权佞后》炖糖

35、蠢货

　　郑姨娘用帕子抹着泪儿，说：“老爷何必生气，妾帮着老爷打理内宅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郑姨娘是个相当能抹得开面儿的人，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绝对不含糊。

　　这会儿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她也能膝行到叶衡身边，抱着他的大腿哭诉，“靠着这些年老爷手指缝里漏的边儿啊角儿的，十几年啊，妾才攒了一间小铺子。因为没有什么进账，一直赔着本儿，妾都不敢跟您说……”

　　她哭起来很是好看，声音悲切，让叶衡忍不住想，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了。但是，一看到那老掌柜，叶衡就想到自己可能得罪了魏宰相。

　　而这一切的起源就是这个该死的铺子。

　　“你一个妇人，攒些珠钗银钱就行了，你去置办铺子做什么呢？”叶衡十分不解啊，“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至于你这么汲汲营营？”

　　郑姨娘道：“妾也是想着，铺子更挣钱，还能贴补府中的家用，不是很好吗？”

　　“那你挣着钱了？”叶衡语气略带嘲讽。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郑姨娘不过是个有点贪心的内宅妇人。

　　郑姨娘摇了摇头，哭道：“没想到经营铺子竟这么难。老爷您要养着这样大一家子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听着郑姨娘这会儿还在心疼自己，叶衡又有点心软，伸手扶她起来，“你好好在家喝喝茶，种种花，像如烟那样就行了，别有这么多不该有的想法。”

　　这还是叶衡第一次在郑姨娘面前说柳如烟的好，气得她肚中绞痛。郑姨娘心道，那是因为姓柳的是没福气，肚子也不争气。若是像她这样，也有了一双儿女，岂能不为儿女早做打算，还能喝得下茶，莳得了花？

　　想到儿女，郑姨娘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宁宁今日为何还没回来？

　　“行了，你这铺子既然不挣钱，先把这掌柜的换了！”叶衡看那小老头就来气，这蠢东西！那魏宰相府上的小厮都知道闭嘴不提主子，这老头倒好，先扯了父亲，又把他给扯了出来。

　　可见是个愚蠢的，难怪光赔不挣！

　　“不行！”老掌柜还没说话呢，郑姨娘立马反对。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对来得太快太生硬了。于是放缓了语气找补道：“最近铺子刚有了点起色，若是这个时候换了掌柜，还不知道新来的要花多长时间接手呢。”

　　“我要不是看你攒钱辛苦，我直接让人把这铺子卖了！”叶衡恼怒，“你干了什么事得罪宰相府？”

　　“得罪宰相府？”郑姨娘面露惊讶之色，“怎么会呢？”

　　难怪叶衡今日如此愤怒，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发现她私自置办铺子，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可是宰相府……

　　郑姨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东家，”那老掌柜的赶忙诉苦，“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宰相老爷呀。今日那一群小厮冲进来，什么都没说，拿了东西就开始砸，又把小老儿和小伙计拖出去拳打脚踢……”

　　郑姨娘说：“可见是真的有误会了。”她知道叶衡好面子，怕得罪人，“再说，宰相大人日理万机，哪里管得了铺子上的事？说不好是府上的人打了他的名号……”

　　眼见叶衡的脸色缓解下来，郑姨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管家来传话，说二娘子被人送回来了。

　　郑姨娘心中突突直跳，慌忙去看叶衡，只见他皱着眉，不知所以，“送回来？怎么，宁宁今儿不在府上？”

　　“小女儿家快要及笄了，我让她出去买些胭脂水粉。”郑姨娘解释说。

　　叶衡此时还没当回事，“怎么劳烦别人送回来，我去看看。”

　　他没注意到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

　　到了前厅，发现厅上站着两个四五十岁，穿深色团花对襟的嬷嬷，叶宁宁坐在一边，脸靠着扶手，不停地拿绢子抹泪儿。

　　“这是怎么了！”郑姨娘急急跑了几步到叶宁宁旁边，看到她满面是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着急地问：“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郑姨娘对两个嬷嬷怒目直视，暗含的意思极其明显。

　　叶衡还能沉得住气，“不知两位嬷嬷是哪家府上的？”

　　两位嬷嬷行了礼，解释，“奴婢是城东魏府上魏夫人身边的。今儿奉夫人之命，特地送叶家二娘子回府。”

　　“哦，”叶衡心里骂娘，怎么今天到处都是魏宰相，他莫不是冲撞了什么吧，“如此，请替我谢过魏夫人。”

　　他看了一眼只顾着抱着女儿哭哭啼啼的郑姨娘，心里又忍不住想，若是元娘在就好了。这等子和妇人打交道的事也要他来做，真实繁琐至极。
　　看看人家府上的老嬷嬷，再看看自己的姨娘，唉……

　　“殿撰大人且慢，”其中一位嬷嬷曲身又行了一礼，从袖中掏出一叠信笺，“妇人令奴婢将这些信件交回叶府。”

　　“什么信？”叶衡什么接过来，只看到最上面那一张，脸色瞬间就涨红了，似乎不敢置信一样，他又快速往后翻了翻。他力道如此之大，简直要把信纸撕破。

　　在老嬷嬷伸手递信的那一瞬间，叶宁宁仿佛失去母狼庇护的幼狼，呜咽一声，扑进郑姨娘的怀里。

　　她哭得如此伤心，郑姨娘已经猜到那些信是什么了。她心中慌乱，一手抚摸女儿的后背以示安慰，另一手用帕子紧紧按住心口。
　　不要急不要急，先稳住衡郎，一切还有转机，她默默对自己说。

　　“叶二娘子平安回府，信也送到了，奴婢二人就先告退了。”

　　这厢两个老嬷嬷刚刚踏出叶府的大门，那头叶衡狠狠抄起桌上的一个杯盏，用力朝地面砸下去。瓷片飞溅，叶宁宁哭得更大声了。

　　“哭，哭，你还有脸哭！”叶衡怒从中来，他今日简直丢脸至极，“全都给我下去！”

　　下人们一拥而散，郑姨娘好半晌没敢开口，生怕自己不慎说错了话，让本就紧张的局面更严重。

　　“你今天这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啊，”叶衡指着叶宁宁，“要不然那魏夫人能叫身边的老嬷嬷送你回来？”

　　叶宁宁不说话，甚至不敢把头从郑姨娘的怀里抬起来，一下又一下的抽泣。

　　“衡郎，你莫要吓着宁宁……”

　　郑姨娘话还没有说完，叶衡气得打断她，“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郑姨娘心中恼火，好赖强压着脾气，柔声道：“宁宁还没有说话呢，衡郎就好一顿骂。你看看，这孩子都要哭得厥过去了。”

　　“那你倒是让她说啊！”
　　宰相府，宰相府，难道就跟他也更过不去了？

　　“娘，娘亲，我不要说……”叶宁宁拽着郑姨娘的袖子，死活不放，“让我死了去吧……”

　　“你死也要把话说清楚！”叶衡气得仰倒，“干出丢人的事儿来，现在想着寻死觅活啦？”

　　“衡郎，老爷！”郑姨娘不得不放开女儿，扯着叶衡的手臂，“这可是宁宁啊，宁宁从小就跟您长得像，又乖巧又听话，您怎么舍得看着宁宁去死啊！”

　　说着又像力气不支，跌坐在地一样，“我可怜的宁宁，那姓魏的竟这么欺负人，逼着我可怜的女儿活不下去啊……”

　　娘儿俩哭得此起彼伏，吵得叶衡头疼不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魏家”这两个字似乎之前就被人提起出。

　　“她不肯说，那你来说！”叶衡冷笑一声，看向郑姨娘，“你上回不是说什么，要宁宁嫁给魏家的郎子。我当时叫你不要做梦，你是不是没听？那天晚上你又敢提，你记不记得我怎么说的，我说你祖上冒青烟都不可能，你是不是没信，是不是背地里又想什么蠢招儿去了！”

　　郑姨娘没想到这当口儿，叶衡的脑子竟然转了过来。但她是万万不会承认的，显然这时候叶衡正恼火，只要把今夜拖过去，明日他脾气就小一点，再慢慢熬着磨着求着，这事儿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今天这出，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哪儿能呀……”郑姨娘啜泣。

　　叶衡抽出一张信笺扔她头上，“那你好好看看，这些的什么，什么‘妾拟将身嫁与①’，什么‘妾如蒲丝君如石’，天爷啊，你是真不害臊啊，我念出来我都脸红！”

　　叶宁宁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抽泣一声，厥了过去。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跑过来说：“老爷，刚刚那老掌柜的又累又怕，晕了过去。小的们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的天！！”叶衡气得在厅里来回踱步，“找间屋子把那蠢东西看起来！”
　　他看了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宁宁，对郑姨娘说：“把她给我弄醒！”

　　想了想，叶衡又叫小厮来，“去陆府请大娘子会来一趟。”

　　郑姨娘尖声道：“不行！”
　　让叶离离回来看她们娘儿俩的笑话，不可能！

　　“什么不行，”叶衡嘲讽地说：“她夫君是西厂鱼梁卫的指挥使，你以为瞒得过她？”

　　Lucy：我在房梁看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