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权佞后》炖糖

32、番瓜

　　西厂和刑部还在互相推脱，但是钟铭雅的尸体等不了了。六月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刑讯室内很快就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

　　小七很快受不了了，问游乐该怎么办，“大哥这几日总是见不到人影，难道真的就像老话儿说的，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
　　“别操不该操的心。”游乐比小七大几岁，到底更敏锐些，“大哥有他的想法，你去问问吧，不过我猜大哥肯定想把这书生的尸体扔给刑部。”

　　陆溪的确就是那个意思，叫了两个厂卫，扛着用草席卷起的尸体，往刑部大门口放着。
　　厂卫也不走开，有人来问，他们就解释，啊这是刑部的案子，陛下让西厂帮忙呢，可是刑部不派人啊，他们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人言，死者为大。就算是生前做过再不堪的事情，也该好生对待遗体。尤其钟铭雅是上了榜的举子，虽然牵扯进了科举泄密的案子，但是也没查清呀。刑部就这样对待一个文质书生的尸身，实在是有失体统……

　　一个上午过去，刑部的人就扛不住了，禀告了尚书大人，得到了一顿臭骂，又在围观百姓鄙夷的目光中把尸体带进去。

　　仵作今日到巧了，三个都在呢。
　　虽然这两个厂卫都没什么表情，刑部的人还是觉得那日推脱说仵作不在的谎言被看穿了，心里不舒服得很。

　　验了尸，写了报告，但是这报告直接呈给了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直接说：“啊，那西厂就审犯人吧，审完了把供词和犯人一起送过来。”

　　如此态度，摆明了拿西厂当打杂的。

　　陆溪也不恼，让陆小七去审问了小乞丐们。他们的说辞还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就照实记下来，送给尚书大人吧。犯人不能送，他要问你们就说，万一又来一个钟铭雅，尚书大人预备如何是好。”
　　陆溪说完话背手出门，又回家了。

　　***

　　离离这几日沉浸在书房，看得不亦乐乎。前朝有个叫陈年的，写了本《陈年农书》，专门记载江南的水稻种植。他记载得非常详细，以至于离离看得心痒痒，十分想亲自种来试试。

　　可是一来时间不对，隋京种植水稻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书中写的亩产；二来，她不确定陆溪那天说的话算不算数，她真的能不必顾及世俗的眼光吗？

　　陆溪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沉思的模样，问：“想什么呢？”

　　离离便道：“你那日说我可以去城外置办田产是真的吗？”

　　陆溪笑了，“自然是真的。”

　　见离离高兴，他又说：“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今日就该办好了。”

　　离离这下真的高兴地要跳起来，“你真是大好人！”

　　陆溪走到榻边，离离站在榻上才比他高一点点。陆溪问：“说句大好人就完了？”

　　离离贴到他耳边，小声说：“谢谢哥哥……”

　　***
　　很快，小八带着有官府登记过的田产转让文书回来。因为流民进犯，城外很多田地都荒废着。大户人家都在趁这个时候低价收购田产。明知道亏本，但是为了活下去，很多农户不得不同意。

　　小八说：“老爷提出要雇那家农户看管田地，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没了田地，也就没了生计，正愁以后怎么办呢。

　　离离左右无事，便说要去田地上看看。那篇田地的位置不算好，地势比两边的田地高，不方便汲水，而且整个田地呈现出一个干瘦的倒三角形状。

　　农户夫妻二人站在田埂上，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很疑惑，城里的贵夫人怎么还对种庄稼产生兴趣了？

　　离离左看看右看看，但她到底对农桑之事没有实际的了解。于是便问那夫妻俩，“这时节，还能种些什么？”

　　农妇赶忙数，“大豆花生都种得，还有些瓜果儿菜呀……”

　　离离点点头，“那我明日便那些种子来。”

　　“哎哟夫人，”农妇笑着说：“明日可不成。这地都叫他们流民踩实了，这几日我俩得把地松松，才能落种子。”
　　主要他们实在没钱买种子了，粮种都被富人们抢走，剩下的卖的那么贵，只能被迫卖地了。

　　离离尴尬一笑，原来还要松松土地。果然没经验就容易闹笑话呀。

　　回了城，又转去了几个粮种店铺，发现这里的价格根本不是普通百姓承担得起的。然而那些掌柜们一个个都并不在意，好像他们不在乎能不能跟普通百姓做成生意。
　　反正，粮种不会砸在他们手里。

　　离离让人把每种种子都买了一些，临出门时她看到一个白瓷盘里盛放着一些拇指盖大小的扁片，都是黄白色的。

　　“这是什么？”离离好奇地拿起一个，捏捏发现还挺饱满。

　　“哦，那是番瓜种子啦，”掌柜的蛮不在乎的说：“小老儿去年从一个蛮子手里买的，切，都没人要。夫人你喜欢就拿走好了，随便给个什么价。”

　　番瓜是什么？
　　离离看向身后的小八和月香，他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算了，先买回去看看吧。
　　离离兴冲冲地买了好些粮种，准备打道回府时，忽然注意到叶宁宁的身影从巷角一闪而过。

　　怎的没带随从？离离皱眉，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小八，你去跟着，”离离吩咐道：“她要是回叶府，就别管她了。要不然，你多盯着些。”

　　城里最近这半年，比以前乱了不少。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

　　小八去了，离离登上马车，准备先回去把这些种子都分门别类地规整，她要想想那片田地用来种什么好。

　　陆溪不在府中，他这几日又开始忙碌。朝中参西厂的折子像纸片一样，不间断地朝御书房飞去。叶太傅这个名不副实的摄政大臣又被皇上叫去商讨。

　　终于有一日，小皇帝暴怒，斥刑部尚书，“行，你是穿紫袍的，你不愿与人共事，那朕就让你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赵德言哈着腰，转移小皇帝的注意力，“陛下何必跟他们置气，前些时日，奴婢新得了个好玩的法子，这就叫几个奴才表演给您看看。”

　　小皇帝怒气冲冲地出了御书房，赵德言请小皇帝去御花园的戏台前。他拍拍手，两个宫女便走到台上。只见她们身着短臂上襟和裤子，脚踩翘首鞋，发髻上也没有任何饰物。两人朝皇上行跪拜礼之后，便开始了表演。

　　两女相互格斗，一人体壮，一人玲珑。明面上看着体壮宫女占着上风，因力气大，时常将对手逼到角落。但是玲珑身材的宫女显然更灵活，从她的肋下穿来穿去，左右躲避，最后待她力竭，奋力一扑，将其压到，直到对方不能再站起。

　　小皇帝看得兴致勃勃，忙问：“这是什么？”

　　“回陛下，这叫角抵，是一种民间游戏。只不过民间都是男子参与，”赵德言谄笑，“奴婢想着若是让美貌女子来表演，岂不是更有趣？”

　　“对极对极。”小皇帝拊掌大笑，“赵公公就是比那些朝臣们懂事多了。”

　　赵德言忙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不比那些大人们，能在朝堂之上出谋划策，为陛下分忧国事。”

　　小皇帝冷哼一声，有道：“说起来，你也算是西厂总管，若要是个男儿身，也能位列三品之上了。可惜……”

　　他言语中未尽之意让赵德言心口直疼，换做旁人说他不是男儿身，他必然要回敬。

　　“陛下抬举奴婢了，”赵德言面上依然笑着，“奴婢就会这些雕虫小技而已。”

　　“不过，”他语音一转，故作迟疑的样子，“那尚书大人当真只是看不起陆溪？”

　　小皇帝冷着脸，“他们都看不惯西厂，不过就是朕没经过他们同意而已。”

　　小皇帝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紫袍的，很了不起么？”

　　“陛下，如今户部、礼部两部尚书之位都还空着，若是刑部尚书也被撤下，谁还来为陛下办事儿呢！”赵德言一步步引导，但是看上去一切都是小皇帝自己思考出来的结果。

　　小皇帝觉得他说的有理，道：“为朕办事儿，可笑，朝堂之上有几个真心为朕办事的？若说有，那也是你这奴才。”

　　赵德言说：“奴婢的西厂就是为陛下分忧而建的。”

　　小皇帝点点头，他仿佛想到了一个让刑部尚书不得不乖乖听话的好主意，“那就让陆溪也穿紫袍，戴官帽，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好说。”

　　说完，小皇帝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皱眉思索。

　　赵德言便道：“天子隆恩，想升谁就升谁，想将谁就将谁，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陆溪的命运完全捏在您的掌心，想来经此一着，以后必定对您死心塌地。”

　　小皇帝这下觉得舒心了，先给陆溪升上来，大不了回头再给他撤了。反正他是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就这么办，让翰林院拟旨去吧。”

　　你真是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