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
只见一位白衣白发的宫人正奉着果酒抬眼望着自己，秋茗眼中闪过的光转瞬而逝，这几年里，已有数不清的这样瞬间，高兴失落难过，每重复一次，眼中的光芒便少几分，重复的次数多了，眼睛中早已失了光彩，唯有在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时才难得有些微神采。
“哦，放下吧。”秋茗依旧端坐。
宫人又道：“陛下可曾归还收妖囊？”
秋茗立刻警戒起来：“你说什么？”
宫人仰头一笑，腰间铃铛陈旧，原本的铜色已被岁月剥蚀的点点斑斑，显示着此前经历的种种不幸事。
如平地起惊雷，铃铛声招的众位仙家纷纷围上来，宫人摇身一变，确是叶念走时的模样。
依旧是八年前的笑容，八年前的人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笑语盈盈的看着自己。
秋茗扶着龙椅缓缓站起身，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叶念。
站在阶下的素灭将军惊讶的睁大双眼，确认是五年前被剿杀的魔族少主，一屁股跌坐在玉阶上，指着叶念：“他……他……不是五年前已经灰飞烟灭了吗？怎么会……”
叶念却不理他，直望着秋茗：“天帝陛下，可曾记得我这位故人？”
说出这句话时，周围早已布满了天兵天将，各种法器宝贝，弓箭刀叉，都蓄势待发的瞄准叶念，单等着天帝陛下一声令下，让他再次灰飞烟灭。
叶念却不怕，怔怔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秋茗，还是从前的模样，早已在心底绘了千遍万遍的样子，只是神情比以前更加冷清孤傲，眉眼间隐约有了天帝该有的威严。
叶念伸手唤出银鞭，笑看把自己围的死死的万千天兵，右半边的脸却像是被火灼过一样，如一条小蛇盘在那里，吐着鲜红的信子，丑陋无比。
众位英勇无比的天兵看到他的侧脸后不禁后背一凉，吓得纷纷退后三丈，这无疑让叶念笑起来更加放肆，笑声如飓风一般卷过整个天宫，使得花木枯萎。
“你疯了！”一向沉着的秋茗拍案怒斥。
笑声越来越小，最后剩在脸上的只有嘲笑，叶念环顾天宫，最后把目光落在秋茗脸上，冷冷道：“疯？你们是非不分，杀害我师父的时候我就疯了！”恨意席卷，手中原本闪着银光的鞭子立刻感受到他的心境变化，开始“嘶嘶”的响个不停，与叶念融在一起，成为一条吃肉饮血的猛兽！叶念缓缓的抬起鞭子，指着满殿仙家，咬牙切齿道：“四年前我在绝义山是如何求你们的！如今你们又做出这幅慈悲面目来给谁看！”
素灭将军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叶念的胸口，说道：“那是他罪有应得！私藏魔族少主，论罪当诛，如今能保住他儿子一命且让他在下界还做灵泽府的掌事，已是开了天恩！”
“罪有应得？那我们魔族又有什么罪？”叶念气极反笑。
“私炼不死丹药，破万物法则！”素灭将军斩钉截铁道。
叶念从怀中掏出知微镜，看着秋茗挑眉道：“哦？那本君就让你们看看这二十多年前的事实，如何？”
秋茗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伸手去夺被叶念侧身躲过，叶念反问道：“陛下怎么了？本君不过是想还原二十多年前的真相，陛下您慌了？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在抖？”
“叶念！”秋茗唤出问道，剑指叶念喉咙，剑尖微颤，叶念伸手弹了一下，声音清脆。
叶念抬眸望着秋茗，往前行了一步，极细的剑尖刺进皮肤，殷红的血珠断了线似的打在剑身，滴滴答答如水穿石。
秋茗未料到他会如此，收剑不及，被叶念徒手抓住牢牢不放，急道：“快放手！”
叶念听到这句话后抓着剑的手反而握的更紧了，神情也有了些许轻松，口中却依旧道：“陛下，您在心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别放肆！”
叶念仿若未闻，兀自笑道：“我早就该放肆了！在你们杀害我师父之时，在你们火烧云中的时候！”伸手抚上脸上那一块丑陋惊心的伤疤：“这就是拜你们所赐！”
素灭将军拉满弓箭，警告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放肆的好，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叶念稍一用力便震碎手中的问道：“哦，是吗？”
这时从外面跑过来一位宫人，慌神失措，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秋茗察觉到情况不妙：“何事惊慌？”
“天帝陛下仙逝……”宫人话还没说完，叶念便将手中问道残骸刺破他的喉咙，一命呜呼。
秋茗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诸位仙家依旧死死的盯着叶念。
素灭将军挥手示意放箭，顿时箭矢如雨一般袭向叶念。
银鞭裹去所有冲向他的箭矢，并形成一个结界，使得外物无法闯进。
带有强大仙力的箭矢触到结界后化为红色雨水，顺着结界边缘刷刷落下。
红雨黑衣，叶念将所有的血雨又重塑为杀人的刀剑，一剑一神，精准无比。
听到身后的哀嚎声，秋茗止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入目的是叶念疯癫无状杀人成性的邪性。
唤起地上问道剑的碎片，问道霎时间又重回了刚才的模样。
秋茗也不闪避向他刺来的刀剑，直直的向叶念刺去，显然叶念并没有防备，由得他冲破结界，将锋利无比的剑刃刺进胸膛。
二人皆是一愣，秋茗没想到的是他没有闪躲，叶念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真的痛下杀手。
力气顺着剑刃一点点散去，叶念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杀死最后一位活着的天兵，而那位号称三界最勇猛的素灭将军不知何时早已逃之夭夭。
头上散下来的发正好遮住被火烧过的疤痕，叶念解脱似的看着秋茗一笑，仿若他仍旧是那个在他生辰之日等待秋茗的少年。
“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叶念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秋茗神色痛苦，缩回原本紧握剑柄的手，悔恨交织。
抬起重似千金的手，在快要触到秋茗时，殿外传来几声得逞的笑声，贯彻天地。
秋茗像是大梦初醒般想拉叶念出来，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天兵一左一右架住他，将他固置在原地，眼睁睁的瞧着叶念被天罗地网包围，被天兵用捆仙绳捆起来，胸口的问道被一个无名小卒拔出扔在一旁，带出的鲜血溅在自己衣上。
叶念的身子依旧挺直，淡然道：“天帝陛下卑鄙下作的手段用起来依旧得心应手啊！”
“休得巧言善辩！”从重重天兵身后转过来风姿威严的天帝。
叶念不屑的看了眼天帝，讽刺道：“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利用，您当真对得起大公无私这四个字。”
话甫一出口，便惹得天兵们议论纷纷，叶念又道：“天帝陛下应该不舍得杀我吧，毕竟我死了不死丹药就永远成了秘密。”
天帝施法将叶念禁言，恐怕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又命身后的天兵将他押到生死狱，跪在地上的儿子一眼未瞧，转身便离去。
秋茗跪到众仙退散，压抑在眼中的泪水才流了出来，肩膀微微颤抖。
秋茗带着一壶好酒去看生死狱的叶念时，他正盘腿坐在地上，胸口的窟窿也止了血，只是头发依旧散着，阳光正好从狭小的窗户中透射过来，打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暗。
叶念听见脚步声，抬头道：“你来了。”如在山川湖泊间恰逢云游故友，眼睛却不看他，只定定的看着那缕幽微的阳光。
秋茗打开牢门，离他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身上的黑衣烂的也不成了样子，轻声问道：“疼吗？”
原本塌下去的脊梁听到这句话后震了震，只听叶念笑道：“不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因为你来了。”
轻飘飘一句“因为你来了”把秋茗心中的恨意悲伤尽数化去，只剩无限悲凉，伫立良久才道：“你不该来的。”
叶念转过身，引得锁在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一阵响动，正色道：“保护我的族人，这是我的责任；刺杀天帝，这是为我母亲和那些平白死去的族人报仇！”
“秋茗，你在我幼时救我一命，后来又极力保我，再后来，我又对你有那样的情谊，于情于理我都不怪你，可是你甘心只做一个天帝手中一枚小小的棋子吗？”
秋茗打开牢门，扶着摇摇欲坠的叶念，疼惜道：“我以为你会怪我。”
“叶念见他避而不答，便知道了他的心思，闭眼道：“不见你的日子我心口这里总是空落落的。”抓起秋茗的手又道：“如今见你这般好，我死也瞑目了。”
“明知这是个局，你为什么还要来？”秋茗垂首问道。
把秋茗的手放在胸口处，那里早已经没有了跳动，身上的冰冷透过衣衫传到秋茗掌中：“我是来寻死的。我死了，天地间就再也没有不死丹药，再也没有魔族，我的族人会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渔樵耕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爱人执手，守父母到百年……”
秋茗吓得后退几步，好缓冲面前的窘境：“你在说什么？”
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叶念背光而站：“秋茗，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死掉，不，确切的说是有办法让一只幽灵永久的消失。”
时光荏苒，有一些陈年旧事不得不提。
生的人求死，死的人求生，可他这种算不上活着，更算不得死掉的人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 3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