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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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是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石屋中醒来的，四周皆是严丝合缝的石壁，屋内靠墙摆了一张巨大青石雕的榻，他便是从这张榻上醒来的。
不知为何，醒来时他脑中一片混沌，记不清自己是谁，从何而来，这是何处，更别提如何从这儿出去了。
把整个屋子翻遍了也没能找出解困之法，正当秦真觉得自己大概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困死在这密室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见那石墙一面突然推出了一块，门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看起来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少年。
“公子，您在做什么呢，这是新的练功姿势？”少年蹲下来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手指捻了捻他脸上的灰。
出去之后的事情，他如今想起来也觉得甚是好笑，少年先是将他救起，一口一句公子的喊着，没过多久就又将一把冷剑横与他的颈脖之上，质问他是何人，他家公子身在何处。
秦真本就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怕不是忘了些什么，却又无从解释。待那少年从他那一身刺青中认出他来后，噗通跪地，抱着他的腿好一顿啼哭认错，秦真只得好一顿好言相哄，从这孩子的口中，他才算是知道了自己姓甚名何。
除却那手臂上的金凤，自己的背上还有一处刺青，是从腰身蔓延到背脊的三朵红莲，跟手臂上的凤凰不同，这三朵赤色莲花艳的几近渗血。
少年名唤白雀，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自己所取，原因说起来也是好笑，不过是觉得少年肤白胜雪，又如麻雀一般叽喳吵人，便取名白雀。
白雀是秦真从宫里的净身房里救出的，小家妾室之子，丧母后便被家中卖入宫中。秦真当时大概也是一时兴起，便救下了。事后多年，白雀问起他当时为何那些人中独独救了他出来，他只是回答道，因为他长得如此好看，做太监就太可惜了。
从此便养在了身边，亲授武功心法，百般宠信，将他提至自己身边最近的位置，以至于京城人们提起秦九寰其名时，无人不知其白雀之名。秦真喜洁，平日里便不愿旁人近身，白雀也是唯一能近身侍奉之人。
说起这武功心法，才是这失忆的源头也是最是愁人的关键。据白雀所述，秦真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去那府中特制的密室中闭关精进武功心法，这次失忆的缘由，他猜大概是与他所修的功法有关。
秦真本是少年得志，十六岁便一举夺下武状元魁首，之后短短两年就一路攀升至御林军副统，再至后来当值的同年，殿前救驾，如此便是入了当今圣上的眼，从此踏上了他秦九寰的康庄大道。
之后没过多久，皇上便力排众议，独设监察司一司。命秦真为总司，立于朝堂之外。皇帝之下，顾名思义，行使的是监察职权，实则为皇帝的分权之术，替当今圣上清扫这朝堂罢了。
还不单单是如此，皇上竟还是赐了秦真可随时进出宫内的专宠，时常夜里将他传召入宫内议事，此事一出便是捅了众人的马蜂窝了，世人皆道：当今监察司秦九乃是个爬龙床的佞臣，靠着一副妖颜蛊惑了当今圣上，残害朝中大臣，罪不可赦。
这些年栽在监察司里的大臣不少，平日里也是明枪暗箭不断，对秦真的暗杀也是没消停过，不过毕竟武状元出生，且所修功法独特，世间竟是无人所知，功法诡异，且日进千里，放眼雁京无一敌手。所以那些被派来暗杀的人基本都是有去无回，讨不着半点好处。
眼前皆是温泉池子里蒸腾起的白雾，朦朦胧胧中，秦真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入池子里，肺中的空气随着时间流逝，呼吸被扼制的感觉愈发强烈。水中乌发交缠，映的一张煞白的脸了无生气，如同水中鬼怪精魅。
水中之人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放弃一般从水中浮起，大口呼吸着池面温热的空气。忽地起身，未来得及掉落的水滴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划过，那是一具习武人的身子，被苍白皮肤包裹着的骨肉展示着属于青年人的力量，皮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上面细细密密的交杂着一些疤痕，颜色已经淡的和肤色相近了，看起来应该是陈年伤疤了。
秦真确实生的好一副皮囊，细腰长腿，光裸的圆润脚趾点在池边的滑腻鹅卵石上，留下一片诱人水渍。沐浴的地方是个极大的温泉池子，四周都是金色雕花的物件，池子边种着梨树，盛放的梨花冠满枝头，随风飘落的花瓣落在他湿漉的发间和泛着水光的皮肉之上，好一幕旖旎风光。
白雀一进屋便是还是如此一副好景，秦真肩披皎白滚金莲绣织长袍，腰间未束，领口大敞，正坐在案前翻阅监察司以往的案件文书，还未干的湿发被拨弄到一侧，露出大片雪白天鹅颈。
无奈叹气，白雀去取了一皑白狐裘锦缎斗篷，覆于秦真肩上，“公子，您平日里畏寒，旁人虽不知，但您之前总运真气以御寒，总还是于身体有所消耗，更何况如今您身子有异，还是多着些厚服的好。”
秦真含糊应了句，眼还盯着手上书案，问白雀道，“这些都是经我之手亲自撰写？”
“有些是，有些不是。”白雀看了眼他手头正看着的那本道，“您所看此案便不是，是由宫内直接传与您手，之后您使了手段定的案。”
秦真心道，自己不愧是当今圣上跟前的一条好狗，既能清扫朝堂还能护得皇座之上一片盛名，现已是如此不可逆转局势，如今自己失忆，便只得先顺其自然，且当务之急是先寻回所失记忆，旁的事从长计议即可。
“从前，我对此态度如何？”秦真颦眉将案上书卷随意拢到一旁，手上把玩着架上玉柄狼毫墨笔。
“未曾听您提起有半点不妥之言，对皇上这些安排，您向来是照办的，但是皇上似是对您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但也是没过多责怪您，像是随您去了。”白雀在一旁提他整理被翻乱的书文道。
这倒尚有可推敲之处了，既然是做了一把快刀，为何偏偏处处行事张扬，似是怕旁人不知自己奸佞之名一般，像是故意立于高处。
居于高处才能被更多的人看见，如此，倒像是在寻什么人。
府中无半点秦真来京城前的生活痕迹，旁人对他从前皆是一无所知，秦真对外的说法是，家中其余父母亲人皆亡，来自于一江南偏僻之地，自幼习武，上雁京为求一份活计。
出身不详，武艺不详，带着一身诡异刺青，所求又不似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万古流芳，却是徘徊于这京城之中，广查各个官员的背景细案，甚至以自身为靶。就在刚才这些翻出的文书中，除了案综之外，皆是各个大小为官雁京的官员的家室背景详查，甚至连那些官员亲属府中下人的背景也是一一调查细致，于公于私一目了然。
行公职查私事，又是如此细致入微无一放过，这么看来的确是在寻人了，却至今未曾寻到，或许自己也不知那人是何人，但自己却确信所寻之人必定身在雁京一般，秦真在心中猜测。
秦真指尖在纸张间不断翻动，思绪翻飞，还有一个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他这一身武功心法，皆在这次失忆忘了个干净，内力也是使不出，不知是忘了还是因这次意外已经尽失了。
“白雀，我平日里所授你功法剑术为何？”秦真停下了手中的翻阅，起身行至白雀身边，端起他新斟的茶问道。
“是青羊道者的莽虚剑法，内功心法也皆是出自此道长所创。”白雀回道。
“那我所修剑法内功心法为何，既是我传你武艺，我可曾向你透露过？”
“不曾，怕是这世间都无人能知您师承何处，剑法心法更是无从得知，不过我平日里看您所驭剑法很是独特，怕不是那位世外高人所纂。”顿了顿，白雀继续说道，“您当年授我武艺时也颇为独特，你丢给我了一堆武功心法剑术，让我从中选看上眼的修，我当时都看傻眼了，那么多武功心法，还猜您怕不是哪里来的武林大家，这些武林秘籍每本若是传出去，都是要惹万人争抢的。”
“那些秘籍现在何处，你带我前去看看。”秦真眼前一亮道。
“就在您闭关的密室旁的另一间暗室中，我这就带您去看。”
跟着白雀又回到了之前醒来的那件密室，只见少年行至一旁所挂画卷，曲指扣在画面上几处，旁边壁上便突出一看手掌大小的图腾，摁下图腾，再走到一旁的角落的香鼎边，点上了一支线香。
只见之前纹丝合缝的石墙向一边推开，露出了只供一人通过的空间，秦真跟着白雀走进这另一件密室，白雀进屋便点上了屋内的一只油灯，再罩上了一只琉璃罩，屋内顿时被点亮。
屋内有一面墙壁向内雕的书格，之上零散放置着一些绸布包裹着的书简，羊皮纸，卷轴和线装书籍，秦真猜这些大概就是白雀所说的那些秘籍。屋内除了这些书籍之外，在一旁的案几上还架着一柄剑。
秦真佩剑名曰痴鬼，是一柄赤红长剑，剑首雕有金凤，剑身刻有不知名的图腾，形成血槽，此剑常年饮血，剑身赤色如血，隐约似能看出有鲜血流动于剑身之中。
而此剑为何人佩剑，又是为何被藏与此，秦真上前拔剑出鞘，剑光刺目，剑身通体银白，龙纹剑首，玉石剑把，剑鞘鞘口雕有云纹。剑身极其锋利，光是握着剑，秦真就能感受到其散发出的丝丝寒气。
秦真轻抚剑鞘，问道：“你可知此为何人佩剑？”
白雀摇了摇头，“不知，公子您带我初到此处时便一直置于架上，从未被取下过。”
屋还悬有不少画卷，其中一幅倒是格外显眼，“此为何人画作？”秦真问道。
此画绘的是一白衣男子提剑立于一片绛红虞美人花海中，画中此人只微微侧身，因此只能看见他下颚轻挑，嘴角上扬，似笑似嘲，看不清这人长相如何，花红似血，此人仿佛提剑微笑立于血海之中，状若修罗，看着这画中之人，秦真心中莫名的蔓延起了一种熟悉之感，不知不觉中竟是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画中之人。
“这画是您亲手所画，您从前曾经与我说过。”白雀的回答将秦真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哦？是吗？”悬于空中的手几乎要触上画中的白衣男子，秦真突然心口一阵钝痛，像是被冰冷的剑锋刺穿，不禁拽紧胸口身形一晃，多亏白雀在一旁手疾眼快，立马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真。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白雀急忙伸手握住秦真的手腕，探得脉象并无异常，看秦真面色由白转红，这才松了一口气，“公子，您现在觉着如何了？”
感觉这阵心痛来的突然去的倒也快，转瞬间秦真便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如常，只是那画带给他一种沉闷的感觉却依然萦绕于心头。
借着白雀的手，秦真站直重整身形，“无事，我们这便回去吧。”
从密室中出去之后，秦真心里仍然想着那画，总觉得那画给自己的感觉着实奇怪，秦真心中有种感觉，自己与那画中人定是关系匪浅，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看秦真一脸若有所思，白雀问道：“公子您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但是看着这些事物有些熟悉之感而已。”
“要不我回头给公子您多看看您以前的东西吧，说不定您看着看着就能想起什么也好！”白雀喜道。
“嗯，不如你带我去去那些我平日里常去的地方，说不定也能让我想起些来。”秦真道。
“好！”白雀突然停下来，目光炯炯望着秦真道：“公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只管往前走，做您想做的，不管是哪都有白雀陪您走着。”
廊外暴雨将至，雷声轰鸣，压抑沉闷，随着刮来的风带来潮湿的空气，让人能些许喘口气，闪电来的光照的眼前人的眉目影影绰绰，眼前少年的眼中涌动的情绪，却是现在的秦真所无法触及的。
上前揉了揉少年头顶细软的发丝，“嗯，走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失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