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恨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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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血吧。”崔珏阅妖无数，心中早已有了个大致判断，“你借嫁接手术之名，让你那金剪和金针饮饱了人血。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因为你早已成了那妖剪的宿主。柳姑娘，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柳茵茵听罢一楞，半晌才从怀中摸出一把金剪刀，爱怜地抚摸着那冰凉的金属，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已经跟它一样，是个妖怪了。只有让它每隔一段时间饮一次人血，我才能保持青春的容貌，才能日复一日地活下去……”
察觉到她的神情异常，崔珏暗叫不好。果真下一秒，那把剪刀就猛地向他扑来。柳茵茵尖叫般的声音随之响起起：“我的剪刀已经好久没有喝到血啦！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去死吧！”
崔珏立刻召出自己的笔来，飞速画下一道封印，将那剪刀收入自己的袖中。不等他喘口气的功夫，又有三根金针从不同方向袭来。好在崔大人身手敏捷，侧身一避，反手一笔划过，将那金针击的粉碎。
柳茵茵哪里知道面前之人是酆都总判，刚才显然是轻敌了。不过她反应倒也快，一个纵身向玲珑扑去，双手紧紧卡住玲珑的喉咙。
崔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冰凉了，怒吼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把我的剪刀和金针还给我！还给我！”柳茵茵赤红了双眼，活像个疯子。
双方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那金针方才被崔珏一击，已经碎成末了，哪里还还的出来？想办法啊！崔珏在心中对自己咆哮，快想想办法！！
然而在此刻，玲珑却开口了，声音是连她自己都出乎意料的平静：“柳茵茵，我是搞不懂你。你究竟是爱哪个人呢，还是恨他？”
柳茵茵一瞬茫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问这个。
玲珑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她只觉得生气，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那些本性善良的女孩，被她蛊惑而燃起灼人的妒火；那些无辜可怜的姑娘，被她残忍地夺走器官毁掉了一生。一想到陈姐纠结的眼神，夜苑悲凉的歌声，她就恨不得往柳茵茵脸上招呼一拳。
玲珑强压怒火，冷笑道：“你若爱他，那又何必用属于他的脸去干丧尽天良的事？你若恨他，又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渣作贱自己这么多年？！杀人如麻，漠视世事，你曾经是这样的吗？柳茵茵！好好看看你自己，如今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柳茵茵一下子呆住了。她从身边的铜镜里，看见了自己的脸。那张不属于她的脸，那张她厌恶至极的脸，那张被怨毒表情浸泡到变形的脸。她的确已经不是人了，她是个在嫉妒中苟且偷生的怪物。人不人，鬼不鬼。
曾几何时，铜镜里映出的还是少女天真的脸庞。只要她愿意，每一天都是山花烂漫。可当初那个少女已经不再，如今她的每一天都痛苦不堪。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呢？
君锡呢？他如今又如何了？
“君锡死了三十多年，如今早已抛下一切前尘往事，转世投胎开启美好的新生活了。”玲珑一口气说了下去，“他潇洒快活，你却成了人人唾弃的恶鬼。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幸灾乐祸成什么样呢。”
柳茵茵终于松开了掐着玲珑喉咙的手，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当年君锡固然禽兽不如，可她如今不也变成了这样？荒唐三十年，她最终成为了她最恨的人。
崔珏取出缚妖索，柳茵茵却摆摆手，苦笑一下：“不必了。金剪已经有一年不曾沾血，我的大限已经到了。”
她累了。
玲珑沉默了。原来柳茵茵放弃抵抗的真正原因是这个。怪不得她拖到这个时间才找猎物下手，怪不得她阐述真相时如此平静而无所顾忌。也许，自己说的那些道理她都明白。也许，她是真的厌倦了。
柳茵茵踉跄着从角落里抱出一张琴，连灰尘也没拭去，便在时隔三十年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弹唱那支熟悉的曲。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斯人在耳畔低吟。他的声音还是如旧时那般饱含深情，他说，你的歌声比最婉转的莺啼还要好听。
一滴泪水滑过她了无生气的脸庞。
她的声音，从清亮，到沙哑，到哽咽。
她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糜烂，最后只剩一具枯骨。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何如当初……莫相识……
【卷壹·妖剪】终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恨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