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光明 ...
-
海拉像是一时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好几秒的寂静后，她的笑容才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为什么？”她认真地看着玲珑的眼睛，“我要巴德尔留下来陪我。只有他死在怨恨之中，我千年来的愿望才能实现啊。难道我留下他是错的吗？”
……是错的啊。玲珑默默地在心中回答。
光明之神巴德尔，就像是温暖的太阳一样。太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不论是谁，都有被照耀的权利。
你可以尽情地享受洒在你身上的那几束阳光。但你不能妄图私藏整个太阳。
玲珑话到嘴边，忽然又有些后悔，改口道：“巴德尔……荣绒她时日不多了，你若是不解开诅咒，她体内的毒素就永远无法取出。你能不能退让一步？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走出这座囚笼……”
海拉摇摇头，倔强得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没用的！这些锁链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身体这辈子都没法离开宫殿半步了。”
崔珏意识到谈判不可能成功了，无奈之下决定用武力解决问题。谁知他刚刚抽出笔，就看见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地向海拉扑了过去。
——是荣绒！她竟不知何时挣开了玲珑搀扶她的手！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抓起了海拉那只完好的手，哆哆嗦嗦地在她掌心中写起字来。只见她接触到海拉皮肤的那几根手指顿时开始发黑，逐渐有溃烂之势。
孙思邈情急之中高声喊道：“快松手！活人不能接触死神，不然生气会被吸走的！”
荣绒充耳不闻，手中的动作一刻没有停顿。海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地将荣绒写的内容轻声念了出来：“我……愿意留下来陪你。以活人的……身份……”
玲珑颤声道：“你要留在这里？那样……那样的话，你很快就会死掉的，根本陪不了她多久……你还那么年轻啊……”
荣绒仍在写：“我这辈子都在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如果能用生命最后的时光，去帮助一个真正需要我的人，那再好不过了。”
这回没有人说话了。空气安静得可怕。终于，孙思邈轻叹一声，对她说：“你当真想好了？哪怕是死，也不后悔？”
荣绒的喉咙发出沙哑的一声“啊”，并用力地点点头。
孙思邈垂下眼帘，沉默半晌后，打开了那个在苏锦家出现的白瓷瓶。他的手法迅速精准，玲珑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半截红色的槲寄生印记被他取出，贴在了海拉的额间。
孙思邈的话语在空中飘渺着，成为了海拉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那么，你们就共用荣绒的身体活下去吧。死亡女神，你的魂魄可以不再被挂满锁链的身体所束缚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巴德尔的余生都会与你相伴，现在可以把诅咒解开了吧？”
“我会治好荣绒的哑病，从此你们互相依存，好好地活下去吧。”
“相传，光明之神巴德尔当年是因一截槲寄生而死。”
“如今，他要因这一截槲寄生而重生了。”
——白——夜——玲——珑——
江南的夏季难免有些湿热。这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年过中旬的酒铺老板在柜台前打着瞌睡，这种天气，恐怕不会有什么生意。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他拉出梦境：“您……您好，我我我想要一碗酒酿圆、圆子……”
老板抬头，发现店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头戴斗笠的小姑娘。那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眉心有一截完整的槲寄生印记，似乎长时间没有与人交流，说话紧张得结结巴巴的。
老板睡意全无，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端着一碗圆子坐到了角落里。只见她对着碗筷，无措地开口，对空气说道：“这、这该怎么用啊？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在外面外面生活过了……”
老板揉了揉眼睛，确定她面前没有任何人，她究竟在跟谁讲话？
谁知下一秒，就见那姑娘稳稳地拿起筷子，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口吻回答：“没关系，我来教你。适应一下就好了。”
她居然在自问自答？！
这还没结束，那两个声音切换自如，居然还开始对话了。那怯生生的声音又说道：“谢谢你……巴德尔……你这么善良，真的好像我的光明一样！”
“都说多少次了？别叫我巴德尔了，我的名字——不，我们的名字叫荣绒。”
“嗯！记住了！”
“行啦行啦小声点儿……别被其他人听到了……”
不知不觉中，雨已经停了。那小姑娘站起身，付过钱，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老板的视野中，融进了江南秀丽的风景里。唯有她哼唱着的歌声，在老板的耳边萦绕不去——
“微微黎明，破晓微曦，我离开囚房；
手捧自由，怀揣希望，眺望着太阳；
告别过往，放下执妄，歌声在飞扬；
巴德尔啊携我同往，共赴那远方……”
【卷叁·哑女】终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