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话本》柳枝杪

2、奇树2

　　柳千杪坐着没动，一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泡了杯茶，一边摩挲着手中的话本。这边名叫不寐的话本在这个来客靠近时越来越烫了。
　　这位神秘的访客说话了：“在下浅明，是由五谷树化身而成的守护灵，今日前来，有一事想求姑娘帮忙。”
　　柳千杪心头一跳。
　　不是因为对方看出了她的真实性别，而是因为对方所说的“五谷树”三字。
　　根据古书记载：世有奇树，花开如雪，果似五谷，故名五谷树。五谷树开，来年必定丰收。所以以前很多地方都有祭五谷树的习俗，把一个个写满心愿和祝福的锦囊挂在树上，祈祷愿望可以实现。
　　她注意到对方的双臂上缠着白色的丝带，上面是一片暗红的血迹，似乎被什么东西造成了重要伤害。
　　“你就是他们说的妖树吧？”
　　浅明笑笑：“果然瞒不过姑娘，那我也不绕弯子，我想请您将我封印到不寐中，我自愿成为它的一部分。”
　　柳千杪不可思议：“为什么呢？如果你被封印的话你可能永远无法离开话本。”
　　浅明看向柳千杪，轻叹一声：“您可能不清楚，像我这样因为他人愿景诞生的生灵，是无法离开他们的信奉而活的，就算是活着，之后也可能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而我，不想变成另一个样子。”
　　浅明的目光落在不寐身上，回想起了过往。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株小小的树苗，被人带来了滇重镇卖给了当地的村民。当时的滇重镇缺衣少食的，他差点被人当做食物吃掉了。
　　村民们总说他们镇上是有河神存在的，河神会保佑他们的。
　　可是据浅明所知，滇重镇的河里是没有河神的，有的只是一尾小小的黑色鲤鱼。因为小鲤鱼把他从他人手里救下，他才躲避了丧命之危，所以他和它成为了好朋友。
　　小鲤鱼灵智初开，却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越过龙门化身为龙。
　　“如果我能变成龙，我就可以降雨，那就可以帮助他们了。”小鲤鱼甩甩尾巴，轻轻吐着泡泡。
　　“小树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它问。
　　“我吗，我只想好好长大成一棵树。”
　　“嗯，那你一定会变成最大最香的树的。”这里多的是桂花树，所以它理所当然得认为小树也是一株桂花树。
　　日子就在这样的欢乐中过去了。
　　直到一天，小鲤鱼变成了大鲤鱼，它决定离开河里，去往大海。
　　“我必须去那里，我听说在那里才能看见龙门。”
　　浅明祝福了他唯一的朋友，目送对方离去。这时候的他因为此地居民对于“希望神灵出现”这一愿望的祈祷，与居民们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成了承载人们愿望的桥梁。那一份份诉说的愿望，那一句句深夜里的絮语，都化作了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将他与人们相连。
　　作为倾听人们心声的“神灵”，他被人和河神联系起来，总有人会给他送一些所谓的祭品，比如牛羊，比如水果。人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们只知道河神，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也只想做一棵大树而已。
　　但是有一天一个道士来了，他说他是妖树，于是他成了妖树，被火烧，被斧头砍。
　　人们冷眼旁观着，祈祷着所谓的妖树快点死去，希望河神重新现身。
　　河神不会出现，但是鲤鱼回来了，它如愿越过了龙门，成为了一条龙，它回到出身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个镇子降了一场大雨。
　　这里已经干旱太久了，久旱逢甘露，大家都很高兴。只是鲤鱼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朋友，当初的小树现在变成了大树了吗？
　　它看遍镇上的桂花树却没有找到自己的朋友，于是把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树都看了一遍，却依旧找不到故人的影子。
　　它不会知道，它的朋友已经快要消失了。
　　作为人们愿望的载体，浅明时时刻刻会听到来自人们内心的渴望，那些贪婪的充满欲望的心声像是一团黑色的云雾不时融入他的身体之中，给他带来严重的精神伤害。

　　浅明说：“我想见一见我的老朋友，只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方便见它。听说传说中的不寐志能实现我们这些存在的愿望，只要我们愿意付出代价。”
　　柳千杪问浅明：“你真的想好了，如果你真的要与我做交易的话，之后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浅明点头，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到不寐上，一只紫色的蝴蝶从书中飞出环绕在浅明的身边。他身上的伤痕开始消失，人似乎也变得有活力了些。
　　“待我见过故人之后，我自会回来完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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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墨色的龙慢慢变小飞进桂花林中，满脸懊恼：“该不会是我离开的太久，小树被人砍去烧柴了吧。”
　　说完，它看见前面站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笑容温润，给它一丝说不清的熟悉感。
　　“你、你是小树？”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走了之后我成了这个镇子的守护灵，有了灵力。”
　　“那你还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我已经实现愿望了，我现在已经是棵大树了。”浅明目光柔和，摸了摸它的头。
　　“太好了，那我们可以一起守护镇子啦！”
　　“这里由我守护就够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吗，那里应该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浅明说。
　　龙说：“那好吧，到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浅明答应道：“好的，再见。”
　　可是之后应该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看向自己飞舞在自己手指间的紫色蝴蝶，轻轻叹息，时间不多了。
　　他沉默地看着龙离开的身影许久，变回了原身。
　　那是一棵参天的茂盛大树，上面开着白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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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柳千杪就被街道上喧闹的声音吵醒了。
　　她打开窗户向下看去，不知何时街上挤了许多人，一个个指着前面大声讨论着。
　　她顺着人群所在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棵参天大树，也就是五谷树浅明。
　　转头去看手里的话本，果不其然书上多了一页：“五谷神树，载人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