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反派相依为命》廿鸠

2、第二章

　　“六师妹半年闭关，修为大增，看来获益良多啊。”
　　兰倾的话音落下，钱代代抬眼望向他。
　　“不过破了些‘勘念’，想通了许多事，倒觉得过往如梦，当真是痴了。”
　　勘念，是修行闭关时常常遇见的幻境。说是幻境，却也合了因果，以窥天机，瞧见未来种种厄运。若想避祸，便得勘破。
　　钱代代从书外世界来，对人物的命运发展大致了解，说是“勘念”最为合适。
　　殿内几人都是惊讶。
　　窥破天机，乃难得机缘，亦是灾劫。若修行人无法勘破因果，大概......得疯。
　　兰倾也就微微抬眼：“既如此，六师妹入座吧，我们正谈到‘真身查验’后，该考核些什么。”
　　钱代代顿了顿，才安然坐下。明个儿要考试了，今日才出题，这首阳山真是别具一格。
　　季桓檐方才被打断，此时再开口也没有怒气：“司务楼的题目，是采买果蔬食材的账目核对。此番选拔，多是贫苦漂泊的孩子，想来对这些日常采买也有不少了解。”
　　钱代代深以为然，这首阳山上都是群不食人间烟火的憨憨，唯独司务楼的弟子沾了地气，他们既然掌握这银钱采买的大权，钱代代定要与这位五师兄好好熟络一下的。
　　“五师弟这些年劳累，司务楼中也该添些弟子了。”兰倾浅浅淡淡说着话。
　　他们还在聊着明日的考题，钱代代却听着有些困了，她来此处，不过是为了展示一下首阳山还有她这么个人。却不想这修仙大派，开起会来，竟这么的繁琐，鸡毛蒜皮、零零散散，听得她直犯困。
　　呔，失策了！
　　“六师妹觉着，四师妹的提议如何？”君一曲压低声音，凑近钱代代问道。
　　因两人来得晚，君一曲在钱代代身边落座。两人靠得近，虽说在场的都能听见他俩说什么，却也没太搭理。
　　钱代代眼皮打架：“甚好，甚好。”
　　君一曲低着头笑，眉眼弯了眸子里似有星光。
　　这山门前的迷雾林，在一众守山阵法里确实不出彩，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小玩意儿。方才月明珠提出让新弟子入阵，不过是她自己研习阵法，自然看不上迷雾林，打心底觉着那林子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可这六师妹竟如此胆大，还敢直呼“甚好”。再一撇头，瞧见钱代代正脑袋一点一点，才知道她大概连月明珠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代黛本就长了张娃娃脸，与钱代代有六七分的相似，就是瘦了些，平常不爱笑，摆着脸老气横秋的，一眼瞧过去像个冷硬的石头。
　　如今钱代代来了大半年，虽说大多数时候在闭关，但若寻到机会，她还是会找些食物过嘴瘾的。许是闭关太久，嘴巴有些寂寞了，她出关那日就去御行去了膳房。
　　君一曲本就与这位六师妹不熟，见得并不多。如今乍一见到她，竟觉得她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不知为何，向来不太靠谱的二师兄，竟然生出一种作为兄长的责任心。
　　他看看远处冷着脸的君不知，心里有些怅然。
　　他与弟弟出生大家，当年被家里长辈送到首阳山修行。如今两人倒是出了俗世，但家中长辈父母也作了古，远在灵州的老家有小辈们打理着，虽逢年过节会送些礼物书信.....但到底是陌生的小辈了......
　　君一曲自知半生浪荡，看着冷漠的胞弟、跋扈的四师妹、满腹算盘珠的五师弟，他还未有过做兄长的感觉。
　　如今......君一曲侧目去看小心打瞌睡的钱代代，只见小脸圆润的姑娘微张着嘴，脑袋一点猛地惊醒，有些痴傻的扫了眼屋内情形，最后抬手擦了嘴角，挪了身子继续闭眼。
　　真是......一言难尽。
　　君一曲抽了抽嘴角，收起那番汹涌的兄长关怀，不再看这个毫无形象、让人眼睛疼的混蛋师妹......

　　终于散了会，钱代代走下殿前的石阶、伸展了腰背。这坐着打瞌睡，真不是件畅快的事情。头昏脑涨，浑身酸痛的。
　　才走了几步，便有人叫住她。
　　“代黛。”是女子的声音显得分外不屑。
　　钱代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台阶最上面的红衣女子。
　　大眼红唇，衬得皮肤更白，这个女子的五官艳丽，一言一行皆是浓烈张扬。
　　钱代代皱皱眉：“有事？”
　　月明珠与代黛向来不和，大概是两人性格、观念差异太大，又都是女子，难免生出比较之心。
　　所以钱代代也没想着讨好这位嚣张的祖宗师姐。
　　但......这首阳山上的人都什么毛病！一上来就打架。
　　在软剑要刺到眼前时，钱代代才甩开折扇，扇面碰上剑刃，晃起金属相撞的“嗡嗡”声。剑刃软出一个圆弧，钱代代顺着弧度一个旋身，生生将随着剑刃压向扇面的重力卸去。
　　钱代代旋身飘起，落在启云殿外的石柱上。她不语，就看着站稳身子后执剑而立的月明珠，满脑子俩字——有病！
　　月明珠感受着手中微颤的软剑，面上不显，心里却惊讶。
　　代黛精于天雷诀，仗着这一个本事，其他的都是马马虎虎。可是今日这一下，便能察觉到，这位掌刑师妹与往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难道她真的破了心中勘念，短短半年，竟成了这般境界？
　　月明珠捏紧了剑柄，心中很不服气。
　　“师姐，这天色已晚，我还未用晚膳，肚子饿得很，怕是不能陪师姐玩耍了。”
　　见月明珠捏剑的手，似乎还想再打。钱代代看着那柄银白软剑，她一点儿也不想打架，真的！
　　说完这话，钱代代从石柱上翩然跃下，随即合了折扇，转身离开。
　　那边月明珠气得牙痒痒，但到底同为首阳山长老，若追着钱代代打，引来弟子，面上不好看。
　　突然的，后面传来一阵轻笑。
　　月明珠一转身，便看见风流倜傥的二师兄掩面笑着。
　　月明珠收了软剑，有些气恼的瞪了眼君一曲：“二师兄又去喝酒了？好重的酒味！”
　　君一曲看了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钱代代，又看了眼跟前这个恼羞成怒的四师妹：“四师妹功夫见长啊——我记得以前你和六师妹比武，少说也要一两天呢，今日竟一招制敌？”
　　月明珠脸色很难看，看着浅笑的君一曲，觉着明明一样的脸，他怎么就这么招人烦？只冷哼了一声，月明珠就转身离去了。
　　君一曲收了笑意，望着苍茫夜幕，身后有人轻缓的脚步声。
　　“也不知为何，今日之后，我竟觉得天地都重塑了，世间万物，如冷雨冲淋了一遍似的。”他没有醉酒，只是有几分醉意，却不是因为酒。
　　兰倾笑道：“自古‘破勘’难求，因为一人破勘，便是千万人命运逆转。如今这山川草木，也许，就是重塑之后的了。”
　　君一曲浅笑，并未再说什么。
　　破勘，说不得的，说多了问多了，是执念。
　　又有谁，不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命途呢？

　　钱代代跑得极快，她对膳房可谓是熟门熟路。
　　提着衣摆跳进膳房的院门，掌厨的是个姓魏的老前辈，脾气古怪的很。
　　别人不知，钱代代却是知道的，不仅因为原主的记忆，更因为她可是看过全书的睁眼玩家。
　　魏前辈全名魏止，女主姜亭北的师父之一，是上一任“剑仙”。
　　据说这位剑仙在十三年前的人魔大战中，被勾心斗角的名门正派寒了心，因为与兰倾有些交情，就隐了身份，在首阳山做了个烧火做菜的厨子。
　　钱代代爱吃，今日跑得膳房却不是为了吃。
　　原著内容是，在未入首阳山的时候，姜亭北曾维护曲旧庭，两人一同进入首阳山那日，姜亭北与别人生了龃龉被人捉弄，饿了一晚上的肚子。
　　曲旧庭感谢姜亭北曾维护自己，晚上便偷偷跑进厨房找吃的，被巡夜的弟子抓住，交由代黛罚了一顿。
　　这大概就是原主与大反派的第一次相逢，也算暗示了之后的剧情。
　　小少年去给有恩的姐姐找吃的能有什么错呢？在钱代代眼里，这些都不是事儿，只要她赶到的够早。
　　魏止已经回房休息了，想来小少年偷偷跑进膳房，老前辈是知道的。
　　但老前辈不管事儿，钱代代也就壮了胆子。她走近正屋的时候，就瞧见了炤台的火光。
　　钱代代把控的极好，走起路来没有半点声响。其实对着个还不算入门的新弟子，她无需如此。奈何......曲旧庭对她的心理震慑过于深刻。
　　“谁在那里！”钱代代端着掌刑长老的架子，声音压得轻，却很有一股震慑人心的严厉。
　　“啊——”炤台后的少年踉跄的站起。
　　小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细眉大眼，鼻梁挺立，双唇单薄，因着那缓和轻柔的脸廓，显得他分外单纯无害。
　　唔，这睁大眼支支吾吾吓得说不出话的模样，还真像个小奶猫。
　　“我......我......”小少年看着门槛边的白衣少女，一声说不出话。
　　毕竟来膳房自取吃食，也是不合规矩的。
　　他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女，总觉得自己大概是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