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令》景墙

9、第 9 章

　　五公主魏娇看着魏其沉默不语，对他说：“皇兄，你盯着伊人做什么？”魏其惊觉自己有些失态，撇过头不再看杨伊人，他对魏娇说：“没什么，先别玩了，你看你的裙子都脏了，小心母后知道了以后……”魏娇说：“今日，母后生辰，她没有时间管我。”魏其说：“知道了，好了，先别玩了，看你满身都是汗，哪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杨伊人看着兄妹两人，心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东宫太子。”魏娇和杨伊人等人一起跟在魏其身后去了榴金阁。

　　路上，魏娇对杨伊人小声嘀咕道：“皇兄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就是，就是……像云鹰一样做事一板一眼，千万不要惹他生气。”走在前面的魏其听到了她的话，停下来，转身对魏娇开玩笑道：“皇妹，在说大哥什么坏话呢？”魏娇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皇兄你听错了。”杨伊人看着魏娇紧张的窘态，低头笑了一下，魏其一下子就捕捉杨伊人这抹淡淡的微笑，像含苞待放的花。

　　杨伊人从来没有来过皇宫，看着榴金阁里的一切，她有点儿不知所措。魏其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到她的小脸儿上隐隐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就像初到别人家里的小奶猫，魏其轻轻地咳了一声，说：“不用拘谨。”声音微哑。杨伊人的生活中没有魏其这样年纪的男子，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杨伊人好奇地抬头，没想到，她的目光就这样直接对上了魏其的眼睛，看到魏其也盯着她的眼睛时，伊人的目光微颤，不再与魏其对视。伊人的直觉告诉她“不要拘谨”这句话是魏其对她说的，她审视魏其，这个人看起来还不是一个大人，说话、做事却十分成熟稳重。这时，杨伊人听到魏其又说：“不用紧张，你们都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魏其叫来王德宝，王德宝贴耳过来，魏其小声地对他说：“去看看杨国公夫人在哪里？”东宫的小宫女上了几杯碧螺春。

　　魏其问魏娇：“皇妹，你是从哪里把这几位小姐带过来的？”语气温和，听不出来几分责难之意，魏娇听了魏其的话说：“回皇兄的话，我是从永泰殿把这几位小姐带过来的。”魏其加重了语气，继续问魏娇“想必这几位小姐是跟着家中长辈一起到宫里来的，那这几位小姐的父母知道吗”几位小姐听到魏其说到她们，不敢搭话，魏娇察觉到魏其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太好，她回道：“永泰殿的宫人们都知道，有很多宫人跟着我们。”魏其听着魏娇的解释，眼睛的余光扫到了杨伊人，她低眉顺眼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杯温茶，看着像是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但魏其对杨伊人太了解了，她一紧张小动作就不断，现在她看着像是在平静地喝茶，其实，她的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魏其见魏娇还不知道她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问她：“你带着几位小姐出来的时候，带着她们进宫的长辈知道吗？“自然是不知道，长辈们都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魏娇小声地说。魏其盯着魏娇的眼睛，认真地对她说：“这些小姐的长辈并不知情，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把她们带进来，要是这些小姐出了什么事，怎么办？魏其平日里虽然疼爱这个妹妹，但是不想她被养成骄纵的性子，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严厉，魏娇看着魏其说：“皇兄，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擅自带她们出来了。”说完，魏娇委屈巴巴地看着魏其，魏其看魏娇认错的态度还可以，对她说：“好，孤记着，不许再犯。”

　　魏其看向杨伊人，见她面无表情，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喝，一副享受的样子。“这茶这么好喝吗？”，魏其想。看着杨伊人，魏其不禁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茶甘甜可口，确实是好茶。魏其问杨伊人：“杨小姐，你是和谁一起进宫的？”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话，杨伊人愣了一下说：“回太子殿下的话，是臣女的母亲带臣女入宫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娇憨，魏其见她乖乖地搭话，狡黠的眸子灵动地眨着，嗯了一声，他想：“能听到你甜甜地说话真好。”魏其看到天色不早，对魏娇说：“皇妹，如今天色不早了。”魏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没想到我已经出来这么久了。”魏其说：“让王德宝带着你们回永泰殿，各位向太后觐见的夫人这会儿应该和太后说过话了，你这会儿带着各位小姐回去，各位夫人肯定不会发现你擅自带着她们家的小姐出来了。”魏娇听了魏其的话站了起来，她到几位小姐的身旁说：“我们先回去吧，不要对你们的家人说本公主带你们出了永泰殿。”说完，魏娇对魏其说：“大哥，我们先走了。”魏其说：“好。”杨伊人、魏娇和其他几个小姐一起离开了东宫。

　　魏其送走她们之后，又回到了榴金阁。他拿了杨伊人方才拿过的茶杯，茶杯里面有茶叶漂浮在茶水上，魏其看着她坐过的地方，那里留了一支簪花，魏其想了一下，这是杨伊人头上戴的那朵淡紫色簪花。杨伊人和魏娇等人一起进榴金阁的时候，魏其就发现伊人头上的簪花松松垮垮的，应该是在这之后掉落的，魏其俯身捡起这支簪花，拿起来盯着它看。王德宝进来之后看到魏其盯着一支簪花，半晌不动，心想：“太子殿下怎么了？”突然，魏其发现了门口站着的王德宝，掩饰道：“这支簪花被皇妹落在榴金阁了，这个不省心的丫头。”王德宝说：“一支簪花而已，想必五公主也不会在意。”魏其漫不经心地说：“应是如此。”王德宝关了殿门，对魏其说：“殿下，暗卫有密报。”魏其神色一震，说：“去文渊阁的密室里。”

　　文渊阁的密室里漆黑一片，王德宝点了一支蜡烛，一身黑衣的暗卫走进来之后，跪在魏其的脚下说：“禀告太子殿下，截到了德妃和何屹山的密信。”何屹山是德妃的三弟，魏其说：“呈上来。”暗卫把信呈给了魏其，魏其撕开信，里面写道：“臣弟离京来福建任总兵已久，对娘娘甚是想念。如今，皇后的母族势微，太子又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我们何不在太子成人之前，折断他的羽翼。”魏其看着这些字，回想上一世的这一年所发生的事，如今是魏正六年的三月十四，前世的这个时候，母后的堂弟许文轩在三个月之后突然暴毙，当时许文轩已位列九小卿，许家势微之后，他是许家唯一一个在朝堂上说的上话的人，许皇后盼着这位堂哥再进一步，未来成为魏其的助力，没想到，许文轩突然去世了，由此以来，许家在朝中再也无人。魏其继续看信中的内容：“我们要用非常的手段让有些人死了。”魏其想这里的“有些人”就是指许文轩，魏其看着暗卫说：“去派人保护着许文轩，让人留意着他的吃食，仔细检查一下他的吃食里有没有什么问题。”暗卫说：“是，太子殿下。”

　　魏其走出密室之后，回到文渊阁，站在书桌前，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一个少女面若桃花，清雅垂髻。魏其画完之后，把这张纸烧了，看着熊熊火焰，魏其轻声呢喃：“对不起，不能光明正大地对你好，不能光明正大地画出你，只能留在心里。”魏其知道作为大魏的储君，他的身边有太多看不见的刀光剑雨，人人都想拉他从储君之位上下来，在他羽翼丰满之前，魏其只想让杨伊人快乐地生活，像今天一样，如新燕一般扑到他的怀抱里，明媚着笑颜。

　　果然如魏其所说，魏娇带着杨伊人等人回到了永泰殿时，各位到太后那里拜见的夫人还没有回来，魏娇看着杨伊人说：“伊人，皇兄说的没错，我们回来之后，你母亲还没有回来，杨伊人说：“嗯嗯。”等到杨伊人的母亲李氏回到永泰殿时，看见杨伊人和皇后娘娘的女儿五公主站在一起，李氏觉得好生奇怪，伊人怎么会认识五公主？李氏走到魏娇面前说：“拜见公主殿下。”五公主魏娇不认识眼前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说：“起来吧。”杨伊人对魏娇说：“五公主，这是臣女的母亲。”听完杨伊人的话，五公主仔细地看了看李氏，李氏见杨伊人的发髻有点儿乱，但还算是知礼节，心里松了一口气。

　　出宫回府的路上，杨伊人暗暗地想：“唔，再也不要进宫了，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不知怎么地，杨伊人的眼前突然浮现了魏其贵气的身影，“原来宫里的贵人都是这样的气度，怪不得叫龙子、皇孙。”李氏在马车上帮杨伊人理了理发髻，李氏自言自语道：“今日在宫里也没干什么，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乱？”杨伊人听到这话，想起了在榴金阁时的情形，她说：“可能是今日一直拜见宫里的贵人，所以头发散了。”李氏听着伊人的解释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看着伊人的头发总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李氏想了想，问伊人：“怎么没见你头上插的那个淡紫色的珠钗，带着点儿流苏的那个。”伊人听了李氏的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没有那个珠钗，伊人说：“可能在路上掉了吧！ 要不然我们回宫里找。”李氏听了她幼稚的话，说：“傻孩子，哪能去宫里找东西？宫里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一个不起眼的珠钗而已，丢了就丢了，不用在意。”杨伊人见李氏不再说珠钗的事，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杨伊人从刘嬷嬷口中听到了一个从南直隶松江府传来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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