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令》景墙

20、第 20 章

　　云鹰看了一眼这个躺着的高公公，一把掀掉他身上盖着的薄被。长剑出鞘，剑刃的光在空气中闪了一下，立刻就架在高公公的脖子上了。高公公感受到冰冷的利刃贴上自己的喉头，立刻绷直了身体，用手握住地灾自己脖子上的剑。

　　旁边的小礼子看到高公公被太子身边的侍卫云鹰拿剑抵着喉头的时候，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跪在云鹰的脚下，求饶道：“云侍卫，这是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磕头，心里想着：“莫不是这个高公公侍奉茶水的时候得罪了太子殿下，所以云鹰来自己屋里拿人，不会连累到自己吧？”

　　云鹰并不管跪在自己脚下的小礼子，厉声对床上的高公公说：“自己起来，穿好鞋子，跟我走。”剑刃离开了高公公的喉头，高公公听了云鹰的话之后，立刻从床上下来，他的余光里那把闪着银光的剑一直跟着他，高公公低头准备拿自己的鞋子，他一边穿鞋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这会儿站了十来个东宫的侍卫，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自己是不可能逃出去了，他在心里喟叹一声。

　　云鹰催促道：“麻利点儿。”高公公听到之后，下定决心，往屋子里那根粗大的柱子上撞去，云鹰一看，暗道：“不好。”这一下来得很突然，不过，高公公也没有得逞，云鹰和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高公公的衣襟，衣服上的布裂开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小屋内显得多么刺耳。

　　旁边的几个侍卫一哄而上，抓住了高公公的四肢，高公公转头咬抓着自己手的一个人，那个侍卫见到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竟然会咬自己，他甩开自己的手臂，看到自己手上的牙印清晰可见，他一脚踹上高公公的脸，力气十分大，高公公的脸立刻变红，脸上的皮肤红白相称，显得十分狰狞。

　　云鹰看着这个高公公，说：“堵上他的嘴。”侍卫把高公公的嘴给堵上，云鹰在前面走出房门，四个侍卫抬起高公公的四肢，出了这间房。此刻，跪在地上目睹了经过的小礼子懵了。
　　云鹰和一行人出了监栏院之后，宫道上的宫人看到挣扎着被抬走的一个小太监纷纷侧目，但是也不敢大胆往上瞧。

　　云鹰把高公公带回了东宫枝净阁，驱逐了枝净阁内的小太监和宫女之后，云鹰把人带到了枝净阁地下的密室里面。枝净阁虽然看起来只是东宫的一座园林，平常供太子休憩使用，但是这里的地下修了一个密室。云鹰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子要在这么清雅的地方修密室，之前他好奇地问了魏其一句：“太子殿下，枝净阁明明是种满了奇花异草的休憩之处，您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修密室？”魏其当时只是向他挑了挑眉，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方才太子让云鹰去监栏院抓人的时候，说了把人关在枝净阁地底下的密室里面，等人抓到了，他亲自审问。云鹰带着高公公进了枝净阁的密室，旁边的几个侍卫把走道上的蜡烛点燃。高公公被几个人用铁链绑在墙上，他的嘴里塞着布，但是不停地挣扎。云鹰看着高公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白费力气，笑了笑，出了密室。

　　魏其在枝净阁听云鹰告诉了自己抓人的时候，高公公妄想寻死的事情，觉得这个茶水太监这样做太诡异了，他的目光在那个茶杯上打转，他示意云鹰把这个水杯拿起来，云鹰拿起水杯后，魏其眯着眼仔细地看着个杯子外身上的花纹，细白的青花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云鹰把杯子放下。

　　魏其说：“去，找一只猫过来。”片刻后，云鹰抱来一只猫并且把杯子里的水喂给了猫。猫儿喝了这个水之后立刻口吐白沫，瘫在地上。云鹰看了之后，大吃一惊，果然有剧毒。魏其早就猜到了这杯中之水有毒，奈何一点儿都验不出来。他蹲下去看杯子的沿儿，杯沿上面沾了茶水，有红色的粉末出现，魏其猜测着毒药应该是沾水就会现行。

　　他说：“王德宝，拿了这杯子去找人看一下里面的毒是什么？”王德宝说：“是，殿下。”魏其带着云鹰去了枝净阁的地下密室，里面的那个高公公已经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时他已然没有力气了，靠铁链吊在墙边。听到有人进来，这个高公公剧烈地挣扎，试图挣开四肢上的铁链，魏其说：“被挣扎了，没有的。”声音清清凉凉。

　　高公公看着这个十一岁还没有长成大人模样的太子，知道自己这次栽了。魏其问：“为什么下毒？”云鹰扯下高公公嘴里的布，高公公狡辩道：“太子殿下哪里的话，奴才没有下毒。”魏其哼了一声说：“你说自己没有下毒，可是东宫的野猫喝了你奉上的茶水竟然死了。”“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什么？早些告诉孤为什么会这么做，指不定孤还会留你一条小命”，魏其说。魏其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盯着高公公已经高高肿起的脸，半晌无语。

　　等了一会儿，看到高公公还是无言，他对云鹰说：“打！”说完之后，魏其站了起来，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和高公公哀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魏其头也不回地走出密室。

　　浓重的夜色下，两人骑马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这两人正是魏其和云鹰，他二人正往杨国公府的方向走，到了离杨国公府后门不远的地方，魏其下马。他和云鹰一起走到杨国公府后院的小门外，魏其小声地示意云鹰他要翻墙，云鹰和他翻过墙之后，发现此时的杨国公府后院很安静。

　　魏其知道杨伊人住的地方叫做迎春苑，不过这杨国公府如此大，他也不知道迎春苑究竟在哪里？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走了半刻钟终于走到了杨伊人所住的迎春苑。

　　云鹰跟着魏其的脚步走，他心想：“太子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夜探大臣家中？”魏其此刻可不管云鹰在想什么，他见到自己找到了迎春苑，心中一喜。见到迎春苑的小门已经落了锁，魏其和云鹰又一起翻了墙。

　　进到里面之后，魏其让云鹰点了安神香，自己从暖阁的窗户跳了进去，暖阁上搁了一个方形的小桌子，魏其差点儿撞到这张小桌子。屋里一点儿月光，魏其凭着直觉往里面走，穿过屏风之后，进了杨伊人所住的内室。

　　此时，杨伊人正呼呼大睡，在月光下，魏其看着她娇憨的小脸，轻轻一笑，凑近了，看到伊人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魏其想：“小姑娘，为什么会哭？”他伸手轻轻地替杨伊人擦掉这几滴清泪。

　　魏其对杨伊人的感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的身边有太多危险，自然不适合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就像今天一样，自己差点儿饮了有毒的茶水死了。他记得前世，今天自己的茶水被下毒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既感到熟悉又觉得陌生。

　　魏其坐在杨伊人的床边，伸手替她掩了掩被子，他靠在墙角，听着杨伊人香甜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很幸福。不过，魏其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离杨伊人远远地，也许离她远远地，前世杨伊人短命的悲剧才不会发生，也许他和杨伊人命中相克。魏其觉得今晚之后不会再来找她了，让伊人远离宫廷的是是非非是无比正确的一件事。

　　今天他派去监视伊人的探子来报伊人和宋府的某位少爷一起去了东泰记吃饭，杨伊人竟然还是女扮男装，不过，她玩得开心。他在东宫想象着这只被圈在杨国公府的小鸟是如何在外面的世界里开心。魏其一直都知道杨伊人骨子里就不是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试问哪个大家闺秀会大白天穿着男装在街上玩儿，还去馆子里吃饭。魏其觉得她这些行为怪怪的，但是也不想阻止什么。

　　杨伊人如果真的是野草，就让她野蛮生长，虽然不知道哪天野草会碰上大火。上辈子生命消逝在花样年华，这辈子就随心所欲地活着吧！魏其握着杨伊人的小手说：“我会护着你，听到了吗？魏其说会护着你。”

　　第二天早上，杨伊人的母亲李氏起床之后就知道了女儿的脚上起了水泡，她火急火燎地往迎春苑赶，在路上，李氏问身边的丫鬟竹桃说：“可知道大小姐的脚是因为什么出了水泡？”竹桃摇了摇头，竹桃看着李氏鼓鼓的肚子，扶着她说：“夫人，您可得小心着身子，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大小姐身边的人过来禀报的时候已经说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养两日就会好。”李氏听了竹桃的话之后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
　　到了迎春苑之后，李氏也没有心思让小丫鬟们给她行礼，径直朝内室走去。

　　魏其夜探妹子，心疼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