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令》景墙

16、第 16 章

　　冯绣娘见到她的这个举动，受宠若惊，心里暗想：“小姐，莫不是特别喜欢她。”
　　杨伊人说：“冯绣娘，你看这个花瓶里的花漂亮吗？”
　　冯绣娘看了一眼这花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回道：“自是十分漂亮，莫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奴婢认不出，还请小姐明示。”

　　杨伊人双手抱过花瓶，对冯绣娘说：“并非是名贵品种，名贵的品种都在国公府花房。”她的手指轻触下巴，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些名贵的花儿在母亲和祖母那里，嗯，兴许二伯母，三伯母那里也有。”

　　“看”伊人的手指向窗外，窗外有一小片圆形空地，很不起眼，郁郁葱葱的灌木挡了这片空地，冯绣娘顺着伊人手指的方向向外张望并问她：“小姐，哪里？伊人回答她说：“看，那片空地上的月季花，看到了吗？”

　　伊人说起月季花一脸骄傲，她得意地对冯绣娘说：“这是我种的花。”冯绣娘听了之后，心里十分诧异，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会种花吗？
　　杨伊人看着冯绣娘惊讶的样子对她解释道：“上回，我从家里的花房拿了几颗种子，在那片空地上挖了几个坑，洒下了种子，每天浇一浇水，现在开花了。”

　　杨伊人没有对冯绣娘说的是，这些花是她瞒着身边的婆子，丫鬟们种下的，虽然偷偷地种，但是看到种子发芽的时候，她非常开心，小小的芽儿，绿绿的，颤巍巍的，不仔细观察根本不能发现这片空地上有种子发芽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种子发芽，发育，有了主干，接了花骨朵，进而绽放出大大的花苞，花儿娇艳欲滴，杨伊人觉得花儿十分好看，就摘下了一朵，插在花瓶里。

　　杨伊人觉得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又问了冯绣娘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等冯绣娘反应过来，要交杨伊人最简单的描样子的时候，半个时辰已经到了，伊人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向冯绣娘道别，冯绣娘见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暗道下次一定不要和小姐聊这么多话，耽误了教习的时间，可真是不好。
　　冯绣娘走后，李氏趁着正房没什么事儿，来到了杨伊人所住的迎春苑。

　　四月里，迎春苑这些天有柳絮飘过，点点白絮随风起舞，李氏一走进迎春苑就慌忙拿手帕捂住口鼻，竹桃在李夫人的前面为她驱赶柳絮，进了屋，李氏不满地骂道：“这该死的柳絮。”说完之后，李氏咳嗽了几声。刘嬷嬷见家里的夫人来了，迎上前，恭敬地行礼，李氏因为屋外乱糟糟的柳絮心情不好，自然也没有给刘嬷嬷好脸色看，刘嬷嬷半蹲在地上行礼，见夫人久未喊她起身，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近日得罪了夫人，李氏在迎春苑的正房转了几圈，转头看到刘嬷嬷和女儿身边的那个丫头，她大声说：“行了，都起来吧，小姐在哪里？”刘嬷嬷恭声回道：“回夫人的话，小姐在内室。”

　　李氏回道：“嗯，小姐今日的女红课可进行得顺利？”刘嬷嬷回道：“十分顺利，奴婢在外面仔细听着，小姐与冯绣娘相谈甚欢。”李氏笑了笑，回她：“那就好，那就好，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李氏拉开内室的帘子，和伊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
　　晚上杨伊人躺在床上，呼吸闷闷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母亲李氏对她的女红很上心，请来一个又一个绣娘，自己这么敷衍了事，到底对不对？
　　可是，她不喜欢这样女红
　　女红好无趣啊！就是拿针线在一块布料上面绣一些花样，
　　明明家里有针线婆子，为什么自己还要做女红？
　　退一万步讲，只要有银子，什么买不到？自己想穿什么衣服，就去买什么？

　　杨伊人百思不得其解，她懵懵的，嗅了一口被子上淡淡的花香，她把被子蒙到头上，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被子里面闷热的气息，她一把抖开被子，下床，穿上自己小小的绣花鞋。
　　她拉开内室的帘子，帘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了一下，帘子外，她身边的小丫鬟碧桃睡在外室的软塌上守夜。

　　杨伊人猫着身子，脚步轻盈，生怕弄出什么响声来，她边走边观察碧桃，小丫鬟睡得安安稳稳，杨伊人送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栓，门外星光点点，一闪一闪，小小的杨伊人坐在门前的石阶之上发呆，四月的春夜，凉风习习，杨伊人走到那片空地上看自己种的花，夜色中，光线模糊，看得并不真切，娇嫩的花瓣上有几滴凉凉的水光，杨伊人默默地祈祷：“花儿啊花儿，你可要快快地长大。”
　　伊人像出来时一样悄悄地回了内室床上，合衣躺下，困意袭来，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孙姨娘领着丫鬟来给李氏请安，
　　孙姨娘道：“夫人早，给夫人请安了。”说着，孙姨娘屈身行礼，李氏见到孙姨娘穿一件湖色襦裙，头上插了几支金簪，到底是年纪小，十五六岁，正是娇艳的年岁……

　　李氏撇过眼，不再看她，说：“起来吧！孙姨娘不必客气，竹桃，给孙姨娘看座。”
　　孙姨娘说：“夫人，妾这月手头有点儿紧，夫人能不能这个月的月钱先支给我？”
　　国公府姨娘的月钱是每月五十两银子，姨娘们的吃穿用度皆有国公府公中出钱，像是裁衣服，做新鞋子这样的事，姨娘们都不用花自己的银子，因此，国公府的姨娘们手头还算宽裕。

　　孙姨娘家里人口简单，多年来依仗着是国公府太夫人的亲戚在这国公府里讨生活，孙姨娘在国公府里本来也没有几个处的好的人，像是丧葬、嫁娶之类的琐事，孙姨娘也没有出过几次钱，孙姨娘这话一说出口，李氏心里很惊讶，面上倒是不显。

　　李氏平日里是个和气的人，对姨娘们还过得去，虽说不怎么亲近，但也不会特意地为难她们。
　　李氏见孙姨娘既然开了这个口，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她开口回道：“行，一会儿，我让小丫鬟取了钱，再送到你的院儿里。”孙姨娘见到李氏没有刻意为难她，笑着道了谢，她起身的时候，李氏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一片红红的印子，李氏嫁入国公府好多年了，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男女欢爱后留下的痕迹，李氏想国公爷昨晚明明歇在自己屋里啊，孙姨娘的脖子上怎么会留下这印子，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李氏决定拖住孙姨娘，再仔细瞧一瞧到底是不是。

　　李氏道：“孙姨娘，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孙姨娘回道：“夫人客气，哪里的话，妾嫁入了国公府就是国公府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孙姨娘说：“好。”
　　“你知道我家大小姐近日正在学女红，我特意从京中的如意坊请了几个绣娘，有个绣娘给我带了如意坊的绣品，我瞧着还不错。李氏说完，顿了一下。
　　孙姨娘听李氏说到大小姐，孙姨娘知道这个女孩儿，李氏唯一的女儿，听闻李氏对这个女儿娇惯的很。

　　”竹桃，把昨日冯绣娘拿来的绣品给孙姨娘瞧一瞧。”
　　竹桃把昨日放在内室桌案上的绣品拿了出来，李氏说：“给孙姨娘。”
　　孙姨娘接过绣品，见孙姨娘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绣品，李氏趁机在她的颈子上扫了一下，细白的颈子上红红的痕迹，像是吻痕，孙姨娘不是太懂绣品，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交口夸赞这绣品好。

　　晚上，国公爷回正房的时候，丫鬟过来给他宽衣，李氏接过丫鬟手里的衣服，对小丫鬟说：“下去吧。”李氏继续给杨国公脱下靴子，李氏悄声问他：“国公爷，昨天可有去孙姨娘那里？”
　　杨国公回道：“昨天？”
　　“昨天不曾去过杨姨娘那里，怎么，吃味儿了”，杨国公打趣李氏，李氏听了杨国公的这句话，心里渐渐地有了底。

　　第二天一早，李氏送走杨国公之后，摒退了一众丫鬟，她见到自己的奶娘宋嬷嬷正在整理自己放在内室的衣物，对宋嬷嬷说：“嬷嬷，先别收拾，我有事要吩咐给你，你过来。”
　　宋嬷嬷走到李氏的身旁，李氏用手势示意宋嬷嬷离自己再近一些，宋嬷嬷看到了李氏的动作照做，凑到李氏的耳边，
　　李氏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昨日，我在孙姨娘脖子见到了男人留下的印子，国公爷回来之后，我问国公爷，你猜国公爷怎么说？国公爷说昨日他没有到孙姨娘屋里去，你说国公爷都没有近她的身子，孙姨娘脖子上怎么会有那样明显的红痕，她的颈子后面依稀还有男人的指印，嬷嬷，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李氏娘家是临安的大家族，宋嬷嬷是李家的家生子，从小在李家内宅的一群女人中间长大，内宅女人多，这腌臜事儿就多。
　　李家的小妾本来就多，李氏的三叔父李为近更是有前前后后不少于十二个小妾，有几个姨娘过了娇嫩的年纪，李为进就不再同她们欢好，日子形同守活寡。
　　李为进的一个姨娘，好像是叫做栗姨娘耐不住寂寞，和李府一个二十多岁的下人，让人当场捉奸。这事儿虽然被勒令不许再传，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府嘴碎的下人传来传去，宋嬷嬷就听到过扫地的婆子绘声绘色地同她讲栗姨娘偷汉子被捉奸在床的事。

　　宋嬷嬷听到李氏这么说，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想了想，对李氏献计道：“夫人，您看这样做怎么样？我派下人在孙姨娘的院子门口转，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李氏听了她的话，想了一会儿，同意了她的建议，嘱咐道：“这个办法不错，注意让派去的人手脚干净一点儿，不要让孙姨娘和她身边的人起疑，万一打草惊蛇了可不好。”

　　宋嬷嬷回道：“是，夫人，找前院信得过的管事胡二狗夜里到孙姨娘那里盯着。”李氏说：“这样也好。”胡二狗从宋嬷嬷那里接过任务之后，当天晚上就去了孙姨娘那里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