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的小点心》洇吹斯汀

19、意料之外（3）

　　记者们看见季流川走过来，认出来这就是刚刚蹲在死者边上查看的法医，赶忙围了过来，长枪短炮对准了他。
　　话筒伸到了他嘴边，“我们听说这名死者同时还涉及了另一件重大蓄意杀人案件，请问是不是真的？”
　　“请问您是法医吗？死者具体是什么状况？”
　　季流川没有低头看那些话筒和摄像机，甚至没有放慢脚步，他微微偏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后方的某个位置，皱了皱眉，抬手拨开了记者的话筒。
　　记者们噤了声。按照往常的风格，他们应该围过来挡住这个人的去路，并继续向他发问。可是，看眼前这人冷冽的表情，一时竟无一人敢再开口，他们甚至自觉地向两侧退去给季流川让开了一条路。

　　刘小胖虽然挂着个“小胖儿”的名号，倒也是个灵活的小胖子，在人群中穿梭着，三下两下就挤去了中间。
　　甄点欣站在外围看着，认命地叹了口气，也开始往人群里挤，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借过了啊！麻烦您帮忙拦一下那个乱跑的孩子！哎！刘小胖，你别乱跑了！”
　　刘小胖已经钻到了人群中间，站在那里蹦哒着要往里面看。这么一蹦哒，却不小心撞上了最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
　　“ 对不起！”刘小胖赶忙道歉。
　　“死孩子，挤什么挤！”女人凶神恶煞，不依不饶。
　　“谁是死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呀！”刘小胖表示不满。
　　“我就说了怎么着！”女人一脸横肉在说话时一颤一颤的。
　　甄点欣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过来时，正好看到那女人动手推揉刘小胖，一把推得太使劲，刘小胖一个趔趄退到警戒线边上，可观的体重带动了旁边用来栓警戒线的两个路障，整个人仰面向后倒去。甄点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赶忙箭步冲上前来，中途还踩了好几个人的脚，几个人在后面骂骂咧咧的，甄点欣也顾不得道歉了，她终于赶在刘小胖整个人仰过去之前把他拽了回来。此时，两个人已经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跟你说了不要乱跑，也不要往人家身上撞，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甄点欣嘴上数落着刘小胖，正准备低头看看他有没有磕着时，目光移动间有一大片滩暗红血腥的颜色从眼角掠过。甄点欣一僵，意识到那应该就是那个被撞的人了。
　　“别回头。”甄点欣下意识按住了刘小胖的后脑勺，这场景可不能给一个七岁的孩子看到了。
　　可她的余光却无可避免的扫到了那具尸体血肉模糊的双腿，还有那往袋子里装碎尸块的小法医。甄点欣登时腿软，后脊一阵发凉，感觉自己胃反酸水。
　　我勒个去！这种重口味的场景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围观，真的是...甄点欣忍不住抬手捂嘴，整个人微微发抖，努力抑制着想要干呕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条手臂环上了她的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那手臂就用力往后一带，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冷冽中带着点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
　　甄点欣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能感到有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头发，落在她的耳边。紧贴着那个胸膛，她刚刚那如坠冰窖的后脊却在一点点回暖。接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把她缓缓转了过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修长的手臂，视线上移她正对上季流川的双眼。此刻，那双眼正望着她，其间晦明难辨。
　　甄点欣被他看得心虚，联想起那条“别从光华街走”的短信，她张口想辩解一下，“那个...我真不是故意要从这走的...”
　　季流川也不答话，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就要往外走。
　　“诶诶，等一下，刘小胖！”甄点欣回头要去拽刘小胖。
　　季流川回身迅速拽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把她转了回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别回头了。”
　　“哦...哦，好的好的。”甄点欣讪讪地答道。
　　季流川视线移开，落在她身后的那个小胖子身上。“过来，跟上，不许回头。”季流川冷冰冰地开口。
　　刘小胖被他盯得一哆嗦，赶忙乖乖地走过来跟上他们。心里想着，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冰块叔叔可太吓人了，他看着好像还和甄点欣姐姐认识啊，他怎么还在拽姐姐的手啊......
　　甄点欣就这样被季流川牵着走出了人群，身边还跟着个一脸委屈的刘小胖。
　　三个人站在空地上。季流川放开她的手，抱着双臂，微微偏头看着她。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是甄点欣明显感受到了对面这个人的眼神动作无一不是在说，“你为什么会和一个小胖子出现在这，解释一下。”
　　甄点欣嗫嚅着开口，“那个，这个事吧，是这样的。这孩子的奶奶吧，就是赵大妈，赵大妈现在人在点心铺呢。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她让我帮她顺带着接一下孩子，”甄点欣这一紧张，语句失去条理，变得啰哩啰嗦的，“这孩子正好在光华培训班上课，你看我既然知道这儿出事故了，怎么能把一个孩子丢在这儿，让他自己回家呢......”
　　“那为什么要挤到人群里？”事实上早已目睹事态全过程的季流川明知故问，不依不饶。
　　一旁听着的刘小胖闻言，悄摸摸地往甄点欣的身后躲，还扯了扯她的衣角。甄点欣福至心灵地领悟到了刘小胖的潜台词：点欣姐，求你别卖我。甄点欣手伸到后面，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表示：你放心，姐不卖你。
　　季流川把这两个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眼角控制不住地抽动。
　　“这个吧......”甄点欣磨磨唧唧地开口，心里哀叫着：这个借口她一时半会是真的编不出来啊！
　　季流川定定地看着她。就在甄点欣觉得周围的低气压快要让她窒息之时，季流川终于开口，“打车回去吧。”
　　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哔哔打车，给这两个人叫了辆出租车，“车马上就到。钱我付。早点回家，这回别再乱跑了。”
　　甄点欣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赶快如蒙大赦地点头。
　　“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过去了。”
　　“好的好的。”甄点欣笑容可掬地和他挥手，还不忘抓起刘小胖的手朝他挥了挥。
　　季流川皮笑肉不笑，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甄点欣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刘小胖探出头来，“点欣姐，这个叔叔是谁呀？”
　　“这个叔叔啊，”甄点欣还没回过神来，话没过脑子就要从嘴里往外出溜，“他是你姐f...”甄点欣及时悬崖勒马。
　　“不是，他不是叔叔，叫哥哥。”
　　“哦。”刘小胖内心十分困惑，对于他来说，只有那些看起来活泼开朗，年轻好看有活力的才是哥哥姐姐，刚刚那个勉强说是哥哥的，虽然长得年轻好看，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赶超了他们班主任，绝对应该划进叔叔组里。
　　“他是我什么啊？姐f是什么啊？”刘小胖继续发问。
　　“什么姐f？”甄点欣装糊涂，“你听错了，我说他是你姐我的朋友。”
　　“哦。”刘小胖若有所思地点头。
　　看他似乎还想问点什么，甄点欣先发制人地开口，“你刚刚怎么那么不听话！人那么多还乱跑！”
　　“不过，话说回来了！刚刚那个女的为什么推你啊？你撞了人没和人家道歉？”甄点欣皱起了眉，终于在此刻回想起了这一闹剧的起因。
　　“我道歉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结果她还说我死孩子！还推了我好几下！”刘小胖委屈巴巴。
　　“真有此事？”甄点欣顿时火冒三丈，她说着踮着脚往人群里看，“这就得好好聊聊了！推一下还不够！还推好几下！还差点把孩子推倒？！这是个什么人？！”
　　此时，出租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看甄点欣的架势，仿佛随时准备再冲回人群中，刘小胖赶忙拉住她，“没事没事。点欣姐，车来了，咱们快走吧！”
　　刘小胖心想，只要他点欣姐不生他乱跑撞人的气就行了。给他出气什么的，就先算了。
　　连劝带哄刘小胖终于让他点欣姐上了出租车。

　　事故现场处理完毕，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开。小陈负责把警戒线和路障收回来。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正边走路边低头看她的手机，由于看得过于专注，没注意到她正前方几块堆放的石砖。
　　小陈正准备出声提醒，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小陈回头，发现身后的人是他们季主任。
　　“你们唐组长呢？”季流川开口问他。
　　“唐哥啊，唐哥不是回车上去了吗？”小陈一头雾水，心想：他刚刚好像还听见他们唐哥和季主任说，他先上车了呢。季主任这是忘了？
　　“哦。”季流川慢悠悠地答道，说着缓缓抬眸，就在他眼眸定住的那一刻，小陈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小陈赶忙回头，只见那女人被那几块石砖绊了一下，往前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那你赶快收拾吧。”季流川收回了视线。
　　“哦，好的。”小陈转回来，正看到他们季主任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