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十二国记同人）》穆吟诗

7、重回关弓（上）

　　辞别了恋恋不舍的孩子，尚隆和阳子出了城。骑上玉，尚隆扭头问一旁刚上鞍的阳子：“你这就回金波宫么？”
　　阳子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关弓一趟。”看见尚隆惊讶的眼神，她忙解释说：“既然都出来了，干脆再去看看乐俊，我和他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而且那个紫清我也想和她聊聊。”
　　无奈地笑了笑，尚隆看着微微躲闪他锐利眼神的阳子，貌似无意地扔了句话：“你是不是和那个流月还有什么交易？”
　　“尚隆！”阳子身体微震。
　　“别太震惊，只是这两天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你的征州侯给他十个脑袋也不敢这么做，最近和你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流月了。我在风月楼的这三个月也听说了他的不少事情，以他的财力，让人跟踪我们两个是绰绰有余吧。”尚隆转回头，淡淡地说道。
　　阳子先是震惊，片刻后便恢复正常，开始思考起尚隆的话来。即使治国近百年了，论精明她还是远不如尚隆。她不由喃喃低语：“我都没有发觉……”
　　尚隆安慰她道：“别这么失落的样子，那些人算是好手，而且也只是打探我们的消息，并没有实际行动，不会危害那帮小鬼的，而且征州侯那边我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让他留心里家。流月再怎么富裕，到底只是个商人，应该不敢得罪官府。”
　　“流月他居然……我不会原谅他的。”阳子抬起头来，决然说道。
　　“现在还没必要和他撕破脸，不然你回关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自己会注意的。”这么说着，阳子拉起缰绳，催着凤飞上了天空。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看着她的背影，尚隆无奈地耸耸肩，也跟了上去，向雁国飞去。
　　空中，尚隆追上了阳子，冲她喊道：“你打算先去哪里？”
　　阳子不解地扭头看他，他解释说：“你一到关弓，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流月大概就会派人找上你，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尚隆，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阳子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眸。毕竟相识了百年，尚隆的为人她到底还是清楚不少的，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打算，不过可以肯定，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潇洒地耸耸肩，尚隆说：“没，只是好歹你是在我的地盘上，万一被纠缠住了回不去，景麒怕是要把我大卸八块。”
　　“我答应过流月回关弓后去他的宅院小住几天，他不至于对我怎么样。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觉得呢？”
　　“你是对紫清有兴趣吧？那要不先去风月楼？”
　　想了片刻，阳子采纳了他的意见，同时心中暗暗警惕起流月来。

　　风月楼依旧是热闹非凡，醉生梦死，尚隆和阳子一走进大门，老鸨就忙着出来迎接：“哟，风汉大爷，您这么突然间就没了身影，都不知道人家姑娘有多想你呢！”
　　“紫清呢？”尚隆直截了当，没闲工夫和她拐弯抹角。
　　“这……”老鸨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不过一转眼又堆上满脸笑容：“大爷，这可是您的错呢，你走后紫清茶不思饭不想的，身体都垮了，那个叫人心疼啊。这几天她都没办法见客了。”
　　尚隆冷冷地盯着老鸨，语调仍是淡淡的：“一刻钟后，我要见到她。”再不知情的人也感觉到了他冷冷的怒意。
　　老鸨被他的眼神吓得缩起身子直哆嗦，这才断断续续地说：“爷……您别生气啊……这紫清她真的身体不适……”
　　“要我直接去找人吗？”边这么说着，尚隆已抬腿向风月楼内部走去。
　　“别别别……”老鸨忙惊吓过度地拦在他面前，“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阳子在一旁悄悄拉了拉尚隆的衣袖。现在他的表情真的很恐怖，连阳子本人都觉得脊背生凉，何况是这些阿谀奉承的小人？
　　“还不说实话么？”尚隆淡淡地问。
　　老鸨不得不低下头去，小声吱唔着：“紫清她……被流月公子包了……”
　　“我不管什么理由，半柱香内，我要见到她。”
　　“爷，您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们吗？这规矩可……”老鸨急着说。
　　尚隆干脆地打断了她：“还是你想要我去叫天畅来？维和他不过是个州宰吧？”
　　老鸨终于脸色大变。风月楼的幕后老板是靖州的州宰维和，论地位可是靖州仅次于州侯台甫和令尹天畅的人，风汉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他和令尹是熟人？
　　“还要我说几遍？”尚隆瞥了老鸨一眼。
　　无力地垂下头，老鸨不得不引他和阳子去紫清的小院。

　　紫清正倚在窗边，对着外面池边的芙蓉花发呆。芙蓉朝开暮谢，早晨初开是如雪的纯白色，到了中午便转成娇嫩的粉色，夕阳西下，花则是晚霞般的深红。因此有人如此形容它：“水面芙蓉秋已衰，繁条倒是花开时。平明露滴峦红脸，似有朝开暮落悲。”紫清总觉得芙蓉像极了风尘女子，初时与那些平凡无知的少女没什么区别，到了出落得风情万种是最吸引人的，多少人千金难买一笑，而盛开过后就是凋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朝开暮谢，生命短暂，像极了青楼女子。
　　有人推开了门，掀起珠帘，她收拾好愁绪，起身迎客。是流月吧，除了他，没有其他人来，紫清知道自己被包下了。想起其他姑娘艳羡和嫉妒的眼神，她只有无语。聪慧如她，又怎会不明白流月的心并不在她身上，至于包下自己，恐怕也是别有他意吧。
　　然而甫抬头，紫清就呆住了。不是流月，是突然失踪了好些日子的风汉，刚要露出笑容，却瞥到了他身后那个红发少女，笑便僵在了脸上。
　　“这就是你对待久别重逢的我的态度么，紫清？”
　　一样的痞笑，一样的轻浮，紫清这才回过神来：“风汉？”
　　风汉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大大咧咧地在卧榻上坐下：“我说紫清，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紫清的注意力仍在那个叫“阳子”的少女身上，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脸微微泛红：“流月公子他……”
　　“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这个。”风汉干脆地打断她的话。
　　“那……”紫清有些奇怪了。
　　“你想回庆么？”
　　回庆？紫清一下便呆住了。在她的印象里，庆国已是非常模糊遥远了，与庆国有关的也只有已逝的父亲。迟疑片刻，她摇摇头：“在庆国，我已经没有可去的地方了，我的家，早就没了。”
　　“如果有呢？庆国现在繁荣安定，纪州也在重建中，你就真的不想回去看看么？”不知为何风汉就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她犹豫了，真的不想回去么？不，不是的，那些记忆中故乡的朋友、花草，即使变了，却仍确实存在着，因为她曾经在那里生活过。可是，真的回得去么？她是个风尘女子，根本无法脱离风尘，回去只是奢想而已。
　　“回去？回哪里去呢？何况，我真的能离开这里么？”紫清苦笑。
　　“只要你想，就可以。我可以帮你。”
　　“没用的……”她摇头。
　　“是在担心维和还有流月他们不放你？”
　　风汉随意的话一出口，她就呆住了。
　　这时阳子也开口了：“维和？是州宰么？”
　　“蛰伏了很久，现在大概有点耐不住了。”风汉回道，然后对她道，“你考虑得如何？要走人的话现在就可以。”
　　“离开的话，我要去哪儿呢？我又能干什么呢？”紫清自嘲着说。
　　风汉却笑了：“回庆当官怎么样？金波宫里到现在还缺女史，你去正合适。”
　　“别再开玩笑了好么？”紫清低声哀求。这种事怎么可能嘛？她可是个风尘女子啊。
　　“这有什么不妥的？景王可不会在乎你的出身，而且她身边的那个叫云惜的女史以前可是隆洽的第一名妓，现在不也好好的？”风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拿眼瞅阳子。
　　紫清不是没听说过那个叫云惜的女史，她也听说景王身边的人各色各样，从来不会因为出身而受到歧视。她承认她动心了，可是……
　　“真的行么？”她几乎是不带任何希望地问。
　　“只要你相信我。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风汉这样对她承诺，“现在就收拾下跟我走吧，有什么的东西要带走么？”
　　“妈妈那边……”
　　“说了交给我。”风汉已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小厮来报，说流月公子在外，紫清慌了，忙看向风汉，他却仍是一副懒散的模样：“没事，他不是冲着你来的，快去收拾。”
　　她点了点头，进了内屋去收拾，风汉和阳子则留在了外间。只带了几件朴素的衣服，她留恋地看了周围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紫清入内去整理的时候，阳子低声开口了：“流月的动作还真快啊。”
　　“来找你的吧。”尚隆理所当然地说。
　　“尚隆，你打算如何安置紫清？”
　　“我会让州府的人安排的，先让她暂时住一下里家，流月那边最好解决掉。”
　　“我还担心乐俊……”阳子微微皱眉，这个流月似乎很神通广大，让她不得不防。
　　尚隆笑了：“放心，我会让朱衡请他来玄英宫住些日子。”
　　听他这么说，阳子顿时放下心来：“麻烦你了。”
　　“啊，流月的事需要我帮忙么？”尚隆故意这么说，然后意料之中地见到了阳子微微下沉的脸色。
　　“你还是直接回去吧，不然你家里那几位可要拆了我的骨头了。”阳子揶揄。
　　“那流月那边你准备怎么打发？不需要我陪你去么？”
　　“没事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而且好歹我还有凤和使令，实在不行可以开溜。这可是跟你学的哦。”阳子笑着摇了摇手指头。
　　听到最后一句，尚隆不得不露出苦笑：“喂喂，最后一句不用加的啦。”
　　“可这是事实啊。”阳子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无奈地摇了摇头，尚隆还是担心地说：“至少告诉我他的住所在哪里吧？如果有事也好联络。”
　　“他没告诉我，不过应该没关系的，使令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的吧？我带着班渠呢。”
　　“也就是非得让我先回去了？”
　　“你就行行好吧，我可是答应过他们要带你回去的。而且你也应该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吧？”
　　“别的事我相信你的能力，可遇上了这种事，别说，我还真对你没信心。”尚隆笑着说。
　　阳子苦笑。
　　“不过，这也算是他国内务吧？我看我还是不插手比较好。”尚隆的这句话让她更无语了。
　　“拜托，这种事别开我玩笑了好不好？”
　　尚隆笑得更深了，然而这时，紫清从内屋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个简单的包裹，他便对她点点头，然后对阳子说：“那么，我们就去会会这位神通广大的流月公子吧。”

　　紫清小院外的亭中，流月正悠闲地倚在栏杆上欣赏美景，他的身后站着两名神态恭敬的仆人，虽然不怎么起眼，但阳子和尚隆都感觉得到，这两人都是身手不赖的家伙，至于老鸨则是阿谀地在旁伺候着。
　　阳子和尚隆坦然地走了进去，紫清有些迟疑，但最后仍是跟了过去。见紫清收拾了包裹，老鸨顿时惊了惊：“紫清，你……”
　　“哦，我要替紫清赎身，多少价？”尚隆轻松地说。
　　“爷，您高抬贵手吧，紫清可是我们风月楼的镇楼之宝啊。”老鸨没有忘记方才尚隆的可怕，小声地说。
　　“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么？”
　　阳子在旁微微苦笑，有些时候尚隆表现得还真和恶棍没什么区别，不过有些人不对他们用强事情没办法顺利解决，这点阳子还是明白的。所以她也懒得开口，乖乖地看尚隆处理这件事。
　　老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好不难看。尚隆也不多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有迫人的气势。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这时，流月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哦，风汉兄要为紫清赎身么？”
　　尚隆将视线移向流月，淡淡地回答：“是的。”
　　“这样啊？”流月看向老鸨，“妈妈，你跟我的仆人去取钱吧，多少价随你。”
　　“可大人那边……”老鸨担心地说。
　　“放心，我会和他打招呼的。”
　　阳子柳眉暗挑，偷偷看向尚隆，尚隆则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老鸨刚要离开，他出声喊住了她：“等等。”
　　“爷，还有什么事么？”
　　尚隆回头看向流月，露出了挑衅的目光：“流月公子是认为我没有能力为紫清赎身么？”
　　流月先是略微呆了呆，然后才露出了优雅的微笑：“看来风汉兄是误会了，在下怎会有这种想法呢？只是紫清也算是让在下尊敬的女子，她要离开在下自然是要送份礼物表达下心意。若是风汉兄如此认为，在下可是冤枉了。”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不习惯自己的东西要别人来插手。”尚隆的话语中霸气十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非常抱歉。”流月倒是很干脆地道歉。
　　尚隆并没有理睬他。阳子这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去界身里取就可以了。”尚隆这么回答她。
　　“你啊……”阳子叹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对精致的耳环，交给老鸨，“还是我来吧。”
　　“你还带着这玩意儿？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啊？”
　　“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老鸨好奇地接过耳环，有些迷惑了。粗看上去是十分简单的式样，也没有经过细心的雕琢，完全只是两块碎玉，这东西，能值多少钱呢？
　　流月走了上来，仔细打量着老鸨手中的耳环，半晌才对老鸨说道：“拿去吧，这么一副耳环，可以买下整座风月楼了，只用来换一个紫清，你还赚到了很多。”
　　老鸨呆呆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尚隆则对阳子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亏大了？”
　　“珠宝什么的没了还可以买，哪来亏不亏的？”阳子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见老鸨还是不明了的样子，流月简单地解释说：“一般的珠宝的确是雕饰华丽，越精美越是值钱，但是精美的极致就是朴实，这对耳环完全没有经过雕刻，而且玉色纯正，没有多少瑕疵，这就是它的珍贵之处。世界上要找到一模一样的两块碎玉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两只却十分接近，而且它产自戴国琳宇的涵养山，年代悠久，是无价之宝。”
　　“要是被那个送你这对耳环的矿工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呢？”尚隆斜挑着眉毛问阳子。
　　“物有所值，总比扔在灰尘堆里好吧。”这对耳环是一次阳子和尚隆去戴国的琳宇时，她无意中解救了一名被冠上偷盗罪名的开采玉泉的矿工和他的全家，那位矿工为了感谢她才以家传的重宝相赠。
　　几人都不去理会老鸨，流月温柔地看着阳子：“那么，可以去舍下了么，阳子？”
　　阳子点点头，又看了尚隆一眼，这就跟着流月走了。尚隆也直接带着紫清离开了风月楼，直奔国府而去，到了门口，和出来迎接的官员说了两句，他便让人先招待下紫清，自己径直入内。
　　紫清一脸呆傻地坐在国府的接客厅内，不一会儿就走出一名官员，告诉她带她先去别的地方暂住。当她询问风汉的时候，那人只是淡淡地一笑，说他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紫清虽然感觉到他的身份不一般，但也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