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风云突起(中) ...

  •   这时,宫人来报,浩瀚求见。两人互看一眼,交流了一个眼神,阳子便传浩瀚入内。浩瀚入内,简单地行了个礼,这才对阳子道:“主上,微臣今日特带府中一侍奉之人前来求见,不知主上愿否接见?”
      “既然都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阳子对下人向来很宽宏大量。
      浩瀚点点头,然后对门口处招了招手,走入一名约摸十七的少女,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阳子细细打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不必拘谨,抬起头来吧。”
      等对方完全将头抬起,阳子才淡然一笑。长得的确不错,清秀美丽,却又不失狡黠聪慧,一看便知是个机灵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阳子开口问了句。
      “启禀主上,奴婢名为青尘。”
      “是个好名字呢,不过我原本以为你会叫黄泉的。”阳子莞尔一笑。
      “主上怎会有此想法呢?”青尘尴尬地问。
      阳子端起茶杯抿了口清露,这才平静地回答:“昆仑曾有句非常著名的诗句,叫做‘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是古诗《长生殿》里的一句。既然有了碧落,想必也该有黄泉吧。”
      碧落终于色变,而此时,突然亮起的一道白光终止在阳子身前一个手掌宽度的地方。青尘一脸震惊地看着单手攥紧她手腕的阳子,那道白光的终止处是一柄亮铮铮的锋利匕首,它正对着阳子的心脏。另一边,尚隆轻松地将碧落“搂”在了怀中,当然,只有当事人碧落才有苦自知,尽管在旁人眼中她和尚隆的姿势十分暧昧,但是只有身在延王怀中的她才深切明白自己被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分毫。
      “怎……怎么可能?”青尘震惊不已。她万没有料到阳子居然能如此轻松地接下她的这一手,显然她是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行动。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阳子,你是不是该先把那柄匕首给卸下?明晃晃的,看得我不舒服。”尚隆轻松地冲阳子说道,还附赠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阳子悠闲自得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边随意地说:“我知道了啦,这不是在干了吗?刚才是因为这只手里有东西而已啊。”这么说着,已把青尘的匕首给抽了出来,向后一掷,匕首便直直地插在了地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为什么?”青尘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微笑着的脸庞。
      “你没有碧落沉得住气,难怪流月没有把你派到我身边来。”平静的叙述,仿佛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却让碧落和青尘脊背发凉。
      “你似乎身体不舒服啊,着凉了?”尚隆关切地拍拍怀中碧落的小脸,窘得碧落一阵挣扎,却仍被尚隆紧紧抱住,而尚隆本人则还是一副浪荡模样。
      “差不多该解答疑问了,我个人觉得你把碧落先放开这样谈话会比较舒服。”阳子忍不住唇边的笑意,浩瀚则是立于一边,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而并非是弑君的滔天罪行。
      见到如此模样的浩瀚,阳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的状况,浩瀚他早就料到了么?尽管晓得自己的这位冢宰神通广大,但如此镇定的他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又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只是浩瀚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轻易问不该问的,这也省去了阳子很多的口舌。
      听从阳子的建议,尚隆乖乖地松开了双臂,放开了怀中的碧落,不过,此刻的碧落只有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的份,唯有她自己才知道,方才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尚隆完全制住了自己的行动,十二个时辰之内她根本无法恢复自由行动的能力。虽然延王的实力碧落听说过了很多次,但亲自证实才知道传言不假。延王,是个可怕的男人。
      “那么,现在开始解答疑问。有什么问题您们尽管问,我知无不言。”显然阳子没将刚才的事放心上,反倒耐着性子准备答疑解惑,而这,也的确是碧落和青尘目前最想她干的事。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浩瀚开口了:“主上,是否先派人来看押住两人?”
      代替阳子回答浩瀚的是懒懒地倚在塌上的尚隆:“浩瀚,你是不相信我的能耐么?”
      “臣不敢。”浩瀚谨慎地回答。尽管阳子与尚隆是挚友,两人相处时无拘无束,但这并不代表着尚隆容易亲近。事实上,在尚隆面前,浩瀚永远是谨言慎行的,这位已近六百年的稀世明君,总能在不经意间看破他的一切计划。而他身上那种不加修饰的放荡却敲响了浩瀚心头的警钟。并没有什么理由,仅仅是直觉而已。
      浩瀚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或许这源自于本性,抑或是岁月的积累。辅佐阳子至今,他相人还没出过错,也因此即使是阳子十分欣赏的人才也都会交到浩瀚手上观察一段时间,得到他的许可这才会放到合适的职位上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出错,比如阳子甫登基,自己作为州侯前去拜谒的时候,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当时正襟危坐在玉座上、对着一旁神色冰冷的台甫只有无奈缩头的少女会成为一位名震十二国的贤王。不过这个错误可以原谅,因为他不了解胎果的心性,想不到本该高坐云端的王会一身布衣出现在民间,更不会料到雍容华贵的象征的王会仗剑拼杀,让人不由忽视了她少女的真实身份。而错误也仅有这一次,警惕的直觉,出现在第一次见到雁国三公亲自来金波宫“恪守礼节”地把尚隆“请”回玄英宫时尚隆对着阳子露出了无奈欠揍却又迷倒金波宫内大小女官的微笑。毕竟是延王,这个神话般存在的王者,所以浩瀚等一班庆的大臣对尚隆都是怀着深深的敬畏,也自然无法见到他独具特色的坏笑。
      第一次,那是第一次浩瀚起了警惕。身在常世,又曾是州侯之身,他听说过太多延王的传闻,心中也曾勾画过延王该有的模样,事实上自从被任命为冢宰后偶尔的几次与他接触浩瀚都觉得这便是真实的延王,当时的他只有崇敬,可是见到那个笑容后,他多了份警惕。他自己曾在予王时期隐忍多时,只求安安稳稳地保住麦州,并没有主动卷入纷乱的政局中去,因此能深刻地明白,越是看起来吊儿郎当、轻松随意的人,越是让人难以防备地恐惧。
      室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最后是阳子扫除了不舒服的因素:“浩瀚,现在的这两个人我和尚隆可以收拾,若你去唤来他人,那么这次行刺事件恐怕就无法掩盖过去了。”既然浩瀚能容忍行刺的发生,那么想必他也预料到了安然无恙的结果,想要惊动守候在殿外的夏官恐怕是阳子和尚隆太过轻松的错,自然非浩瀚的本意。对于自己的冢宰,阳子还是很照顾他的面子的。
      “但是台甫那边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了的吧。”浩瀚深知本国台甫的固执和不许主上受到伤害的心理。
      “景麒那边……我来。”半天阳子才挤出最后两个字,显然并非她所愿。
      “那么,可以开始听故事了吧?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尚隆依旧是插科打诨的那个,不着痕迹地化去尴尬的氛围,成功地让阳子破声而笑。
      低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碧落和青尘,阳子收敛起了笑容,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青尘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而碧落却已恢复了平静,只是淡然地看着阳子,碧绿的眼眸中流露出蔑视生死的无畏。这样的碧落,反而让阳子认真起来。
      轻轻扶起跌在地上的青尘,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再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跪着,碧落才缓缓开口,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与无措,只是淡定与些微的不解:“主上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非常直接的问话,所以阳子也用很直接的话语回答:“你很谨慎,从不轻易露出一丝马脚,难怪流月会将你安插到我身边来。原本听铃提到你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在意,纯粹只是好奇而已,这才突发奇想去将军府,顺便见识见识你。但是,你却在那个时候出了最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碧落还是淡淡地问。
      “庆国早在九十年前便废除了伏礼,除了出仕的官员以及熟读史书的学者,普通的民众应该连伏礼的存在都不知晓,又如何会对人行标准的伏礼呢?”阳子简洁地指出问题所在,“你见到我的突然出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会行伏礼。从这一点上,我便已知道你绝对不是普通的民众,就算你真的是麦州人,也一定是在他国长大的。”
      “竟然是这个问题。”细细回想起初见时的场景,碧落低喃道,“可是,仅凭一个伏礼不会就断定我是公子派来的不会太轻率了么?”
      阳子嘴角扯出一个欣赏的微笑:“的确,仅凭一个伏礼的确不足以证实什么,但是我不会低估流月的实力,那个时候我便觉得你与他脱不了关系。加上桓魋和祥琼那时的状况,与其把你留在将军府,还不如带回宫中。”
      “接着一边看管我一边去常世调查我的事情,而我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接近你而兴奋不已,降低了警惕。事实上入宫后我便被宫内的规矩约束着,无法自由行动,而你却可以利用一切有利的条件限制我的行动,不让我轻易打探到有用的消息。”碧落将话语接了下来,略显自嘲地说着,“而且……留在将军府里的话,我还能从毫无防范的左将军口里打探出朝廷的机密,这样对您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我猜得没错吧?”
      “这件事我不想把桓魋给扯进来。为了某些愚蠢的理由而让朋友的幸福受到损害,这件事可不是我乐意见到的。”阳子平淡却坚定地说。
      碧落静静地听着阳子的解释,许久才微微冷笑:“还真是仁慈的王,难怪公子会让我接近左将军。”
      阳子稍稍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变得严厉,看向碧落的目光也凛冽了起来。如此寒冷的目光让一直无所畏惧的碧落心中一寒,人也不由缩了缩。一边的尚隆见了,知道阳子因为流月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扯了进来而动了真怒,为了缓解气氛而适时插了进来:“没想到金波宫内居然还有如此有趣的事情发生,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呢?”
      “碧落倒是很吃惊,早在前来金波宫前,公子就特意交待过,说极有可能遇上延王陛下您,还千叮咛万嘱咐碧落千万小心,别被您给看出破绽来。没想到碧落在金波宫的这几个月,竟然连延王您的身影都没有见到分毫呢,看来延王您也是个大忙人啊。”碧落的话语中掩不住淡淡的嘲笑。
      只是尚隆自然不吃这一套,轻松惬意地说:“没办法啊,你的公子给我找了这么多活来干,想逃也逃不掉啊。”
      碧落微微一笑:“是么,还以为延王陛下舍不下那些红粉知己呢。”
      “我的那些红粉知己都被你家公子给迷住了,还会想我么?”尚隆故作哀怨道。
      “即使所有的红粉知己都被公子给迷住了,对于延王陛下来说还是没什么损失吧?”此时青尘也冷静了下来,冷言嘲讽起来,意有所指。
      尚隆的脸色也陡然转冷,目光深沉起来:“这个就是你家公子执意反叛的原因?”
      “公子的心思我等下人怎么能揣摩呢?”青尘倔强地反问。
      稍稍抬起身来,尚隆直直地看着青尘,然后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看得青尘只觉被完全看透,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的恐惧尚隆自然全看在眼里,只是并没有因为这样而软下了心肠:“这回的行刺,是你自作主张吧?依流月的性子,若知道这件事,只怕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吧?”
      青尘突然起了种被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却还是硬着嘴答道:“公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哦?怎么说?”看着她的垂死挣扎尚隆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多逗逗她。再瞥了眼一边的碧落,见她嘴角泛起一丝同情和不忍,不由暗叹这女子果然不凡,在这种于自己完全不利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洞察周围相关人士的反应。
      然而虽然不如碧落般沉稳,青尘到底也是有些聪明才智的,看向尚隆身边的阳子说:“既然现在景王没有惊动守卫,那么便说明不想将此事闹大。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怕朝中没有多少人知道公子的存在……”
      “青尘,够了。”碧落突然开口打断了青尘的话,谨慎地看着一脸满意的尚隆,“这等小事英明的延王陛下怎么可能不知晓呢?我们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这回尚隆真心笑了,扭头看着身边的女王:“那么,现在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两个?”
      “你的看法呢?”现在的阳子很有些头疼,实在不想再花太多的心思在眼前的这件事上,干脆询问尚隆的意见。
      尚隆只是把眼瞟浩瀚:“这一点你的冢宰该比我清楚得多。”
      想起尚隆最不愿意给别人落下话柄说他干涉庆国内政,阳子无奈苦笑,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观点不错,的确,浩瀚会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的,因此她也不假犹豫地下令:“那么浩瀚,这两个人就由你交给天官长了,回头记得跟我打声招呼。”扫了眼镇定地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的碧落,阳子知晓她不会再多说什么,也不再多问,只是简单地交待了浩瀚两句,就让他们退下。
      听阳子如此吩咐下来,浩瀚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一揖之后恭敬地走到门口,唤来侍卫押送碧落和青尘离开,自己也准备去找天官长商量此事。刚才阳子只提及完事后告诉她一声,这就意味着过程她全然不过问,只需要一个结果,更深层的含义就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当然,跟随阳子至今的浩瀚绝对不会傻到以为阳子真是如此说,是以即便处置也定然不会过头。这也是阳子放心将事情交给浩瀚的一个原因。有时候,聪慧的臣子远比英明的君王来得重要。
      浩瀚退下后,尚隆便没有将目光从阳子身上移开,阳子也没有心思多留意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原本就安静的室内这回真是静得针落地都能听清楚了。片刻之后,阳子才像是记起身边还有个尚隆在,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又忙低头喝茶,生怕被他锐利的目光看透方才的内心。尚隆也知晓她这想法,为了缓解她的尴尬,终于开口:“我说……”
      “嗯?”有了话题,阳子也主动配合,抬头看向尚隆,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时心慌,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全被他窥探了去,有些着恼,又有些不好意思。
      尚隆就这么看着她,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见她始而恼怒时而羞涩,仿如那初懂人事的少女,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的喜悦,直至阳子丢了个埋怨的眼神给他,才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我饿了。”
      见他拖沓这许久,阳子还以为他有什么指教,哪知竟突然冒了这句话出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瞥见他一手捂着肚子,满脸苦相,终于笑了出来,旋即想起铃被自己打发去端晚膳,至今未归,心内却也明白她知自己有事要办,这才不急着赶回来。话虽如此,只怕……
      叹了口气,阳子对着门口喊了声:“铃,你在那里吧?行了,进来吧,我们的延王陛下饿了,你再不来这罪过可就大了。”
      她这么一说,果然门口铃走了进来,手中还端了晚膳,缓缓走了进来:“我怕影响到你。”
      “浩瀚他们都走了有些时候了,你还不出来,我还真……”说到这儿,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你是在着恼我利用祥琼对付碧落么?”
      铃沉默片刻,这才答道:“阳子你是王,自然有许多不得已,何况都已将发生了,再责怪你又有什么用呢?”
      若她狠狠发通牢骚,或者给她脸色看,阳子反倒不会太难过,可是如今铃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似乎刚才的事全没知道般,这下阳子知晓她是心里真的在意。换作从前,她定然会拉着铃的手好好解释番,可现在,身心俱疲的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多作解释,只能低头去看晚膳。
      尚隆在旁见她如此模样,也了解她的心情,不想让她太过计较,扯开了话题:“你的厨子还真是不赖啊,还会给你准备蓬莱的膳食。哪像我宫里那几个,让他们弄点新鲜的东西都不会。要不你这厨子给我带回去?”今天准备的是传统的蓬莱式料理,有精致小巧的寿司,一小碟八丁红大酱,再加上一盘酸菜花,还有两碗米饭。尚隆许久没有吃过蓬莱的料理了,见了自然是食指大动。
      阳子见他这副馋样,好笑又无奈,想他堂堂延王会有这样的举止,若被玄英宫里的几位重臣见了不知又有多少牢骚要发了。
      而尚隆的模样也逗乐了铃,她简单解释说:“前些日子阳子咕哝着要吃回料理,被天官长大人知道了,特地吩咐下去要他们准备,正巧今日延王也来了,那就干脆端出来了。”
      听到这话,阳子哀怨地瞥了眼尚隆:“果然你来了我的待遇才提高了啊。”
      “那是我面子大喽。”尚隆得意地说着,阳子和铃都笑了。
      刚要开动,突然来了名女官,说是台甫有事请她去趟仁重殿。阳子不得已只能放下筷子,对着尚隆做了个苦脸,无奈离开。
      微笑着目送阳子的身影消失,尚隆才收起笑容,郑重地看着仍旧伺候在旁的铃。见他这模样,铃不由低下了头。阳子毕竟和她一起经历过风浪,又是那种心存善念的女孩子,即使再怎么无奈也绝不会对朋友如何的。可尚隆不同,这位常世神话般存在的君王可不会对她们这些人手下留情。祥琼曾说过,阳子之所以能在这百年的风雨里挺立不倒,自己的努力功不可没,但延王的庇护也绝不能小瞧。
      “你今天有点冤枉阳子了。”尽管铃没有多说什么,可老练的尚隆十分清楚她的想法。
      “我不是气她利用祥琼对付碧落。”知道自己再隐瞒也没用的铃干脆坦白。对方可是阳子十分重视的延王,不少事情她们这几个好友都不被告知,唯独告诉延王一人。
      “如你所说,阳子她是王,许多事情要以大局为重。这几天为了流月的事她操劳到现在,你还是少说几句吧,毕竟她身边只有你们这两个最贴心的朋友。”尚隆的语气就像是开导闹别扭的小孩子,在他眼里阳子她们即使已经历了多年的风雨,也还只是孩子。
      铃努了努嘴:“我只是恼火阳子她事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像刚才明知有行刺还特地把我支开。我们不是朋友么,为什么还这么见外?”
      见她把心事说了出来,尚隆只是苦口婆心:“阳子她只是不想失去你。”
      “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听尚隆的语气郑重了起来,铃觉得似乎有什么隐情。她是女御,负责照顾阳子的日常起居,所以朝政的事没祥琼知道得清楚,而阳子在熟悉了这边的事务后也尽量亲历亲为,不让她们这些女官操心。
      尚隆也不详加解释,只是严肃地告诉她:“不要太埋怨阳子,她是王,已经背负了太多。也不要想竭力帮助她,需要你们的时候她自然会说的。对她而言,你们无声的支持才更为重要。”
      听闻此言,铃愣了愣,想要多问,却见尚隆将目光投向他处,知他不愿多说,也只有默默地品味此番话语中的深意。而此时的尚隆也清楚铃的疑问,只是不能多作解释,毕竟这是阳子的事,就算再怎么担心,他也不会帮她挡下全部,治国必须靠自己。
      残阳斜照,殿内一片余晖,尚隆不由想起了从前。那时是赤乐八年,庆国国内情况有所好转,可是税收的大权仍落在朝中的旧臣手里,偶尔下界的阳子听到百姓的抱怨声,觉得有必要收回财政大权,便在几位新入朝廷的有识青年支持下强行改革税制,招来了顽固的臣子的强烈抵制。后来还是老奸巨猾的旧臣技高一筹,不但暗中施压迫使阳子撤回改革的敕令,还大造舆论逼阳子处决了那几位年轻臣子。当时阳子为了此事憋了一肚子委屈,特地奔来玄英宫躲避,还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使劲说恨自己无能保护不了那几个人,反倒害他们丢了性命。他虽然安慰她,却还是冷酷地逼她面对事实,毕竟治国就得有牺牲,像他当年就在元州之乱时失去了骊媚,而骁宗更是险些赔上性命和戴国的未来。那次事件后阳子便收敛了不少,少了份冲动,多了丝隐忍,明知那违背她的本性,尚隆也只有无语,治国就是如此,不是说你想要成功便能成功的。成长路上必然会失去很多,但尚隆希望阳子不要失去原先的赤子之心,这是六百年来他觉得最为可贵的东西。
      想到这里,尚隆自嘲地一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多放不下的东西,看来想要罢工是越来越困难的了。逍遥五百年,换来了不知何时能结束的牵绊么?
      命运,对人果然是公平的。
      尚隆轻笑,自己并不是惜春悲秋的人,居然会无端感叹世事无常,是因为她么?
      他停下独自前行的脚步。
      是从什么时候起,心里有了放不下的东西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