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十二国记同人）》穆吟诗

12、遥忆从前（下）

　　大笑过，一起看向窗外的暮色，利广和风汉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又一个国家要倒下了啊。看过了数百年，也看厌了王朝兴衰，这一次，感觉却有些震撼。
　　“塙王，这一次失败在哪里？”利广似是在自问，又是像在问身旁的风汉。街上的行人依旧是平淡满足的，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安。事实上这次巧国不稳的传言是从高层传出的，而王宫中的事百姓并无多大的机会知晓。一度利广曾以为这次自己看错了，但是，见到了风汉，他才明白巧国的确有问题了。
　　风汉刚要开口，门便被推开了，是阳子回来了。
　　“怎么样，心情好些了没？”风汉问。
　　阳子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有些疲倦与感伤：“在聊些什么呢？”
　　“正说到塙王失败的原因。”阳子坐下，风汉如实相告。
　　“我也不是很明白。”
　　“太过温和的王会使国家迷失，太慈悲的王则使国家动乱。”风汉的话于此时听来更显冷酷。
　　“天纲不是要求以仁治天下么？”阳子不免有些愤慨。
　　利广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没有插话。
　　“阳子……”风汉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喟叹，“何为仁？”
　　阳子怔住了，连利广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确，天纲第一条就是“应以仁义治天下”，但是，什么是仁呢？天纲没有说，也从来没有哪个王敢拍着胸脯说，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仁。纵然如利广般看了这七百年，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单纯的温和与慈悲并非是仁，至少王是绝对不能仅有这些的。什么是国家？国家就是统治阶级为了保障他们的利益而建立起的暴力机关，用来镇压被统治的人们。只要有国家，就会有压榨，所谓的贤王与庸王，其差别也只是他们压榨的多与少罢了。其实玉座就是用血腥堆砌而成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天帝才让麒麟厌恶血腥吧，用来提醒王，不要过度。”风汉的话总是深深地刺入人的内心，痛，厌恶，却不得不承认这所说的一切合情合理。
　　“可是……”阳子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继续下去。
　　“每个国家都有它们的特性，仁也有它的特定性。比如戴国，当年复位后骁宗虽然没有立即把所有与叛乱有关的人处死，但现在那些人也都被清理出了朝廷。放眼当时，留下阿选的手下无异于纵容腐败，可那个时候戴国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才，若是彻底清理了那些有过一定罪恶的臣子，那么戴国的朝廷就无法正常运转了。到了现在，如果再不清理他们，那么反而会影响施政——因此，骁宗的做法也可以称为仁。”利广不得不承认风汉的分析很有条理，也很明了。骁宗曾因为过于激进而身陷危难，所以复位后他的做法的确很明智，看来那次动荡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那么塙王呢？”阳子低声问。
　　“若将刚登基时的骁宗和现在的塙王对换，那么巧恐怕会是另一番模样。”
　　“嗯？”
　　利广有些明白风汉的意思了，只是看情况阳子似乎还是不懂，而向来懒得对别人解释自己意图的风汉今天却破天荒地耐心了起来：“错王留下的不止是妖魔横行，还有朝政的死板固执，这样的局势需要一个有魄力的王来强行扫清，譬如甫登基的骁宗，可是塙王岩华太过温和，没有改朝换代的气魄，所以虽然百姓开始过上了温饱的日子，但朝政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以他的个性，能约束官员不至于太扰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是这样么？”阳子低喃道，“所以他才走不远？”
　　“最多两三年，恐怕就要失道了。”
　　“这么说来庆又要为巧民烦心了？”利广插嘴了。若是塙王失道，巧民一定会往兴盛起来的庆奔去吧，毕竟景王的仁慈是出了名的，那边的管理制度也十分健全。
　　风汉白了他一眼：“你堂堂奏国就准备把这事全扔给庆国了？”
　　“你又不平什么？现在的庆国完全有能力留住巧民，他们可不会对雁国造成什么影响了吧？”利广反驳道。
　　“庆国若是出事雁国也无法太平，好不容易周边的三个国家都安定了下来，要再因为他国的民众而惹出问题来不是亏大了？”
　　“这话你得对景王说去。”
　　“说了也没用。”风汉无奈一叹，眼光瞥向一旁脸色复杂的阳子。
　　“你的模样真的很像怨夫。”看着风汉的阳子突然冒了这句出来。
　　“再怨也没人来同情我啊。”风汉故作哀怨。
　　阳子被他逗笑了，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暖明媚的笑容，利广看得有些呆了，却不知为何感受到一丝怪异，总觉得风汉会有麻烦。这女孩，该是不好招惹的吧？
　　阳子嘴角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声音甜美柔和：“没人同情你么？关弓和尧天的一百十二家青楼的姑娘们若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可都会心疼的哦，要不要回去时让她们安慰安慰你呢？”
　　“阳子……”风汉突然冒了冷汗。那温柔过头的声音连一旁听着的利广都觉得脊背生凉。
　　“哦，我差点忘了，你逃了有三个月了吧？那些姑娘们一定都很想念你的。”最美丽动人纯真的笑容，此刻在利广和风汉眼中却如修罗般恐怖。
　　刚毅的女孩子千万不能惹！利广和风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泛起了这个想法。

　　那以后利广便牢牢记住了那个名唤“阳子”的少女，她的特别，她与风汉的熟稔，她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好奇。同时，他听到了更多关于景王的传闻，完善难民自治制度，推广民间私塾教育，与雁国进行工匠技术交流，和戴国签订粮食矿产交换协议，与雁国戴国建立经济互助关系……景王的每一项敕命都足以震撼十二国。庆、戴、雁三国飞速发展，这个世界的东北角传来了崭新的蓬勃气息。利广知道风汉之前一直在为邻国的动荡而烦心，如今雁国再也不是独自腾飞，没有了庆和戴的牵绊，雁的前程更加辉煌。而有了雁的支持作为后盾，庆和戴也能放手发展，无须太多的顾虑。曾有人比喻景王为凤凰，风汉为龙，泰王骁宗为鹰，现在看来，这个比喻十分贴切。
　　景王践祚五十年，奏国派遣使者前去祝贺，同时与庆建立国交。观察了五十年，庆国的确值得奏结交。回来的使者带来了景王的亲笔信函，以及最为真挚的感谢。当文姬向他们打听景王的容貌时，一旁昏昏欲睡的利广却听到了让他惊醒的话语。
　　“景王啊，那是个非常年轻的女王呢，有着一头如阳光般明亮的火红长发，还有像戴国最上乘的翠玉般的眼眸，穿着王裘，非常的美丽与威严。”使者赞叹道。
　　红发翠眸？利广顿时想起了那个叫阳子的少女，忙问使者：“是不是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也挺有阳刚气的一个少女？”
　　使者惊讶地点了点头，文姬几人也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利广却全然不顾这些，再次发问：“景王是叫阳子么？”
　　“这个……臣只听说延王和延台甫似乎私下里是如此称呼景王陛下的……”
　　利广恍然大悟。被那家伙给摆了一道呢。也难怪，常世只知景王字赤子，却罕少有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也怪不得风汉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喊着她的名字了。挚友么？利广暗自笑了，找上这么一个挚友，恐怕风汉他有得忙活了。
　　不过，还是羡慕他啊，这样奇特的女子，能被他遇上。

　　照例从窗户口爬进典章殿，利广见到了母亲责备的目光。卷起衣袖拿起桃子咬了口，他才听到父亲先新的问话：“那么，这回又奔哪里去了？”
　　“啊啊，去霜枫宫喝茶了，然后再顺道去雁国拜访一下老友。”边吃桃子边回答。
　　“恭国的情况如何呢？”发问的是文姬。
　　“虽说有些麻烦，不过珠晶应该能挺过去的。”干脆地吃完，用袖口抹了把嘴，却接收到自家母亲投来的不满的目光。利广耸耸肩，宗麟昭彰则是体贴地为他送上一块毛巾。
　　利达叹了口气：“那么，你也该安分点了吧？”
　　“怎么了？”利广好奇地问。
　　利达递上一份书信，利广擦擦手，展开一看，然后看着自家兄长。利达解释道：“这信是两天前送到的，延王请我们留心一个叫流月的富商。”
　　“流月？”利广问。
　　“虽然不知道延王有何用意，不过难得延王有事请求，我们自然不能怠慢。那么，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和延王也算朋友了，权当帮朋友个忙吧。”利达这次是铁了心要自己这个弟弟忙活下了。
　　“不需要吧……”利广无力地□□。
　　然而，两位家长和两位兄妹的表情分明告诉他，此事非他莫属。
　　风汉……利广很难得后悔认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