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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万物皆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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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沐风出了街口，带着若水进了一家酒馆，那店小二一看到顾沐风便恭敬地喊了声“顾大少”
而后看到一那卖酒之人从里间拿出一壶酒，交给了顾沐风，顾沐风说了声有劳，便带着若水离开，然后从一小巷进入，周围墙壁都是由灰色瓦砖筑成，所以对林若水来说，顾沐风像是在带着她绕圈
而后见顾沐风止了步，低下头，轻轻地帮若水取下了头纱，动作小心翼翼，林若水抬头望他，两人距离相隔不足十厘，只见顾沐风温声开口
“巷子中叶影斑驳，围墙高厚，暖暖可不需此头纱。巷子冗长，不过等会转个弯就到了。”
“我以前似是来过这。”
“此处巷子和西洲城中的倒是有些相似，暖暖怕是把那时的印象与此叠和了。”
“是了！”林若水恍然大悟
突然想起十岁那年，若水初入学堂，对周围充满了新奇，无论是人还是物，只遗憾不能与顾沐风一起念书
林若水小时候性子活泼开朗，天真烂漫，很快和那些小朋友玩成一片，十岁孩童也没太多心思忌讳，偶尔也会害羞的谈论一些心中小事
而后林若水知晓了其中有一女孩，斯斯文文的，竟早已被订了娃娃亲，只待长大成人嫁入夫家，若水心奇不已，在课后特地去了那女孩家中找她，连问了许多
“你见过那位你将嫁的男子吗”
那女孩羞怯答道“见过的，我们家与他家是世交，逢年过节都会相互拜访。”
“那你是否心属于他”若水带着急切问道
“这……我不知道”
若水见她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便作罢，问了另一个问题“万一你未嫁之前心仪他人或者他在未娶之前并不坚定，该当如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多说，这种大事岂能由得自己做主，再者，我相信我爹娘定是为我所想，所以才择此婚约。”林若水看那女孩微怒，收了口 ，不再多问
思考良多，转头就往顾家跑，跑着跑着就发现迷了路，四处都是灰砖石墙，寂寂的，巷子逼仄又绵长
和现如今差不多的样子，不过当时她是独自一人，顾沐风不在身边
林若水原本想要奔去找顾沐风的，她怕哪天顾家也会有个世代之交，以顾沐风那寡淡温和的性子怕是不会忤逆
后来却在那巷中兜兜转转，直至刘母来寻她回家，而后终于见到顾沐风风时，却没了言语。
“外面世界花草虫鱼，景象万千，小时不敢多问，虽看你不甚在意，但仍然怕你伤心，现如今看你，倒想问你个问题。”林若水双眸闪烁，带着些忐忑
顾沐风见她局促的样子，平静答道“你问便是。”
“你那时怕不怕再也无法站起来。”林若水望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顾沐风却没有多想，回答得干脆利落“怕的。”
10岁那年，顾沐风还未遇见林若水，一次夜晚，回房之后，突然想起今日师父交待的事情，便往顾父房中的方向走去，走近之后却听到了顾父梁母似乎是在讨论与他有关之事
“你怎么还让那人教沐风习武。”
“习武只是强筋炼骨，一个男子怎可没有一些护人之术。”
而后突听到梁母略提高了音量，怒到 “习武我不反对，但是那人是沐风他亲生父母的手下之人，你也不怕他知晓。”
“不要再多言了。” 这句话反而刺激了梁母
“你自小疼沐风，我不说，但你也忒偏心过了头，怎么从不见你把沐谦捧在手里，无论大小好事头件就是想到沐风，你……”
“够了，你今天情绪不好，我不跟你吵。”
其实刚才梁母一说完，就后悔了，沐风虽不是自己亲生，但从小在身边，看着他长大，偏他从小又如此体贴懂事，想说什么都没有理由，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沐风听完之后，犹如晴天霹雳，突然想起母亲身边侍女常说“大少爷长得面如冠玉，真是斯文得让人喜欢。倒像个南方小生。”
心想:是了，父亲母亲都是性格直爽的大气之人，父亲是典型的北方男儿长相，带着骨子内的傲气
默默转身离开，回到房间还是不敢相信今天所听的这些，小孩子心思敏感，沐风不敢直接去问个清楚，只藏在心里
梁母晚上和衣睡下，反省身心，自入秋顾父找来那人教沐风武艺以来，自己便整日不安，跟顾父闹脾气，深知不对，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着实闹心，便想着明天得抱抱她的小沐风
这事之后，相比平日，顾沐风显得更加刻苦用功有些魔怔，几近疯狂
而顾父梁母也没有发现顾沐风经常半夜习武，不知节制
直到顾沐风某天醒来发现双腿疼痛，犹如被万蚁侵咬，动弹不得，而后再也站立不了。
顾父梁母心疼不已，而顾沐风却没有哭喊大闹，只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只对他们说
“以后怕是不能贴身照顾爹娘，万望莫要责怪才好。” 似乎只是自责，却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而后向梁母提出搬至偏房
那年，梁母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家大儿子和自己似乎疏离了一些，但也没有深想，只当他是因为腿伤而心绪伤感
顾沐风原也不太在乎自己是否能在站起来，直到之后遇到了那个想带他去看鸟窝，逛街市，放风筝，采红梅的女孩，懵懵懂懂的闯进了他的心
他还记得隔年入冬，腿疾发作，痛不欲生之时，那个怕苦的女孩却偷偷捧起他要喝的药猛灌了一口，而后拧着眉头故作开心的样子说
“哥哥，这个药一点也不苦，你只要乖乖喝了，病很快就能好了。”
喝了一年汤药的顾沐风如何能不知那药劲，更何况此次估计是加重了药量，心微微一动，仰头便喝了下去，好似真的没那么苦
顾若风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那女孩塞了颗东西，甜得齁鼻
“这颗糖是我泡在糖罐里最久的，哥哥觉得甜吗？”
“这里还有许多颗，但怕是没有那么甜。”只见那女孩在桌子上摊开了一条浅绿色的手帕，手帕内有许多糖，一颗一颗的，显得小巧可爱。
“我倒是想帮哥哥把药喝完，不过又怕哥哥的病好不了。”
接着未等他接话，那女孩突然靠近轻抚着顾沐风的发，装作老成地说了一句
“我知晓沐风难受，但是你要知道看到你如此，我们更加不忍啊～”
看那小模样说着这话，让顾沐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然后想到若是经年之后才知晓那些事情，或许会理智些，也就不会至情至性落得如此下场吧，但又如若没有这些事，又如何能遇到她呢，甩了甩稍显沉重的头，突然很是害怕腿疾好不了，显得有些急躁。
听到这个答案的若水觉得有些出乎预料，印象中小时候的顾沐风表情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恶，有种有意脱离生活的感觉，而她却不管不顾的想把顾沐风从那房子里拉出，去看看外面生动的大千世界
顾沐风看她疑惑，又怕自己多年的心思会吓到她，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平淡开口道
“小时候看到小谦在我房前舞剑，自信飞扬的样子偶尔也会心生羡慕。”
“是吗，我不信。”
顾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去，却没想到她回答得那么笃定，而后又听她接着说道
“你不想回答便作罢，无需诓我的。”顾沐风偏头看了一下她，看到那眼神真挚明亮。“我希望沐风以后也不要诓我，哪怕是出于善心。”
说着说着便发现已经走到了萧竹馆门外，顾沐风带着林若水走了进去，刚跨进门槛就感到一股凉意袭来，抬眼一看，发现里面种了许多潇湘竹，郁郁葱葱，让人眼前一亮，林若水忍不住感叹一声
“着实是万物中潇洒。”
顾沐风知她喜竹，开口调侃“暖暖这时可否有想到哪句诗”
林若水了然，轻笑着开了口“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小时，林若水背诗句嘴捋不直，总是把夜和月的读音都念成夜，所以天天在顾沐风房前朗读只重复这一句诗，实在窘迫。
顾沐风轻笑着说“倒是应景。”
此时听到馆内传来悠悠的笛声，低扬婉转，曲调优美，让人忍不住立足，听得出主人似乎心情不错
顾沐风领着林若水进了馆中 ，里面的装饰古风古色，陈设着许多笛与萧，支支精雕细琢，引人注目
又看到那吹笛之人，鬓角发白，单看那长相，应已年过五旬，却只坐于一角落，像是个低调的老顽童。
一曲过后，顾沐风向前拘礼，恭恭敬敬
“师父，打扰了。”
“无妨，带了玉琼汁了吗”那师父轻佻开口
“带了。”顾沐风边说边把酒递了上去
“师父，这是若水，我跟你提过的。”顾沐风向他师父介绍道然后看着若水温和开口说
“暖暖，这是教我武艺的师父，姓白”
“白师父好，我是若水。”林若水稍稍向前走了一步，微微颔首鞠了礼，站在顾沐风身旁，平静开口
白隐看着林若水站在顾沐风身旁温婉柔和，乖乖巧巧的样子，表情复杂，想到自家千金，怕是要伤心了
想到这里，白隐觉得该为自家女儿做些什么，就略过了若水的问好，直接转向顾沐风说
“你此次来有何事”语气严肃，和方才吹曲时万全不一样
林若水看到他故意忽视，直觉这莫名其妙的气应该是与自己有关，也不恼，心绪平静
谁知顾沐风却偏过头看向若水，温柔开口“暖暖有没有看中哪支笛子”
白隐看他如此赤裸裸的回击，心中不爽，眼神肃怨的盯着顾沐风 ，挑衅着大喊“这里的笛子都是我的私藏，我不会给的，别随便什么人都往我屋里领。”
林若水愣了一下，不知他的怒气为何冲着她，印象中和这人未曾见过的啊
“看来今日不巧，师父心情不顺，那我便先走了，师父身体要紧，如若之后没其他事，沐风也不会轻易过来打扰。” 边说边拿起酒，轻轻牵过若水的手打算迈步离开，语气温和平静，却存了威胁之意
多年前顾沐风在路上救下一受伤男子，那男子就是凌一，他母亲为表感谢，便赠送了一壶不外卖的酒，说是祖传手艺，只可求精不可营利，顾沐风不喝酒就把酒给了白隐，白隐从此只喝这玉琼汁，再喝其他便觉索然无味
听凌一母亲说这酒乃松花洒和，松叶堪酒，入春雨水，黄柑酿造，色泽如琥珀，晶莹剔透，一打开有林间共醉之向，高吟大醉之意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回来！白对你好这么多年，喂狗吃口饭还知道摇摇尾巴呢。”
白隐知道他这徒弟向来脸带笑意，温温和和，看他如此，知他是认了真，不禁暗自伤神，她的宝贝千金怕是丝毫没有机会了
顾沐风停住了步伐，林若水看到他们如此，轻笑了一声
顾沐风原本还担心她会伤心，此时却听到她“噗嗤”娇笑了出来，看到她脸颊红扑扑地看着自己
奇怪道:“我脸上有脏物不成？”
“没有，只是鲜少看到你赌气的样子，实在可爱至极，然后没忍住就想笑了。”
顾沐风听她如此说，想了想方才作为确实有失风度，微微羞赧，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一下，回过头给白隐鞠了一躬，把酒放下了
白隐看到顾沐风如此，也就当没有方才之事，本想玩笑缓解一下师徒气氛，却听到了林若水对顾沐风说道
“看了这些笛子 ，我并不觉有何甚大特别之处，所以你也不用费心为我商讨，在这里，唯有那外院青竹令人赏心悦目，君子之姿，下次，若有心，便为我找些小水竹就好，水竹娇小，不占地方，可种于瓷盆，还可放至房间，哥哥，可以吗”
语气温婉，却带着林若水骨子里的小傲气，她不是那种会因为陌生人三言两语而闷气的人，不想顾沐风和白隐因了自己而难堪，但也不会委屈自己
白隐听到自己千金难求的笛子被如此看轻，但想到刚才的言语，又不好发作，只得咬了牙往肚里吞，觉得这小姑娘倒有些气性
顾沐风看到她秀眸带着坚韧，俏脸红润，心疼开口
“好，怪我没安排好，饿了吧，走，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白隐看着顾沐风牵着林若水的手离开了萧竹馆，没有回头，只留了他自己在那，老脸一下青一下红的，本就含了私心，略感羞愤，后来又从凌一口中知晓了若水的遭遇，觉得这张老脸怕是在那姑娘面前再抬不起了，不过那已是后话
出了萧竹馆，走在小巷中，林若水看到顾沐风嘴角弧度比平日里略弯了些，知他是因为方才的事，存了捉弄他的心思
眼眸微闪，低眉臻首，专注地凝视着顾沐风，好似含情脉脉，又像是委屈烁动，软了音量，魅惑开口“哥哥以后可要小心了，我脾气暴躁，阴晴不定的，指不定哪天就会伤了你。”
顾沐风看着旁边女子一副迷人娇美的姿态，才发现当年的孩童早已亭亭玉立，明艳动人，带着女子特有的气息
然后躬了身，温柔回应道“若是能引姑娘开怀，刀山火海，在下全凭姑娘吩咐。”
林若水本想玩笑与他，不料又反被弄得脸红心跳，见他还未抬头起身，赶忙转了身不再看他，然后故作淡定地说道
“那走吧，本姑娘饿了。”
而后他缓缓起身，眼神中的温柔真诚还未消散，嘴角弧度弯曲到了一定限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