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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06.

      任宇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浅蓝色的液体,他仍然在玻璃罐里,玻璃罐外还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走动。没有被解剖,或许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任宇想,既然命还在,就听任月的,好好活下去吧。
      他一醒过来,机器就发出“滴滴”的响声,旁边的人立刻走了过去。任宇认出走在前头的中年男人正是自己昏迷前见到过的,从天上跳下来的白大褂。
      他看着白大褂将手按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板前,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眼神好像有些激动,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玻璃罐里面的液体缓缓地流走。
      任宇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压低身子,然后张嘴,喝了一口。
      寡淡还带着点苦味的液体尝起来味道并不好,但仍旧敌不过任宇的心理作用,“上辈子”是渴死饿死的他,完全看不得水从自己面前消失。咂咂嘴,他又追着降低的水平面喝了一口。
      任宇喝得开心,却吓坏了外面一众专业人士。
      “这个药剂不能直接摄取进胃部的啊!”乔治吓到大叫,立即开了疗养仓,将人抱了出来。
      喝水喝得正高兴的任宇突然被抱了起来,鱼尾在挣扎之间“啪”地一声打在了乔治的身上。乔治身体强度等级是C级,正好排在中等阶段,却也被人鱼的一尾巴打到踉跄了一步,可想而知这尾人鱼力气有多大,估计能将进化不明显的成年男子一下子打飞出去。
      稳住身形的乔治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着任宇的背部,诱哄他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药剂吐出来。
      任宇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但是他的动作带有安抚的意味,他一脸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白大褂,忍不住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乔治要不是双手抱着人鱼,都想扶额了。
      他们将任宇转移到一间培育人鱼的房间,乔治放下他,连比带划地让他把将刚刚喝的东西吐出来。
      任宇有些嫌弃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做干呕的样子,问他:“你要干嘛?”
      他们鸡同鸭讲了一阵,任宇觉得自己的胃开始隐隐作痛,伴随着想要呕吐的感觉,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喝下肚的液体不对劲,男人做的所有动作都是关心自己。
      “院长先生让您将刚刚喝的东西都吐出来呢。”在任宇捂着腹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怯怯的声音,说的不是白大褂们的语言,而是——
      任宇回头,看到一只小人鱼缩在水槽边边,伸出脑袋来跟他说话。
      任宇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因为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是独属于人鱼的声波。
      小人鱼见他看着自己,将脑袋缩回水里,嘴冒着泡泡地跟他说话:“您喝的药剂不能大量摄入胃部,我们人鱼喝了会不舒服的。”
      任宇看着她,熟悉的容貌让他一时间忘了胃部的痛楚,撑着上半身,拖着笨重的鱼尾挪到水槽那儿。
      小人鱼连忙上前,将手抵在玻璃上,用眼角弯弯的眼睛看着他。
      熟悉的样貌,连眼睛的弧度都与梦中长大了的任月长得一模一样。
      “小月……”任宇一时间有些失神。
      小人鱼眨了眨眼睛,问他:“您说什么?”
      她听不懂中文,任宇瞬间清醒过来,不是任月。
      他趴在水槽外,以为他乡遇故人,细想却不是故人,霎时间失望透顶,一脸茫然地看着几乎与任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鱼,泪水从眼中滚落也不自知。
      乔治原本是想让这里刚刚成年,又是人鱼中心里最聪明的五月来给珍贵的人鱼做引领者的,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攀在水槽玻璃上的模样,无端让人觉得悲伤。
      “你叫什么名字?”任宇一开口,眼泪顺着嘴角流进嘴里,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五月。”五月用人鱼的声波回答他。
      “小月,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请问‘校阅’是什么意思?”五月依旧听不懂那两个用中文发音说出来的字眼。
      任宇用人鱼的语言跟她说,那是她的名字。
      人鱼中心里面有许多培育人鱼的房间,因为即使现在人鱼的数量已经比以前要多很多,但对于人类来说,人类与人鱼的数量比例仍旧有十分大的差距,光是依靠人鱼自然分娩根本就解决不了新生人鱼稀少的问题,需要人鱼中心培育更多的人鱼。
      值得一提的是,人鱼自然分娩的方式并不是直接生卵,而是卵胎式繁殖,个体在未出生之前卵留在人鱼体内,依靠其自身的营养,也就是卵黄进行发育,到很后期才与母体进行气体交换和有很少营养的联系【注】。母体排出来的并不是卵,而是幼体形态的新生儿。
      现在技术已经非常完善,已经不需要像几百年前那样改造人体,只需要从人类精子库与人鱼卵子库中选择优秀的样本培育,利用技术在卵子被激活、调整后提高个体发育成人鱼的几率,然后将这些受精卵放进模拟人鱼卵环境的机器里等待他们成功破壳。
      这些人鱼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抚养权在人鱼中心手中,在成年选择配偶前都待在人鱼中心。他们居住的房间布满水槽,白天要是不愿意待在水槽里,还能自由地在中心的一楼和顶楼穿梭。
      人鱼中心还有一个类似于托儿所的部门,专为普通人家的幼体人鱼而设,那些没有条件提供最好成长环境的家庭只需要交取少许费用,就能够将幼体人鱼送到中心,等他们长大一点再接回家去自己抚养。
      为此,人鱼中心在一楼外面挖了一个人工湖泊,建起一座花园,并将顶楼改造成游乐园,小人鱼们都很喜欢那儿。
      乔治有好几次都让任宇到顶楼去玩耍,但是任宇并不喜欢那儿,拥挤吵闹,还没有待在水槽里面舒服。
      他现在已经基本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的情况,每天都有跟乔治和五月学习,每天都惊叹于这个与自己“前世”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科技发达,有许多他从前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事物,他以前的年代,有一辆四轮的小汽车已经是走在时代前列,这里却已经有了能在天上飞的悬浮车。最让任宇惊讶的是,这里女性人数极其稀少,而且她们的生育能力已经丧失,在长久时间中进化出生殖器,传宗接代的大任落到了人鱼的身上。
      想到自己现在身为一条人鱼,未来要为某人孕育孩子,光这样想就把任宇给吓到了。
      五月听他说过不想要生孩子,还奇怪了一阵子,捉到空当就睁着纯洁的眼睛问他问什么不想要宝宝,任宇支支吾吾糊弄过去了,不敢说自己曾经是个正常的男人,男人生孩子在他们那儿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这一天任宇刚跟乔治学习完语言,跑到别的培育室的五月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人鱼轮椅在她手上跑得像一辆汽车。
      她一进来,看见任宇就往他的身后躲,“小鱼哥哥,救我!”
      任宇已经不想纠正他们叫自己“人鱼”的发音了,他同样坐在人鱼轮椅上面,并不能起到为小姑娘遮风挡雨的作用,但还是挺直腰挡在五月面前:“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五月整张脸都是红的,手攀在任宇的肩膀上,怯怯地往门口那里瞟了一眼,细声细气地回答:“不是的……是……有一个奇怪的人。”
      任宇还在纳闷人鱼中心里怎么会有奇怪的人,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眼神热切地看着他身后的五月,五月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男人对着五月温柔一笑,才将注意力分到乔治与任宇身上,看到任宇的时候眼中闪过惊艳,但很快恢复过来,向他点头示意。他看起来与乔治相识,颇为恭敬地向他问了好。
      乔治点点头:“你平时不是都在军部待着的吗,瑞利竟然舍得给你休假。”
      “是家父催促我寻找伴侣,所以来这里看看,幸好我来了。”说完他又将视线投到躲在一边的五月身上,很是温柔地对她说:“小人鱼你好,我叫彼得·金斯顿。”
      乔治看了他一眼,乐呵呵地推着任宇的轮椅就走:“话说小鱼来中心这么久我都没有带他去顶楼玩耍。我和小鱼出去一下,麻烦彼得你帮忙看顾一下五月。”
      彼得含笑应下,向五月走去。
      任宇被推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用还是说的很别扭的通用语说道:“我不喜欢,去玩。”
      乔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也不可以整日待在水里面啊。而且我们现在待在那儿就不好了。”
      “为什么?小月不是、很害怕吗?”任宇用手压住轮子的边缘,不让他推走自己,拧眉看着他。
      乔治连忙将他的手拉下来,对他简直比捧着的宝贝还要小心,就差点喊他祖宗了:“手放在轮子上擦伤怎么办,卷进去了怎么办!”
      任宇跟他相处了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这个老院长对自己的态度,往他手上放一个碗,就跟追在孙子身后哄着喂饭的爷爷没什么两样。
      但让任宇丢下五月不管是不可能的,手虽然不能碰轮椅,但他整个人使力,死死地压在轮椅上面,鱼尾从小水缸里抽出来,将自己的尾鳍直接放在地上。这下乔治真的就不敢动了,立即蹲下来把他的尾巴放回水里。
      “哎呀,小五月不会有事的啦,难道我们要留在那儿当电灯泡吗。”
      “什么?”任宇还没学到“电灯泡”的发音,听不懂他最后在说什么。
      乔治趁他不注意连忙走到电梯前面,摁下了上楼的按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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