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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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每个区域的人鱼都在不安地发抖，有些人鱼还在大哭，护理人员在一边急得团团转。总之整个人鱼中心都充斥着人鱼的哭声，尖锐的、软糯的，各种各样的哭声在瑞利诺尔耳边炸开，刺得他脑仁疼。
“怎么回事？”乔治随手拉住一个人，对方正在哄着那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人鱼。
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乔治他们走后不久，人鱼们便开始哭了起来，怎么哄都不行。
乔治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片，反而觉得人鱼们好像只是受到感染，正在害怕不安。他脑中灵光一闪，一拍脑袋：“糟了，是那位！”能够影响这么多人鱼的，就只有那条初代自然人鱼了。一边祈祷珍贵的人鱼不要出事，乔治一边迈开步子飞奔去疗养区，瑞利诺尔似乎也想到什么，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赶去疗养区。
等到了疗养区，两个大男人都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由防弹玻璃制造的疗养仓此刻变成一地破碎的玻璃屑，里面装着的溶液流了一地，原本应该在里面泡着的小人鱼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白皙娇嫩的皮肤被玻璃割破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正汩汩流着血。那条伤痕累累的鱼尾焦躁不安地在地上怕打着，只要周围的工作人员一有什么动作，神经紧绷的人鱼就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不顾地上的玻璃碎片艰难地向后挪动。
乔治看到这个场面，心都要痛死了，尤其是他看到人鱼望过来的那道目光，既惧怕又绝望，泪水漫上了像落了一夜星辰的眼中，划过那苍白的小脸。
任宇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关在装满液体的玻璃罐子中，周边围着几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还是被抓起来了，恐慌的情绪漫上心头。注意到有人望过来，他闭上眼，装作还没有醒的样子。隔着液体任宇没能听清外面的人说什么，他眯着眼，等看到人们都走了之后，开始思考着怎么逃走。
首先必须要从这个玻璃罐子中出来，再谈离开。
他等了很久，都没看见有人回来，周围很安静，给他一种这地方看守很松懈的错觉。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是任宇没有见过的，即使再怎么思考、盘算，也找不出一丝线索。
结果这么一耽搁，那几个人却回来了，还拉着一个大桶，他们将桶上的管子接上他所在的玻璃罐。
在陌生环境的不安，性命受威胁的恐惧，让任宇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没有想到那一层玻璃竟然如此坚硬，在他的认知里，积攒了力量之后甩起的尾巴，连头牛都能打飞，结果他甩了好几下，玻璃才出现裂痕。
任宇手尾并用才跑了出来，他用尾巴将站着的几人扫倒，还没等他爬出去，警报声就引来了更多人。
筋疲力尽的任宇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试图用他长长的尖指甲震慑围上来的人。
人鱼中心的人员想将他拉起来，免得满地的玻璃碎屑割伤他的皮肤，谁知道任宇挣扎得更加厉害，身上的伤口反而增加了。
工作人员不敢再上前，两方僵持不下，直到乔治跟瑞利诺尔回来。
任宇一抬头就看到那两个看起来像老大的人回来了，觉得自己怎么都逃不过被这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解剖的命运，想到自己自投胎成人鱼之后那担惊受怕的日子，想到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结局，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哭了出来。
又轻又软的呜咽声使本来吵杂的疗养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像小兽一般的“呜呜”声透露出声音主人的委屈与害怕。
心里难受，身上没一处是不痛的，任宇捂着脸，越哭越大声。
瑞利诺尔看着哭泣的人鱼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阵揪痛，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人鱼的面前，用从来未有过的轻柔动作将人鱼抱了起来。谁知道一被抱起来，娇小的人鱼突然就伸出尖利指甲向他的脸上挠去。
还有逃跑的机会！任宇被那个身材高大，长相异常俊美的男人抱起来之后就立即反应过来，用自己仅剩的武器——指甲博取最后的机会。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敢伤及他人性命，不敢将爪子往男人脖子上面呼去，只能挠他的脸，期望他吃痛后放开自己，然后故技重施，用鳞片挟持这个人。
任宇想得很好，但是当他的指甲挠上男人的皮肤时只觉得自己挠在了铁板上面，坚硬得让指甲盖下的皮肉都痛了起来，十指连心，任宇不禁闷哼了一声，头也靠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出吓了一跳，乔治立即冲上前为人鱼打了一剂镇定剂。药效起得很快，任宇惊愕抬眼，看着男人依旧光滑不带瑕疵的脸，迷迷糊糊中想着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妖怪，这皮怎么那么厚。没多久他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满身伤痕的人鱼终于沉睡了过去，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紧皱着眉头，抿着苍白的唇，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像一个无处可归但极其倔强的孩子，不情不愿地靠在瑞利诺尔怀中。
“怎么回事！”等处理好人鱼的伤口，重新将他放到另一个疗养仓里，乔治冷着一张脸，语气里难得带上怒气质问看管疗养区的医护人员。
那些医护人员被他这么一喝，集体抖了抖，特别是看到冷酷的元帅也皱着眉看向他们，抖得更加厉害了，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讲出来。
原来他们离开去把新的营养液运来的途中，人鱼就醒了过来，护理员走过去想要换掉旧的营养液时，人鱼突然惨叫一声，在疗养仓里挣扎，他们还没来得及往里面注入镇定剂，疗养仓就被人鱼打破了，因为人鱼的极力抵抗，使得他们都不敢靠近，之后的事他们两个回来后都看见了。
瑞利诺尔望向重新泡在浅蓝色溶液里的人鱼，心中疑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问乔治：“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巨大的伤害？”
乔治一字一句地读着通讯器上投影出来的检查报告：“除了在海水中浸泡过久，人鱼身上很多的伤口都是今天形成的，体内也检测不出什么药物成分，可以确定他没有被注射什么有害的药物。”
乔治想起那些士兵所说的人鱼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再联想他可能的潜在身份，或许，这尾人鱼刚苏醒不久，什么都不懂，以为我们是要伤害他的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乔治将瑞利诺尔拉到一边，换了一个说法告知他自己的猜测。
听完他说的话，瑞利诺尔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你说，他是一条傻子人鱼？”
乔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臭小子，你说什么傻子人鱼！他只是没有接触过人类文明！”
“什么都不懂，比最低等级的人鱼还要差等，不是傻子人鱼是什么？”瑞利诺尔不再理他，摆了摆手，“忙我也帮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军部了。”
乔治在他身后气得直跳脚，又不能将珍贵人鱼的真实信息泄露出去，只能自己生闷气。
任宇做了一个梦，一个长久得似乎没有尽头的梦，他漂浮在一片碧蓝的海水中，没有尽头。他就任自己随着水流一路飘远，在这途中他看见了奇形怪状、绚丽多彩的珊瑚群，模样与大小都不一的鱼儿……日升月落，无论是温暖的阳光还是清冷的月色，亦或是绸布般延伸而去的一片星河，所有的光芒都被海洋所包纳。朦胧间，他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歌声，缥缈的歌声是春天的微风簌簌，是夏日的虫鸣鸟叫，是秋天落叶飞旋的声响，是冬季一夜落雪的静谧，有生的喜悦的欢笑，也有死的悲哀的哭泣，不知是什么语言的歌声穿越时空而来，也不知道是谁嘴里的永恒吟诵。
任宇没有放任自己再漂流下去，开始摆动双手双脚向歌声传来的那个方向游去，但是等他游到四肢发软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歌声，然后他没有再发力，只是轻轻摆动双脚，向着未知的方向划过去。怎么只动脚比自己手脚并用划水还要快？
就这样他没日没夜地在海里游着，没有疲累，甚至没有了知觉，只有远方传来的神秘歌声仍旧充盈在耳中。在某个瞬间，歌声突然断了，他的手也被人握住。任宇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一个长发的少女直接蹲在海面上，将手伸进了水里。波纹顺着她的脚边一路荡开去，推动着水面上闪烁的月光。
少女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熟悉，等少女开口喊了一声“哥哥”，任宇才想起来，她的样子不就是长大版的任月嘛？
任月眼里都是怀念与悲伤，她死死地握住任宇的手，脸上虽然有笑容，但眼中泪光闪烁，哽咽着对他说：“哥哥，我这些年都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去过你的新生活吧。”
新生活？我有什么新生活？任宇想问任月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想问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但一张口吐出来的全是泡泡。
“你是大海选择的银白色光辉，不用害怕也不用彷徨。变成人鱼的哥哥，很漂亮哦。”任月笑了笑，“梦快要醒了，哥哥。要好好地活下去，再见了，哥哥，谢谢你。”
泪水滴进海水里，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任宇的目光从那滴晶莹上移开，再抬头，任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人鱼，这是个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