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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   “东辰太子西安王,北漠三子是狐狼。再有南夏公子景,名是摄政实为皇。”
      昱明十三年,南夏福王顾景入临安为质,年二十有三。

      阳城。
      “诶,听说没,那个福王今儿个从这儿过。”“是那个逼死嫡兄的?”“还能有谁?我跟你们讲,这福王,盯着那椅子,啧啧。”“一个庶子,上有嫡系,当个摄政王就不错了,也不怕撑死自个儿。”“听说这王爷为了挡住太子爷,排兵布阵用了三天三夜,直昏死过去。”“那还不是没挡住太子爷?”“据说这王爷治国有一套,城南夫子说的,说是翁师亲口评的。”“呵,有才无德。”“才也不定怎么样,能比过八皇子就不错了。”……
      一片人声嘈杂。生在这乱世,人,总是要寻些乐子。

      “王爷,咱歇够了没?”一个嬷嬷样式的人矗在门口,尖声叫着,“您是皇亲贵胄,我们可不是啊。误了这期限,东辰那边自然只会拿捏我们。您行行好,赶紧走吧。”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那可是王爷!
      角落里,一个青年站起来,神情漠然地走向门口。倒是跟在青年身后的一个少年面露不忿,却又碍于什么在极力忍耐。路过门口的妇人时,青年寡淡地瞥了一眼。
      顾烨这般意气用事,他又怎敢放手朝政?

      “这就是那个王爷?比城南的夫子还好看。”“去你的,夫子那是大善人!他?!”“小点声,让人听见!”……恐惧渐渐压过好奇,每个人都在偷偷抬眼打量。在这个县令的儿子都可以作威作福的小镇,一个有皇族血脉的人格外稀奇。
      在他们这平凡而短暂的一生中,曾见过一个如此尊贵的人物。

      临风城。
      礼部尚书陈允立在城外。虽是质子来朝,但东辰也不愿失了礼度。但……
      陈尚书身后,一位是三皇子白佑洲,一位是当朝太子白佑澜。
      “哈。”许幸言打了个哈欠,他只是跟来看个热闹,毕竟这位王爷可是让翁老予与高评。他很是好奇啊。白佑澜在一旁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没有跟兄弟打个招呼的自觉。白佑洲的车内也是安静。虽说三皇子殿下向来不理政事,但他毕竟与白佑澄一母同胞,两人之间自然不会多么热切。
      可今天也太安静了吧。许幸言百无聊赖地观察着白佑洲的马车,平日好歹还打个招呼,今天是因为在城外而懒得再装?可这是城门口啊,向后再走几十步就回城了好吧。搞不懂这些人想什么。
      许幸言胡思乱想地时候,远处已经起来阵阵烟尘。

      “福王,臣乃礼部尚书。”陈允恭敬地行了个半礼。“劳烦陈尚书带路了。”顾景在车里回应。质子下车与迎接官员相见进行商业互吹是个不成文的惯例,但毕竟没有写到文书上。而且他顾景也并非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
      南夏摄政王,自是有资格高高在上。
      顾烨能让他来东辰为质,但却剥除不了他先皇封的摄政王身份。
      南夏纵弱,本王也并非软柿子。
      陈允微微皱眉,却不是恼顾景不给他颜面。混迹官场,陈允自然清楚这中间的弯弯绕。掌握南夏朝政多年,顾景又岂是任人揉搓的角色?只是,陈允瞥了漫不经心的白佑澜。太子来此不过是为了拉拢顾景,结果人家却连车都没下,太子又怎样才能彰显出礼贤下士?
      一阵沉默后,白佑澜挑起嘴角。
      这么多年的情报收集,还真没错。
      “福王,孤乃东辰太子。”
      车内的顾景闻言叹了口气,这位太子爷很闲是么?

      一人银袍金冠,凤眸睥睨。

      “太子殿下,多有失礼,勿怪。”顾景挂着无害的笑容,与世无争的像是个闲散世家公子。“是孤不请自来。”白佑澜侧身,“王爷,请。”他国贵胄来京城需换乘本国马车,已示敬重,顺便方便防范。
      三皇子的马车突然调转马头,向城内而去。

      “走吧。”
      想见的人已经见到了,不是吗?

      惜福一惊,急忙为自家王爷隔开烟尘。顾景拍了拍惜福,示意他让开。清浅的眸子对上狭长的凤眸:“恭敬,不如从命。”

      东辰太子,莫要要本王失望。

      马车寂静地行走在闹市中。与落华城中人看见顾景畏惧又厌恶地匆忙躲避不同,临风的百姓淡定地回避皇室的马车,最多瞄一眼是谁家的。除了紧急时刻,没人敢在临风的大道上飞驰。而那几个屡教不改气焰嚣张的二代,早被白佑澜和白佑澄联手送上黄泉路了。
      在对待某些问题上,太子和八皇子的意见一致,并不介意暂时联手。

      顾景顺着窗子看向陌生的异国,这里不是他生长的故乡。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一不再提醒他这个外乡人,小心啊。
      “福王,这京中风物有那般好看?”白佑澜研究了半天顾景,最后不得不承认,顾景,还真是好看。“太子久居京城,自是不觉。本王初来乍到,可是要小心行事。”顾景收回视线,这京中道路错综复杂,本王应先熟悉熟悉才是。”“京中算什么?宫中的道路才难行。”白佑澜取过茶杯,“孤就不愿独自待在宫中。”“谁愿意呢?”顾景低笑。
      然后又是一片沉静。

      “王爷!”顾景甫一下马车,惜福就一路小跑地赶过来。只是他那一大堆说辞,全被顾景的眼神堵在喉头。“随本王入宫。”顾景淡淡吩咐了一句,迈入金漆朱红的大门。
      他依旧是那个执掌南夏的摄政王。

      太子府。
      “怎么样啊?”许幸言磕着瓜子,问才进来的白佑澜。“没什么。”白佑澜伸手,毫不客气地抢了满满一把。“诶!”许幸言登时直了身子,急急忙忙地回护住瓜子,“干什么呢?”“抢一把,”白佑澜开心地磕了起来,“近来西华动作不少。那个皇帝也是能扛,才给了林铮亲王仪号。”
      西华同东辰的风俗不同。西华的皇子若想成为太子,必须先加封为亲王。只是如今西华内,有三个亲王。
      西华帝对他的宠妃是真爱了。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许幸言白眼一翻,说得他们形势多轻松一样,最轻松的就是北漠那个,“不过我就不明白了,顾景在南夏待得好好的,来东辰干什么?想宰了国内那两个?”“你今天看顾景气色可还好?”白佑澜反问道。“先天不足,积劳成疾,看出来很拼命了。”许幸言回忆了一下,顾王爷的气色还真是不太好。“最近一年,顾景很少在南夏众人眼中出现。”白佑澜慢斯条理地解释,“用的最多的便是患疾。至于顾烨和顾旻,顾景在独控朝堂的时候都没动,又怎会在他们和他几乎平分政权的时候下手?”那个人,可是向来不会贸动。那两个能抢到权力,只怕和顾景的身体也有关系。“那他在南夏修养不好?”许幸言抽抽嘴角,至于么,养个病而已,在哪不是养?南方水土还好呢。“你觉得顾烨会给他机会?”白佑澜眼角一挑,“这一步,只怕是他盘算好的。”
      他可不敢小看顾景。

      福王府。
      才入卧房,顾景便赶走了惜福,随后披上皮衣,转入这宅子原有的茶厅。约过三刻,访客便至。
      一个女子。
      顾景放下手中的书卷,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古侧妃。”
      女子当时怔在原地,一双眸子凄婉哀怨,似是遇见负心人,半晌才揭下面纱。

      柳眉月容盼生姿,一双秋眸半剪水。

      “王爷。”再不情愿,古乐儿还是喊出了这个称谓。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的称谓。

      古乐儿,南夏先相嫡长女。昱明七年,许与时摄政王。昱明十年,和于我朝,配与三皇子佑洲为侧室。

      “你不该来的。”顾景垂眸避开古乐儿的视线。如果古乐儿不是他的未婚妻,也不会远嫁他国为妾。“谁会在乎一个妾室呢?”古乐儿自嘲地笑了声。
      嫡女为妾,她不是没有过恨。可她恨过娶她的白佑洲,恨过执政东辰的东辰帝,恨过执意要她出嫁的顾旻,甚至恨过无力阻止的父亲。
      唯独恨不起顾景,恨不起她曾经以为会相守一生的夫君。
      “王爷此行定有不便,”古乐儿一字一顿,目光用力到要刺穿顾景,“乐儿也许,能帮上些忙。”
      转身即走,到底是压不住眼里清涟。

      顾景望着她消失的身影,敛了敛眸。
      古乐儿,是投靠了什么人么?

      次日。
      “暗星。”顾景穿戴好衣衫,“你今日看住王翠,本王自有安排。”
      窗外的枝子动了动。
      他总不能让人以为他顾景真的很好欺负。但是要立威,也要有个合适的借口,他可懒得应付他们催命一般的指责。至于名声?反正也已经差到极致了。
      “王爷,”惜福候在门外,“有两张帖子……”“拜帖留下,请帖退回去。”顾景不慌不忙地打断惜福的话,从惜福身边经过。要是每个请帖都一一回应,他来东辰的意义何在?顾景歪歪头,打了个哈欠。
      两张帖子中,倒真有一张是拜帖,太子府发的,约的是未时二刻。另一家八皇子府反应倒也迅速,回了一张拜帖,约的是未时三刻。顾景饶有兴致地摆弄着这两张帖子,还真是兄弟,约的时间都差不多。不过白佑澜好像不如白佑澄有钱啊。八皇子的帖子用的“安”形扭文,这种纸可是按张数买的,墨也是好墨----云岭墨,经久不散,墨迹浓厚。太子府的就有些寒酸,用的是上好的沉纸,贵,但没贵到离谱,反正不按张数计。墨也较之次一档次,封面倒是用金粉涂了,但一看就知道整体造价低于白佑澄寄来的。
      字倒是上乘,不是白佑澄用的中规中矩的字体。一笔行文流利飘逸,挥洒自如,和整个帖子有种不协调感。字比帖子有价值多了。
      顾景把帖子反扣在桌子上,火他已经准备好了,就看这两个东风的了。

      未时二刻,东风自己送上了门。
      “太子来此,可是何事?”简单寒暄后,顾景笑着问。白佑澜饶有兴致地研究顾景挂着的十分温雅的笑,真不像是一个皇族:“孤身为太子,自然应该关心一下王爷,好不叫人说我东辰没有待客之道。不知王爷可有闲暇,带孤看一圈这宅子?毕竟准备仓促,怕是比不得王爷的王府。”“太子客气,”顾景轻笑一声,“本王岂敢再有奢求?再者这宅子,也算不错了。”就是简陋了点。所以说还是不满意,白佑澜言语道:“王爷何必客气?还望王爷今日莫嫌孤管的太宽。”
      平心而论,这宅子也是按照一般皇子礼格建的。白佑澜心知顾景在南夏挑剔惯了,若是安平常礼格,自然入不得他的眼。只是自己都已经滥用职权为顾景争取到更高的礼格了,没想到这位王爷还是不满意。再往上,可就是太子规格了。
      “既然太子厚爱,本王岂有不应之理?”顾景笑眯眯额地领路,心里盘算着府里哪个是白佑澜的探子,速度不错啊。眼见白佑澜把自己往柴房领,顾景脸上笑容更盛。其实他理想的筏子是白佑澄。比起和自己同龄的白佑澜,才十七岁的白佑澄显然更好控制和误导。到底年龄轻,经验不足。白佑澄能正面和白佑澜对峙,很大的功劳属于他的外祖柳瑞。与其说是白佑澄和白佑澜较量,不如形容成是柳瑞和白佑澜比拼。白佑澄的自主行动很少,八皇子党的大半行为多经过了柳瑞的考量,这也是东辰帝迟迟下不了立白佑澄为太子的决心的原因之一。就算柳嫣独宠后宫,东辰帝也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太子受他外家的制约。柳瑞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白佑澄太年轻了,足足比白佑澜小了六岁。
      因此顾景也更倾向于利用白佑澄而不是白佑澜,虽然他不准备付出什么切实利益,但还是白佑澄比较好打发。所以他对这个探子,不爽啊。
      另一边的奚箐打个寒战,揉揉鼻子去探望自己昨天才认识的暗星。没想到天气这么凉了,回头一定要提醒弟弟穿厚一点。

      两个人兜兜转转,终于转到了柴房。顾景心下叹息一声,他交代暗星看到白佑澄过来在放开王翠,如今怕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了。怎么敷衍顾烨呢?顾烨和顾旻好骗,可是还有个陈几道是个人精。
      顾景思考时,耳边已经响起了王翠中气十足的声音:“顾景,我呸!”
      王翠身上有几道伤痕,一看便知是刚刚受的伤。王翠性格本就泼辣,如今被人关了一天,又受了些伤,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加之她是顾烨乳母,这一路过来顾景又是逆来顺受,助长了她的气焰:“敬你叫你一声王爷,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你也不看看……”王翠的话还没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嘴。
      她的喉咙处,插着一个飞梭。
      “让太子见笑了。”顾景与白佑澜对视,丝毫没把对面的死人放在心上。“王爷身边也是高手如云。”白佑澜不动声色地制止了跟在身后的人,“只是王爷,我这筏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所以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你当这个筏子。顾景腹诽一句:“本王可给不起太子的要求。”“王爷拒绝的可真是干脆。”白佑澜轻笑一声,“过会儿孤的八弟就该来了,孤先走了。”
      才不让你看见我们较量。
      顾景挑眉,这个探子,还真是够格。

      送走八皇子后,顾景松了一口气,总算没事了。
      白佑澄是个挺好的苗子,可惜出生太晚。顾景盘算着自己应下的邀约。白佑澄总不至于不知道,明天是东辰惯例接风洗尘的宴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约自己出去吃个饭吗?看来自己比想象中的抢手啊。顾景眯着眼,盘算着明天要怎样从白佑澄手里捞到好处。他顾景的身价可不便宜。
      “王爷倒是答应的干脆,是不是忘了这里不是南夏?”一个人影从树后闪出,语气不满。“这不是你来了么?”顾景笑着答道。王翠不合理的出现和身上的伤痕都不会是暗星的手笔,暗星忠心归忠心,心眼太实,只知道按自己的命令行事。
      莫谷尘的胆子就大多了,而且莫谷伴了他八年,也更清楚他的心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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