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两山重》南风不慕

34、破禁

　　“大公子留步，您禁令未除，暂不能移步东苑。”两名禁军持剑拦住了行色匆匆欲离开东苑的刘憶。

　　“让开。”刘憶脸色灰暗，面不改色地沉声道。

　　“大公子就不要再为难臣等了，臣等并不愿意伤害您，您若非要离开，臣等只有拔剑相向以阻拦。”禁军们面作为难，却因受命于陈王而不得不拔出鞘中寒剑。

　　“我再说一遍。”刘憶闭上眼，拨了拨手中剑，“让开。”

　　“公子恕罪！”两名禁军对视一眼，拔剑冲向刘憶。

　　东苑连阙卧房

　　阿暖靠在门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身后突然有人打开大门，将熟睡中的阿暖惊醒。

　　“连阙怎么样了？他不要紧吧？”昨夜连珄带走连阙之后便一直关紧了房门不见阿暖，她敲了几回门都没有人应，后来夜色渐深，她怕吵着连阙休息，只好守在门外等着，哪知这一等就是一夜。

　　“你怎么还不走？”连珄见阿暖不时探着头向屋内张望，索性反手带上了房门。

　　阿暖吃了闭门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见不到他了，“他是为我受的伤，我该知道他的伤势，他不脱离危险我没法安心。”

　　“你回去吧，他已经没事了，他胸口那支剑没有伤到心脏，也没有损及肺腑，郎中嘱咐要他好好休息静养，眼下他睡得正香，你就不要留在这里打扰他了。”连珄答道。

　　“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望着连阙的房门，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东苑。

　　昨夜那没由来杀出的刺客，必定是刘愫的手下，阿暖明里暗里阻挠他多次，早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琼花楼大宴又险些洗脱刘憶罪责，针锋相对之间又暗指刘愫陷害，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连阙这一回，是平白无故地替她挡了灾。

　　身上衣裙因为抱着连阙的缘故，胸口双肩都沾染了不少血迹，一夜过去血液凝固，这一身淡蓝色衣裳怕是难以洗净了。

　　阿暖沾着花园鱼池里的池水预备搓洗双手，身后突然有人紧紧抱住了她，她刚要惊呼，便听得身后那人低沉的嗓音，“是我。”

　　刘憶？

　　他不是在东苑禁足么？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公子不在东苑，到这儿来做什么？”阿暖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转身却见他一身是血，脸上还带着一道一指长的新鲜伤口，往下渗出点点血迹。

　　一句为何受伤噎在喉中尚未出口，阿暖就被刘憶紧紧摄住了双肩。

　　他这样向来冷静从容的人竟也有慌张的时候。

　　他紧紧盯着阿暖胸口大片的血迹，颤抖着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了？不是说连阙受了伤你没事的吗？”

　　阿暖的双肩被他捏痛，奋力甩开他的手，“我没受伤，这些都是连阙的血，他为了救我险些丢了命呢。反倒是公子你，一身是血地出现在妾身面前又是为何？”

　　刘憶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跟我回去吧，以后都住在东苑。”

　　阿暖还未来得及答话，身边围拢起无数禁军，连珄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刘憶面前，轻轻行了行礼，“请大公子回东苑。”

　　“阿暖，跟我走。”刘憶丝毫不理会连珄。

　　阿暖一头雾水，只得看向连珄，“到底怎么了？”

　　连珄看了眼刘憶，对阿暖答道：“公子听闻侧夫人遇刺，不听我等禁军劝告，执意闯出东苑。”

　　阿暖心下一惊，“明明知道我没受伤，你还闯出来干什么？”

　　“不知道。”刘憶避开她的眼睛答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私自破除禁令是死罪吗？”阿暖有些焦急。

　　刘憶瞪着连珄等人，正色道：“父王罚我禁足公子府，却未曾禁我出东苑，我受罚这些日子一直安分守己，若不是我的侧夫人无端遇刺，我也不会如此放肆擅自闯禁。”

　　说罢又接着问道：“若是你家爱妻遭遇此等险境，你们难道还坐得住吗？”

　　连珄没有说话，刘憶见阿暖迟迟没有反应，干脆一个横抱抱起了她，不顾阿暖的挣扎拍打，对众禁军道：“本公子即刻便回东苑。”

　　阿暖被他抱了一路，挣扎个不停，动作之大晃动地刘憶有好几回险些脱了手。

　　“安心呆着，回去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话音一落，阿暖就安分了许多，她靠在刘憶胸口，轻声问道：“什么都告诉我吗？”

　　“嗯。”

　　“包括琼花楼之事？”

　　刘憶没有丝毫拖沓犹豫的神情，答应地利落爽快，“包括。”

　　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她觉得稳健可靠，仿佛躲在他臂弯下就能躲过所有淬毒沥血的刀枪剑雨。

　　到了东苑，阿暖不等他松手，自己翻身跳了下来。

　　“都到了东苑跟前，为何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他问。

　　他知道昨夜的事？

　　“你......如何知道的？”

　　刘憶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沉重，“我想知道什么自有我的办法知道，你前些日子病得那么重，现在都养好了么？还有哪出不舒坦么？”

　　阿暖还在生他的气，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哪哪都不舒坦，身子不舒坦，心里更不舒坦。”

　　“以后都随我住吧，刘愫胆子再大也不会有动我的心思。”

　　阿暖却扭头推拒，“我不要。”

　　刘憶皱着眉头对她规劝，“这里遍布禁军，没有地方比这儿更安全了。”

　　阿暖忿忿地看着他，“安全？究竟是谁让我变得不安全的？若不是你在琼花楼矢口否认，我会被他们刺杀么？”

　　“我......”刘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是为了你。”

　　阿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赶到琼花楼之前，你是不是喝了父王赏赐的御酒？”

　　“跟那御酒有什么关系？”

　　“那酒里......被人下了毒，我不愿意让你死。”

　　阿暖怔怔地看着他，却在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你在马车上给我吃下药丸就是因为这个？她们用我的命要挟你了？你糊涂啊！”

　　她激动地像是发了狂，“我算什么？我的命不值钱的！我留在府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啊，我早跟你说过的，为了你我不怕死。你不该为我放弃这自证清白的机会，这样大好的机会放过，此后你要怎么办才好？”

　　刘憶将狂躁失控的阿暖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轻声安慰，“机会多得是，可你只有一个。机会丢了可以再找，你要是丢了，我就找不回来了。”

　　阿暖悬在空中的手突然顿住了。

　　他闭了眼埋首在她颈间，“我也曾风光无限过，可到了我最落魄的时候身边只有你。”

　　“我只有你了，我不舍得让你就这样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