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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潘府变故(2) ...

  •   当棠骨醒来时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冷冰冰,静悄悄,仿佛只是睡了普通一觉。

      可现在外面漆黑,一丝光亮都没有,房里同样不点灯不升火,他活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当一切都捋顺的时候也只能静静坐在床上,等待被命运安排。

      豆大的光轰然从旁边点起扑上眼眸,棠骨转头。

      “嚯!烫死我了!”

      花面将一碗药放在桌上,双手揪了揪耳朵,随后又端起药碗朝棠骨走去。

      灯火在棠骨睡足睡够的大眼睛中呼呼直晃,花面背后席卷着黑暗直奔身前,棠骨蠕动着嘴很想说点什么,可总觉得他背后黑暗隐藏着嗜血吞骨的怪物,马上便要冲上来——马上——

      当花面咫尺之时,棠骨使尽一切气力从床上扑了过去,花面眼前一惊只顾手中药碗不洒,一场胡乱动静过后,他已被那人揽着压与身下,莫名其妙,言无可言。

      棠骨回头看他的背后,除寻常家具外什么都没有,可他总觉得不是虚无幻象而是虚惊一场。

      “喂!可以起来了吗?这样很累的。”

      棠骨回神看身下之人,他精瘦高挑的身体被自己护着,只有一只端着药碗的手规规矩矩举得老高。

      棠骨起身,不知如何解释,又对花面平静柔和的反应感到意外,吞吞吐吐道,“对——对不起——”

      “先把药喝了吧!”花面起身将碗送到棠骨手里,怕热又拿了他的衣角给垫着。

      “这是什么药?”

      “大夫说你疑似癫痫之症,短短两天晕倒两次,再这么下去就不是疑似的问题了。”花面道。

      棠骨愣神,癫痫?他病了?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即使很想发泄一番,但无力蔓延全身,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他将药送入口中,只喝到一口味道就咳嗽起来,百感交集后手一松半碗药便随着破碎的瓷片洒在地上。

      花面辛苦熬了半个下午的药啊!被这小少爷不知有意无意的一下全流了。

      “你说带我出去,是真的么?”棠骨道。

      花面一愣坐于床上,一只脚踩着床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歪着头,“是真的呀!”

      “为什么?”

      “因为——”

      “不许瞎扯!”棠骨厉声喝道。

      花面委屈,“因为你身上的力量。”

      棠骨对力量一无所知,他只是个没事自学些强身功夫不足以为人道也的半吊子,这点自知之明他总是有的。

      花面见他不解,便放心引导着他,“没学过宿力?”

      棠骨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运用阴气将一条死蛇练为化物的?宿力三界听说过么?阴气可是三界上等无形散界之物,你不仅可以运用自如还保那小东西七年不死,”花面站起来靠近棠骨,“你究竟什么来头?”

      棠骨被那人问得一愣一愣的,感受着头顶上压来的一片质疑。他的确曾在知晓九云班所著书籍后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可当他潜心研究这莫名其妙的力量时,一切都如同神话般消失不见,直到数年的平淡后他才终于认清自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所有异常不了了之。

      但棠骨不会承认,他要在花面面前扳回一局,然而他仍然很正经的说道,“那只是在我九岁无意参悟时及其普通的一件事。”

      棠骨嘴还没闭上,那人就覆掌朝他头上打来,把他推得整个脑袋都偏了过去。

      “九岁参悟啥呀?”

      棠骨怒视他,“阴气大流,附水长生,无相之法,合在巳时。”

      花面有些惊讶,“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平衡之道。我虽没学过宿力,可在寒潭下的三年,无阳无人,有的只是死寂阴气,自然更替,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棠骨不知这有理有据的分析骗到花面没有,可他显然已经被挑起了兴趣。而花面本想编造个理由让他接受自己被传授宿力的身体,不曾想倒真诱使他道出化蛇本事一事。

      两个人互扯互瞒,这样的谈话究竟有何意义?

      花面道,“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你的阴气宿力,你好生调息,我护着你,找到合适机会大家一拍两散。”

      “只是阴气?”

      花面被他这一问突然不安起来,随后镇定用不屑语气反问“你身上还有其他的力量么?”

      棠骨没有力量,他对花面的明话半信半疑。自上次晕倒回忆起梦中痛苦,体内一种奇怪的感觉时常让他有种挥力的冲动,这是否才是花面真正想要的?

      “如何需要?”

      棠骨眼睛死死盯住花面,直将那人盯得安静下来,他又要扯什么谎来安抚这小少爷?

      借口还没来得及说,门外吵吵闹闹叫嚣起来,两人看了看窗户后对视一眼朝门前走去。

      门外没有点灯,不知是在夜里几更,一支支火把从门前飘到院子,逐渐映出来人身影。

      是一群官兵。

      棠骨做少爷做久了,尚不明来者何意,只在脑中迅速思索后面发展,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旁边的花面,双手抱臂站姿慵懒,眉眼含笑却已做好秣兵历马的准备。

      “谢家余孽!苟活至今是该伏法了!”

      门前动静减弱,兵已整齐排列于院,一声低沉极近嘶吼的男人话语向门里大喝,直吓得棠骨一震。

      棠骨恍然大悟般恐慌起来,官兵理所应当来抓他了!没有潘爵的庇护,他瞬间沦落为十年前被人通缉的谢家余孽。潘府果然被架空,没有阻碍挡住这深墙大院,他赤裸裸地成了待宰鱼肉,这就是他想要的?

      “余孽谢绽,看在此乃潘官潘老爷府邸份儿上,我等不想大动干戈!你若识趣尽快出来!”

      为首者看着正房虚弱灯光映着门前两个黑影,不自觉紧握住腰上官刀。

      棠骨屏住呼吸听着门外动静,一字一句过往因由刻在今日心里只觉万般苦涩。他一手紧扣着房门一手握紧拳头,慢慢从门上划下,门外叫嚷还在继续,他竟已吓得缩成一团死抵在房门前,他做不了什么。

      “大小姐,他们是在叫你吗?”

      “一口一个余孽,大小姐你也不还句嘴!堵我堵得这么起劲!”

      花面还在逗地上那个无助的孩子,他不知道他已经听不进什么话了吗?

      永远不想回忆的往事在脑中疯狂穿梭,东拼西凑逐步成轨使得棠骨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母亲带他出门,是在晴空万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身边只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步伐和背影,他说从今以后要带着他保护他,可他从这个陌生男人身边逃走了。

      当俞东乔要带他回安宸将军府时,他从菜市口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有严肃的管家、和蔼的奶娘、陪他玩的各位哥哥姐姐,他们整齐跪在台子上,只因一块牌子的落地全部被人钳制低头,然后——然后俞东乔捂住了他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尽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可那就是在砍头啊!

      “全家上下一百二十一口!就活了两个——”

      棠骨忽然将抱头的手松开,伸直脖子侧头看门外,门缝里真实透过的冰冷不是梦,当下眸中迅速扩散的栗粒伴随欲语还休的红泪若隐若现。

      “苟活了两个,苟活了十余年——”

      花面不知他在与谁说话,但很明显这人所有强行的伪装已被这最糟的情况撕破了!他隐藏又时常绷着的那根支柱被彻底压垮,而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刻。

      “带上来!”

      门外一全身血渍五花大绑之人被推了出来,是余特。此刻他脑袋昏沉,站立已是不易,再次回到上午还好好待着的小院,身体上心理上双重打击直逼得涕泗横流。

      “谢绽在不在里面?”

      “小的真得不知道啊!里面住的是我家少爷唐骨,小人真不知道谢绽是谁?官老爷明查!”

      余特愈说哭的越狠,想起下午自己被那群人刑讯逼供,身体伤痛无比清晰,一句话说完站得笔直的身体已完全跪在地上。

      “余特?”

      棠骨听到声音贴近门框。

      “唐骨是谁?为何我从未在潘府听说过此人?”

      领头人揪起余特衣领,将他提在自己眼前,解释无数次自己不清楚的余特吓得直哆嗦。

      花面边听门外动静边看棠骨反应,面具下的眉头微皱,他真的很想知道一个被逼太紧走投无路的人究竟会干出什么事,他有力量,他不知道而已。

      棠骨呼吸急促,直勾勾盯着门缝,他怕余特受牵连,但他不会开门的,这是他唯一可以守住的地方,他不想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官法的爪牙之下,即使死在这里。

      门外领头人将余特放下,手一挥一群人上来殴打他,余特的惨叫声回荡在深夜。继而一排弓箭手站了出来。

      花面做好准备,忽扭头看棠骨不对劲,便迅速将他提了起来,棠骨腕上一道鲜红血口扎了花面眼睛,这可把一向收敛脾气的花面气坏了!

      一顿箭矢齐刷刷射来,穿透门上的明瓦射进房内,花面将棠骨挡于身后,随手拿来一个凳子将身边的箭打掉。

      待一轮过后空挡,花面回头逼问棠骨,“你居然想死!老子都没忍心杀你,费这个劲儿把你弄出去你居然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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