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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潘府变故(1) ...

  •   棠骨沉默,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的目的是想祸乱潘府还是走出潘府?如果是前者,你已经毋需费神,若是后者——”花面放开腿,将被晃得要倒的棠骨踢正,“我带你出去!”

      棠骨凝神看着花面双眸,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得千头万绪,他究竟是谁?潘爵派他来不是来看管他的么?如若不是潘爵所托,那必定是巳岁阴谋,可他被禁沧园十年区区一介无用小辈又能利用他什么?

      “你刚才说的祸乱潘府,毋需费神是什么意思“棠骨不知怯懦些什么,低声小心问道。

      花面向前靠近棠骨,吓得那人忘记请安之事弱弱向后退,只觉花面突然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还未及反抗便被那人带离地面,落到侧房屋顶之上。

      棠骨刚想叫出声忽然被那人喝着睁开眼睛,屋脊很高,他吞了吞口水向下看,只一眼便将其吓得立刻攥紧了花面衣角。

      棠骨皱着眉扭头看花面,两人贴的极近,手上又互相钳制着对方衣服,棠骨只觉心脏剧烈跳动摸不清眼前黑暗。

      花面嘴角一勾,“抓紧了?”

      棠骨只听出这是个问句,刚想回应便觉眼前一阵虚影划过,风叫嚣在脸上砸进眼中涌上一片泪花,他感觉脚上没有了支点,他感觉自己离开了那片安稳又肮脏的土地,他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没有承担任何命运波动的能力。

      那片衣角,如果材质足够好,一定要抓紧,否则会从高空跌落摔得很惨吧!

      “哭什么?”花面笑逗他,知道是风吹进这人眼睛流了一阵迎风泪。

      棠骨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阁楼房顶上,放眼望去,恰是潘府最高点俯瞰全景的地方,一切亭台楼阁山脉水脉收进眼中,棠骨被这种视野角度震撼的同时已忘记身在高处的恐慌。

      这座楼阁离后门很近,细看尚能看到一队人马正从后门背离潘府前进,人数不多却精装利索,厚重的玄衣黑甲发出威严气势,棠骨认得那是潘爵行军时的精锐之师,随着他被贬也逐个隐退的精兵,而领头人也的的确确是他的舅舅潘大老爷潘爵。

      花面眼角一弯,他已让棠骨看到了他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他去哪?”棠骨问。

      “讨伐巳岁!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斩断身边一切威胁。”花面道。

      棠骨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们先找上门的么?”

      “你个深居闺中的大小姐懂什么?”

      棠骨瞪眼朝花面看去,“我不懂,可我知道九云班口中的潘官不是空穴来风,你是贼子,自然要从抱头鼠窜的角度来看。”

      花面呵呵,抓住他拽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同他对视,在对方惊慌的目光中把手指一个个掰开,推着他就向屋檐下走!

      “喂!你干嘛!”

      “让你换个角度看风景啊!从天而降的感觉怎么样?”

      棠骨知道他在吓唬自己,可心里又没有绝对把握这人只是吓唬他,毕竟他是个喜怒无常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不靠谱和未知气息的刺客。

      棠骨闭眼挣扎,被那人揪着后衣领眼看就要脚离屋檐,但听后面一句,“你说你错了——”

      “我错了!”

      花面抿嘴一笑,“叫哥——”

      “哥!”

      “叫爹——”

      “滚!”

      花面笑出声,将棠骨一把推下去,棠骨当时心都碎了,说不吓唬就不吓唬,忘我地思考着自己刚有点波动的人生将要在五重楼高的屋顶终结,完全没料到那人也会一起跟着下来,头朝下的他对着头朝下的自己相互对视,那弯弯的眼睛是在笑么?

      “大小姐,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看你跳楼吗?”

      棠骨从五楼一路叫到底不过片刻功夫,刚被花面带到地面,眼前晕得很,嘴里有点不对劲便弯腰作呕吐状。

      花面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娇弱不堪的贵公子,想着若是带出去肯定少不了麻烦!

      “讨伐巳岁以后,人怕是回不来了!”

      棠骨听花面长叹一声慢慢道来,动作随即停滞,愣愣直起腰皱着眉头仰视面前人,顿时垫脚抓住对方衣领逼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和巳岁串通好了给潘爵设了埋伏?”

      花面任他逼紧自己,“不正好省了你一番纸上谈兵的功夫。”

      “不用你管!”

      花面冷哼一声细声解释道,“潘爵此刻中毒至深,唯一一个接应他的心腹也只有武力值一般的项敖。巳岁首领一把彤瘾魔剑在手,倘若再联合任意一群被他迫害至深的仇家,即使潘爵能回来也是命不久矣。”

      棠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叱咤风云号令群杰的潘官是假的吗?“人呢?他身边的人呢?”

      “树倒猢狲散,当然各自逃命去了。“花面带着玩笑语气继续正经讲,“你还不知道吧!潘家二少三少什么的都被送走了,剩下你一个大小姐和窈夫人被我看管,怕你跑出去没有一个亲人给潘爵陪——葬——”

      最后一字重重出口,棠骨已听得半信半疑、半痴半傻,被花面一把打掉手,棠骨始料未及低吟一声退倒在地,可整个人还是呆呆的思索,在花面犀利的目光下将自己的无措暴露得淋漓尽致。

      花面蹲在地上敲敲棠骨脑袋,“不信别光在这想啊!去验证一下。”
      棠骨回过神看了看花面,随即起身朝潘府日常居所而奔。花面则站立抱臂望着那无依无靠弱小慌张的背影,他不想骗他,然而为了达到目的总该把事做的绝一点,他一定会理解的。

      今日潘府万事皆息,棠骨穿行在廊里没有人阻碍请安,只有被精心打理却在此刻荒凉应景的大小院子。风跟着他的步伐穿梭而过,终留在沧园肆意边角里奔逃。

      棠骨喘着沉重呼吸于桥上站立,水面映着他的影子,风来晕开一层又一层,他什么也不想做,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心头在盘算些什么?该拿什么掩盖这反常的一切?他还有前路让自己规划思考吗?没有,统统没有!他没有这个权利,三岁被家人送走后得知被屠满门,六岁被舅舅找到禁于一方囚笼十年,如今十六岁细细品着等待被宰杀的滋味,他的人生尽在被动中挣扎,何曾有过为自己选择的机会?

      棠骨将头上纱布抽开握到手中,他在做什么?眼前一片漆黑,自摸着有光的地方坐下去,一下坐到地上开始浑身颤抖,他的呼吸找不到规律,只能攥着手中纱布给自己意识。

      花面走到这人身边叫喊,棠骨没有思考只是摸到一片温热就紧紧抓住,像在黑暗中搜寻到一丝微弱的光,来路不明却可以撑起——撑起——

      “你说什么?”

      花面看着他的嘴在蠕动,只是他一边剧烈颤抖一边辛苦呼吸实在不懂他说什么。

      花面在一旁守着,只等他精疲力尽动弹不得的时候,慢慢起身将他背到背上带回沧园,暗暗感叹真是个羸弱的小少爷,说不得打不得,否则随时弄来更多麻烦给你看!

      将人安置妥当,花面坐在门前台阶上思索。他很少这般冷静思考事情,命运也很少给他这般安静的机会供他思考,他是个浪荡子,也是个赌徒,永远不要从这穷鬼身上指望些什么,这是他对自己的定义。
      “这是什么?”余特拿着花面给的一封信。

      “给潘老爷的信,我需留这好生看着唐少爷,你快马加鞭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花面一字一句说得正经又不着痕迹。

      余特收好东西,生怕耽误了主人家重要事情,按着花面所说直奔府外。

      花面看那人走后坐在台阶上,找了最舒服的姿势像铜人般一动不动,面具下的脸色再无半点笑意。

      余特会追上潘爵把那封画像和举报信交给他么?当然不会。潘爵作为潘官之地重护之主,离开后整座城理所应当被朝廷重兵把守。

      平民出城是要被搜身的,当搜出来所谓朝廷的余孽之证时,莫说出城,但凡余特有一张嘴辩上一辩,他就是袒护余孽的罪人,而潘府也会沦为棠骨的落网之地。

      整个过程需要几天?还是几时?需要出动多少人马?他薛一木都收着。

      初三的天气愈加暖和了,院里的氛围已没有他第一次来时的萧条冷清,那棵黑黢黢的小树不知是何时栽下的,看给别人死气沉沉自己却偷偷背后撑芽,薛一木一个辣手摧花的风流子难得没有把这芽弄折。

      他目不转睛盯树,很认真思考着各种后路,只有天知道没有一条是他的归途,即使他一直骗着自己只是一位离家的游子,流浪够了就可以回家,回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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