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患者》淡定橙子君

1、第一章

　　“妈妈告诉我，像我这种男幼师在面试幼儿家教时是会比女幼师更有优势。因为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是女的。”
　　白栖凭借这句话得到了他第三份幼儿家教工作。前两份工作都因为他的小朋友上小学了，该请小学家教才让他失了业。幼师家教比小学家教工资要高，毕竟家教的同时还担任了保姆这一角色。
　　白栖的第三位小朋友是一家商场总经理的儿子，总经理是单身父亲，他有的是钱但就是没有时间，所以他愿意多出些钱让白栖再担任接送孩子下学的任务，而教室就在他的办公室。于经理总共面试了十个幼师家教，十个人中只有白栖一个男的，于是白栖就凭借性别优势战胜了九位小朋友温柔的大姐姐，成为了于小朋友的温柔大哥哥。
　　其实，白栖妈妈从来没说过那句话。
　　白栖需要在星期一到星期五下午四点去里商场五百米远的幼儿园把小于同学接回到他爸爸的办公室，然后辅导小于同学完成幼儿园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再适当教给他一些其他知识，也要适当陪小于同学玩耍，直到他爸爸下班。
　　于经理就是这么跟白栖说的，年轻的父亲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今天的白栖是来跟小于同学见面的。在白栖之前是由于经理认识的一位女职员把小于接回来，因为那位女职员是幼儿园园长的侄女。
　　“白哥哥好！”小于同学一点都不拘谨，这就说明他是个自来熟，很可能是个很调皮的孩子。白栖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出这一点。于经理抚摸着小于的头：“来，自我介绍。”
　　“哥哥，我叫于归！”
　　白栖蹲下身，尽量和于归的眼睛持平一个高度：“你好，我叫白栖。”他伸出自己的手，“能跟我握个手吗？”于归举起肉呼呼的销售抓住白栖的食指上下晃了晃当作握手。“于于，明天开始你放学后就要等到白哥哥来你才能走知道了吗？明天爸爸要去开会，要是你回到这里发现爸爸不在也要好好听白哥哥的话哦。”于经理坐在椅子上捏了把于归的脸蛋。于经理转头跟白栖说：“今天让你特意跑过来真是麻烦你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今天我看着于于就好。明天开始就要麻烦你照看于于了。”
　　“谈不上麻烦，我喜欢和小孩子在一起。”白栖已经和于归手指勾在一起玩，就算他看上去似乎面无表情，实际上经历过幼师教育的人都会散发出一种吸引小朋友的亲和力。白栖的姿势渐渐像跪坐在地面，这个姿势方便他和小孩子长时间玩耍。
　　于经理拉过于归抓住白栖的手，低头向于归说：“于于，先跟白哥哥说再见，你们明天再一起玩好吗？”于归抓了把自己乱乱的头发，乖巧地点点头：“好。”他摆摆手：“白哥哥再见。”
　　白栖也摆摆手：“再见。”
　　“真是麻烦你了，白栖。”于经理抬头看着站起来的白栖，白栖跟他说完再见后转身走了，于归靠在他爸爸身上朝白栖喊：“明天一定要陪我玩哦！”白栖站住脚回头，用于归听得到的声音嗯了一下并点了点头。
　　作为幼儿的老师，给予孩子的承诺要一定完成。
　　白栖拿出手机一看，五点半，现在的商场是人渐渐多起来的时间，干脆去逛一圈也并不是件坏事。白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很难在一个人的时候去逛女装，瞬间逛街范围缩小很多，他站在玻璃围栏边上从三楼往下看，二楼是男装和运动品牌，一楼是手表首饰和鞋柜专区。干脆直接下一楼走掉算了——白栖是这么想的。
　　白栖拿出耳机戴上走到扶手梯，犹豫了很久还是转向直奔一楼，下了电梯的白栖径直往前走，那里是钟表区，穿过去就能到出口，沿路再随便看几眼就当逛一下商场也心安理得。白栖左右扫视路过的柜台上的手表，看看前来咨询的人群，再看看相邻的牌子的柜台好像人更多一点就走过去瞧瞧。
　　然而他发觉有不对，他先是看见了几个年轻女人围着柜台，再看看柜台里摆着的手表居然是男式的，视线再往上，他看到了站在柜台里的那个人。一个浑身上下充斥着禁欲气息的男子而且他正在用这个气息去吸引其他女顾客。
　　这就很有趣了，现在能顶着一头棕色的头发还能梳成油头的人不多，穿正规西装三件套来当柜台的人不多，戴着圆框金丝眼镜手上戴白手套的人也不多，当着三个条件交汇到一起的人更加不多。
　　这家L开头的钟表牌子应该很有名，地处商场出入要道，再找一个这么吸引眼球的售货员肯定是为了销售额。白栖把左边耳机摘下来挂在衣领上，他慢慢凑过去低头欣赏玻璃柜里的手表。
　　三面柜台，一个售货员，这一点就说明了这家店价位相当，不会有很多人来光顾。正面柜台的女顾客在叽叽喳喳讨论给自己老公买什么手表好，售货员像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时时回答她们提出的问题。
　　白栖坐上转椅，双手支在玻璃柜上，低头一个个手表看过去，这种价格近万的瑞士制作的手表做工绝对精细，要是有这个资金就会有很多男人想来购买。一般来说这种手表应该能用一辈子。不过按照男人的想法，一辈子怎么能只有一块这么贵的手表，肯定还会看上其他的，只要够钱。
　　白栖想象了一下自己家里放着一排这种昂贵手表的场景，回到家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他抬起头，那个售货员鞠躬送走了那三个叽叽喳喳的女人转身向他走过来，本以为售货员会开口说话，白栖都想好了应对台词，谁知道他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安静地站在柜台后不再说话。
　　这是个什么新套路？——白栖去过这么多钟表店都没遇到不开口推销的售货员。果然是个禁欲系的人是吗？连话都不说的售货员是怎么来上班的？白栖看着售货员，透过他的金丝眼镜他看到他的眼睛好像不是棕色的。
　　“你……不说点什么吗？”白栖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觉得你是在欣赏手表，它们需要安静地欣赏。而且在顾客没有提问之前我贸然说话在我看来十分失礼。”售货员举起戴白手套的手推了下眼镜中间的横梁。
　　“你公司要求的吗？”
　　“并不是，我自己觉得而已。”
　　“吼？”白栖继续追问：“这样你就不怕失去顾客？”
　　“你难道不会因为售货员突然跟你交流而让你产生想要离开的念头？”
　　“……”白栖被问住了。明明事实就是这样自己还这么傻地去问。白栖挑了挑眉缓解自己制造的尴尬，“你是混血的吗？”
　　售货员的表情一直没变过，“中英混血。”
　　气氛好像再一次尴尬。马上，白栖问道：“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
　　“那请问您是什么工作？”
　　“幼师家教。”
　　白栖原以为他会吃惊，起码做幼师的男生不多，没想到他还是没表情。“我觉得这里的手表不适合您的工作。”
　　“嗯？”
　　“它会妨碍您与孩子的交流。您戴着它时就会更在意手表而忽略孩子。”
　　“你还会把生意往外推的啊？”这下是白栖吃惊。
　　“手表需要佩戴者的关注，不然对不起它自身的价值。我更愿意它遇到适合的佩戴者，这才对得起工匠的制作。”
　　“你就不怕你卖不出没有工资的吗？”
　　“这个不用你担心。”
　　“嗯……”话题再次被终结，白栖挠挠头发：“能给我张你的名片吗？”
　　“你要工作的还是私人的？”售货员冷冷地反问。
　　“有什么区别？”
　　“工作的是公司给我发的名片，私人的是我自己定制的。”
　　白栖两条眉毛一起上挑，他语气一转，“那就要私人的。”
　　售货员脱下白手套解开西装外套衣扣，从马甲口袋里拿出一张米白色名片放在玻璃柜上推到白栖面前，白栖低头去看时，他就把衣扣重新扣上，再戴好手套。“喻佩？”白栖念出名片上烫金的字。
　　“你念错了，我的姓念第四声。”
　　白栖指着名片上喻佩两字旁问道，“这个俄文是什么意思？”喻佩的名片是竖版的，所有的字都是竖着排列，名字左上角有三个错开的小三角，名字的右边印着俄文。
　　喻佩双手十指交叠放在玻璃柜上：“你猜。”
　　“我除了认得中文，英语我都不会。”
　　“不见得，你连我的姓氏都念错。”
　　“那我就更不会了。”白栖指着单词一个字一个字按英语发音来念：“c、a、h……”
　　“轮回。”喻佩的眼神已经溢出了嘲讽。
　　“哦。”白栖默默掏出手机，将上面的电话号码填进联系人，再打开相机给它拍了一张。用完手机后白栖把手机放到一边，从口袋拿出一支笔，将名片翻过来，在一片空白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喻佩的拇指互换了上下位置：“现在的人都喜欢问我微信。”
　　“你的微信不是手机号？”白栖把写好的名片推回到喻佩手边。
　　“你的微信是手机号？”
　　“不是。”
　　喻佩耸耸肩，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白栖。
　　白栖接触到这个不应该用来看顾客的眼神，充满疑问地询问：“你这个眼神……”
　　“你不是顾客，因为你从说话到现在都在围绕我而不是手表。”
　　“……”白栖第三次被憋回去，“我走了。”
　　“再见。”喻佩点点头当作挥挥手说再见。白栖站起身，微妙地发现他比喻佩更高一些，刚刚感觉到的眼神好像还是这样冷艳。这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女王属性吧。白栖像找到了真理一样赞同这个想法。
　　“我走啦。”白栖干脆利落地转身戴上耳机快速离开。喻佩这个人，特别不好聊天，白栖从来没觉得自己尬聊技术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