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意不如我意》竹子姑娘

17、第十七章 前尘往事

　　我翘起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起桌面，四周静了一会儿，花玄玉这么个不识相的又闹腾起来：“嘿嘿，你可要好好谢谢你玄玉哥哥啦！方才我可是拚了小命，才替你解围的。”我想起晏伏冷漠的眼神，比北方的雪，还要冷。他抱着怀里那个绝色姑娘，抱得死紧，不让任何人靠近，彷佛不认识我了似的。百年无波的一颗心突然有些刺痛，倘若那夜花灯庙会，我许了他一世长安，结局也会一样吗？还是会舍弃了我，选择她吗？

　　“什么哥哥，你忒肉麻了。”

　　“姜辞哥哥──你方才不是也那样叫小司命么？咋就不能也喊我一声哥哥了……”

　　“花玄玉，你认识那白衣姑娘吗？”

　　正漫不经心地聊着时，姜辞又捧着一道道佳肴走过来，依旧紧绷着一张俊脸，语气冷硬：“在聊什么？”我朝花玄玉眨了眨眼，不约而同地瞪眼伸舌，做了个鬼脸，换了个位置，背对着姜辞埋头大吃一顿。他又多问了一遍，这回语气缓和了一些。

　　“殿下，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停下了咀嚼，示意他俯身，戳了戳他额上的青筋，又拉了拉他的脸皮，直到那张俊脸浮上恼色，我才咧嘴笑道：“美人儿，给爷笑一个。”美人儿皮笑肉不笑地往我额头一弹，趁着我人仰马翻时，继续骚扰沈迷美食的花玄玉。

　　“瑶光上神方才在与殿下聊什么？”闻言，花玄玉也停止了咀嚼，一双风流桃花眼一眨，烟视媚行，捂着脸颊嗲声道：“人家家最喜欢看小司命回眸一笑的俊俏模样啦……唉哟，好害羞呢，要不小司命就给笑一个吧？”小眼神眨啊眨的，小样儿，分别是在说，我未来的夫人的妹妹在这儿看着呢，赏个脸给小爷一个证明实力的机会吧？

　　“殿下是不是想尝尝做烤龙的滋味？”

　　“啊？”

　　“一定跟烤鸭一样，嘎蹦脆的。”

　　“玄玉哥哥，他威胁我，还要把我烤了吃！他好凶！”

　　“瑶光上神是嫌弃本君烧菜不好吃了吧？那么，以后也不要吃了。”

　　“小司命，别生气嘛，我刚刚闹着玩呢。小殿下可活泼了，一个劲儿地问起九浮上神的事儿。”

　　“……”

　　花玄玉这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躁的！几句话就把本殿下出卖了！姜辞早就暗示过我，不要多管晏伏的事，这下可要让他气恼了，老难哄了，每每问他为什么，总要回答我一句闲事莫管或天机不可泄露诸如此类的。果然，姜辞眸色幽深，轻皱眉头，叹了一口气。

　　美男叹气，碧绿衣衫纤尘不染，我心里愧疚，忙摆了摆手，想说也不是很好奇，他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眼神夹杂一丝心疼，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难道这是男人的更年期，容易同情心泛滥？

　　“晏伏上神与九浮上神，皆是上古大神，由天地灵气孕育而成，成婚之日，九浮上神被饕餮所掳，玉石俱焚，晏伏上神犯下天诫，削去帝君之位，随后种种，已不可知了。”他摸了摸我脑袋，素白的手又夹起一块鱼肉，道：“真不吃鱼？”

　　“……”

　　他虽未细说，花玄玉却接着将晏伏之事一一细说：“他本是东高荒泽孕育出来的神灵，上古洪荒，不少神兽亦因涂炭生灵，被他斩杀于无华剑下者不知多少，可谓是最暴力的一位上神。不过啊，他与九浮上神之间，始终是有缘无份。”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口说话间，姜辞不要命地往我嘴里硬塞了一块鱼肉，我面不改色地吐出来，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揍：“你继续说。”花玄玉抬起眼皮，把姜辞从我手下解救出来：“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不是你。”好，甚好。耍酷的下场就是他们双双被我揍得不成人形，并三番四次保证以后会好好说话，重新做仙。啧，不管是在哪，拳头都是硬道理，不枉我在凡间苦练武学三百多年。

　　“那一战，九浮上神陨落，他们都以为那是神寂了。晏伏消沉了许久，直到几百年前，我飞升后，他便有事没事找我切磋剑术，前些日子又因天象异常，亲自封印了神力，下凡去了。”

　　花氏一族虽是杏林世家，花玄玉最为精湛的却是剑术，一招一式堪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不禁想象起晏伏使剑时的模样，他的五官冷峻美艳，如同雪乡屋檐上千年不化的霜雪，他那样轻易便能舍弃我，想必使剑时也从不多作花俏动作，直取人要害。他连逢场作戏也不屑。

　　“我总想说你长得真眼熟，虽然胖……不，圆润了些，乍眼一看还真有九浮上神当年风采。晏伏那老妖怪，表面上看起来正正经经，在东高荒泽的宅院里，却藏了一幅九浮上神的肖像画，若非我眼尖，怕是要当成一般仕女图了。”

　　“前些日子，他去收服了并封，啊，对了，你可得小心并封，他会在睡梦中将枕边人杀死，才引来了晏伏重视，这不被关在玄阴之境了么？多可惜呀，本体可是一只黑色的小猪，不知怎的，九浮上神也在玄阴之境里……嘤嘤嘤，你这女人，怎么都不听我说话！”

　　瑶池芙蓉并蒂开，是我鲜少见过的奇珍异境，赤袍少年声如徐徐清风，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皆因远处的黑衣青年搀扶着另一位白衣女子，谈笑自如，那般宠溺的眼神，彷佛待人如稀世珍宝。

　　“殿下，别看了。吃点桂花糕。”我在神游太虚时，姜辞扳正了我的脸，塞了我满嘴桂花糕，我撸起袖子，想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不敢开染坊，想想又觉得算了，反正也没塞鱼肉。

　　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会担心他，玄阴之境是冥界禁地，等于一个三界之外，无限延伸的空间，呆在里面的活物往往难以相遇，甚至到死都是独自一个。若要强行穿过结界，必须承受魂魄剥离之苦，即意味着死亡。那样凶险的地方，他闯了一身伤痕，我想问问他疼不疼。

　　我只是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