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调》长迟未晚

2、第二章 与你并肩

　　第二章与你并肩
　　江渚岸位于江渚岛之上，岛边水域被称为沉沙海，置办物品只能离岛，去沉沙海岸边的白潮镇。而此时，林黎坐在去白潮镇的旅舟上，极为兴奋。
　　“清儿真是我的福星，爹竟然同意让我离岛了。”林黎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看清泽，感觉他越看越好看，这小书童真是太俊俏了。
　　清泽雪东西很快，虽在原地转了一段时间，不久便把稳了方向，行船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他只是轻笑了笑回应林黎，再开始欣赏沿途风景。先前他随两位真人一路御剑飞行，惶恐得劲，都不敢向下看。现在在船上细看江渚岛，一片青葱绿荫，沉沙海与天际混成一线，天际的云仿佛在逐渐融入海里，再衬上江渚岛之上有江渚岸这般仙派，道院楼阁匿于茂盛的护岛林圈之内，自成一派世外仙家的意蕴。
　　小舟平稳的向前，沿途虽然是一片辽阔海域，但也在枯燥的行船中消磨了二人的兴致。直到林黎在船上已经可以望见白潮镇的轮廓时，才重新兴奋起来，不断催促清泽快些，再快些。
　　旅舟终于靠岸，清泽泊好船再寻林黎时已经没了他的踪影。清泽正慌，林黎却从不远处的街道中钻出，手里赫然多了两串糖葫芦，向他高喊：“清儿，这边，快过来，这多的是好玩的呢！”
　　集市里行人颇多，清泽不得不紧紧跟着林黎，否则稍一不留神，他就不知去向了。清泽在界渊市集七年，市价了然于心，他看林黎毫不介意的大手大脚随意乱花钱，实在是看不下去，忙拉住脱缰马驹似的林黎道：“公子，秩诘真人还吩咐了要置办的物品，任务颇重，正午前要回到岛上，现在不能再耽误了。”
　　林黎咬着最后一颗糖葫芦，脸颊鼓鼓的，手上还转着余下的那个糖棍。嚼了半天，才不情愿地开口：“好吧，我跟清儿采买便是。”
　　见他妥协，清泽叹了口气，还是不忍道：“那加速采买，剩下的时间再让公子去游玩。”
　　听清泽如此说，林黎才又开心起来，拉着清泽进了一家布料店。清泽在一旁认真挑选所需布料，林黎就在店里四处瞧瞧。店家区取货的空挡，林黎唤清泽：“清儿，你看这布料如何？”
　　林黎所指的是一匹云锦，上好的丝绸布料，被染成了情头的水纹花样，“云锦么？公子好眼光，这布料极衬公子。”
　　“我是为清儿挑的呢，”林黎抚着布料，直接在清泽身上比划起来，对着取货回来的店家问，“店家，可有这云锦水纹的衣裳？”
　　清泽一惊，想要拒绝，那店家却开口说：“小公子真识货，这水纹的云锦可是紧俏货，只有几件，恰好是公子的尺寸。”
　　清泽忙摇头说：“清儿岂能穿这云锦衣裳，公子自己留下吧。”
　　林黎哪里会听他的话，凑到他身前，直接上手脱他外衣，接过店家手里的衣服就向清泽身上披去。清泽抓着衣角，拘谨得不知把手放哪，林黎绕着他走了一圈，有些不满意，将店家手里的整套衣服都塞到了清泽手里，推他入内室说：“清儿还是换了一整套衣裳更好，一定会好看的！”
　　等清泽换衣的时间，林黎便接手了他的任务，把采买的布料购置完毕，收入储物镯中。内室门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起，林黎满目期待地朝那里看去。清泽从内室走出，一身素白云锦，黑丝水纹作镶边，一头黑发仅用一根白绸高束起，黑绸系于腰间，还未长开的眉眼带着稚气，眼瞳漆黑如墨，嘴角恰到好处的上扬，音色温润地唤了一句：“公子。”
　　林黎看着他从内室走出，似乎眼睛一花，硬生生把他看做了一幅水墨画，他一声公子才回过神来，故作惆怅的说：“清儿生得这样俊俏，可把本公子都比下去了。”
　　“清儿如果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定不如公子好看，是云锦做了个好包装罢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衣服也要挑人穿的。这套布料还有衣裳我就做主买下，送给清儿了。”
　　林黎说得不容拒绝，清泽只好应下，余下的物件都采买完毕，林黎又四处玩了小会儿，二人便启程回岛。
　　执事居，林黎上交储物镯和余款时，林桦扫了眼清泽身上的云锦，并未多说，收下了置办物品便继续去处理手头的事。林黎还在兴头上，匆匆扒了几口饭，小坐歇息，就又急急催促清泽去萋木园。两人走到大门时，林桦在堂内朗声道：“记住，萋木园灵力充沛，运转筑基心法应选择属性相符的仙木，如有不适，立刻停止。”
　　林黎一只脚踏出大门，头都没回的说着：“记住了！”清泽却顿住脚步，说：“清泽会跟从公子，谨记真人教诲。”再跟随林黎而去。
　　一路上，林黎步伐轻快，甚至比上午离岛还要迫切得多。路上时有江渚岸弟子询问他的去向，他便笑得眉眼弯弯地说：“有我的小书童作陪，爹准许我去萋木园了。”清泽迎着那些弟子的眼神，温和的笑，不作多言。
　　直到抵达萋木园，清泽才明白林黎如何那般迫切。还没有进入院门，就嗅得到一股清香，那香气钻入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清爽了。萋木园的门侍见到林黎似乎有些惊讶：“小公子这次怎么没有随执事一同前来？”
　　“爹整日事务繁忙，就给林黎寻了个小书童。”
　　门侍看了一眼清泽道：“公子这书童可修炼过江渚岸的筑基心法？”
　　“没有，”清泽回答，之前秩诘真人所给的是寻常心法，根本没有江渚岸字样。他自己也清楚，只不过多一技傍身，可护公子安全罢了。
　　门侍听到他的回答，眼神闪烁，再接过钥匙，叮嘱林黎在闭园前出来，便开了园门。清泽走过门侍身边时揣度不清他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清泽低头躲开视线，突然就生出一股低贱之感，低入尘埃。
　　视线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拉起他，手掌比他略小，却分外温热，耳边响起林黎的声音：“清儿，怎么了？快跟我来。”
　　林黎拉着他跑进萋木园，踏过一地飘落的花瓣，随着步伐而在风中纷扬。清泽抬头时恰逢一阵风吹过，林黎站在他身前，身后是纷扬而肆意烂漫的桃花林。林黎半仰着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素白的长衫在风中飘飞，青色的腰带点亮了他一身的光华，他站在那花雨里，眼带笑意。
　　那个瞬间，清泽手足无措，他仿佛误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秘境，眼前大片的花林都视而不见，只容得下他的公子，林黎。
　　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这个画面，连之前异样的心情都抛之脑后。昨夜秩诘真人对他说的话突然被他记起，若是公子一生平安喜乐，他愿赴汤蹈火，倾尽一切。
　　在园内逛了近一个多时辰，清泽看出林黎有些累了，便建议开始修炼筑基心法。这偌大一个萋木园，实则是江渚岸弟子的修炼园，越往深处走，就可看见各种各样花木下闭目修炼的江渚岸弟子。也不管开没开花，只要属性与自己相符就可以选择。萋木园所植皆为仙品，对专门研习元素灵力的江渚岸弟子再合适不过。在花木下修行，可以净化灵力，不同所属的花木有不同的增益效果。
　　林黎边走边向清泽介绍着各式各样的花木和这萋木园的奥妙之处。清泽听着渐渐明白了那门侍的眼神，不过是轻视他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那公子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修炼花木，公子是什么属性？”清泽问。
　　“不清楚，我还处在筑基阶段，这一阶段对人十分重要，虽然自己会不清楚自身灵力情况，但这一阶段的灵力吸收与心法运转对日后有极大影响。修炼之人在十五岁时都将经过验仙石灵启，相当于激活体内筑基时储备的灵力，并用灵力灌顶，疏通筋脉，这个时候灵力会大幅增益。经过验仙石灵启之后才能自如地使用灵力，同时选择师门。爹也只带我来萋木园实验过几次。目前，我可以亲和古榕、菩提和玉竹这几种树木。”林黎回忆着，把林桦教他的东西悉数说与清泽。
　　“春日里，也就只有这桃花开得最盛了，公子不如试试亲和桃花？”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清儿为我护法吧，我试着亲和桃花。”
　　“……清儿不会。”
　　清泽回答的声音低弱，林黎滞了一秒，略有歉意地笑了笑，自己抬手抚上桃树干，说：“没关系，我自己来。”
　　林黎感觉到掌心触到一团温和的，如春风般和煦的暖流，每一朵桃花都绽放出纯白的光晕，从花心处溢出聚集到林黎身边。清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依林黎神态而言，似乎状态不错。
　　光晕愈聚愈多，林黎席地而坐，闭合双目开始吟诵冗长的心法。他身上的光晕随着心法的吟诵而不断消逝，心法吟诵完毕时，光晕还未彻底消散尽，重新回到了花心。林黎还在闭目运转心法，清泽也不敢出声惊扰。
　　清泽不知道公子状态如何，也不知道公子还要修炼多久，公子的很多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但是无妨，他可以等，他可以等到公子睁眼，等到和公子完全相熟的那天。
　　萋木园风起，落花飘满肩头，公子依然没有睁眼，仿佛时间被困在这一隅里，青稚的容颜在一片花雨里安静而又柔和。
　　清泽静默了许久，启齿道：“清儿一定要努力，直到可以和公子并肩。”
　　林黎身形一动，肩头桃花飘落，他睁眼，冲着清泽笑了，容下了春风霁月:“清儿不需要这么努力，我会一直在你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