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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贵重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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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第一眼见到蕾西时,不禁暗暗埋怨上帝偏心。伯爵夫人蕾西有着一头卷曲的浅红色头发,如丝绸般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增添了几分妩媚,五官给人以惊艳之感。再配上如夜莺般的美妙噪音,难怪安茹伯爵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了。
蕾西一见到她时,就激动地流下眼泪。
康丝坦扎一边递上手帕,一边友好地问:“夫人,我做错了什么吗?惹您如此难过。”
“没有,没有。”蕾西忙摇头否认,“只是你太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了。我一时忍不住,我为我的失礼向您道歉。”说罢,再次向她行礼。
“没关系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有关您那位朋友的故事吗?”她上前一步扶起对方,试探地问。
蕾西面有难色,“我很想告诉您,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说。这在宫里是个禁忌,康丝坦扎小姐,您还是少知道的好。”
随后,康丝坦扎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从蕾西口中敲出更多信息。
唔——算啦。康丝坦扎嘟着嘴想,随遇而安吧,不必太过执着于此,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家对她都不错。而且,等事情结束,她就会留信解释真假公主的事,然后离开这里,去找寻自己的过去。
她想通了,没必要为泼出去的牛奶而哭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就够了。
从那以后,她常常在伯爵夫人的陪同下,带着伊莎四处游玩,熟悉着巴伐利亚王城慕尼黑的迤逦风光,安茹伯爵对她也十分友善,不但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还送给她一匹小马,令她十分欢喜。至于她的记忆和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她也不太那么放在心上了。该来的总会来,就算她为此想破了脑袋,事情也不会照着她的愿望发展。
她想起了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 * *
时光飞逝,光阴似箭,冬天的脚步近了,在逐渐寒冷的天气里,所有人都开始减少外出,尽量呆在温暖的火炉旁,宫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在为一个多月后的圣诞节做准备。圣诞节之前,还要进行几个星期的斋戒,但圣诞一到,长达十二天的盛宴和庆祝就开始了。
斋戒的日子让康丝坦扎感到很无聊。不过她已有了新的乐趣,常常带着本书走出去,然后过一两个钟头才回来。内廷管家埃米尔夫人知道后,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非她预料中的盘问和责备,只是让她多加衣服,注意保暖。倒是伊莎在得知有了丈夫的线索后,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似的,神采奕奕。
恢复热情的伊莎最感兴趣的活动,就是询问康丝坦扎的去向,比如说现在:
“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康妮?我总也找不着你。来,陪我说会话。”她拉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康丝坦扎,坐下喝茶。
“我没去哪里呀?”康丝坦扎眨着眼,“只是四处逛逛而已。你别担心。”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康妮,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我看戴维就挺不错的,或者安茹伯爵介绍的那几个年轻贵族也不错。”她旁敲侧击地问。
“伊莎嫂嫂!”康丝坦扎急了,“您别胡说。对啦,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她巧妙地将话锋一转。
“是什么?”伊莎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我就是想问,”她犹豫了一下,终开口说道,“我想问,我哥对你说不上好。可为什么……为何你依然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呢?如果是我,肯定恨死他了。”问罢,她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伊莎脸一红,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想了好一会,方才说道,“不要这么说你哥哥,康妮。是的,以前我是恨过他,但现在已经不恨他了,只要他平安就好。”她一脸温柔的表情,“你还小,不懂得爱,等你长大了,经历了,你就会懂得了。”
康丝坦扎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她还是无法理解。
最终,伊莎也没有从她口中撬出她近日来的去向。
那是处隐秘的所在,在她来到这儿没多久的时候,由于总想不起自己的过去,十分烦闷,就到处乱走,四处散心。一次偶然,她发现了花园茂盛的灌木丛有个小缺口,偷偷钻进去后看到里面有个小巧的秋千,看起来似乎很久没人坐过了。她很喜欢这里,因为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很安静,不受人干扰。她常常坐在秋千上荡啊荡,看看书,发发呆,捣捣小脑袋,自在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虽然她并不排斥走到哪都有一堆人跟着,但她总觉着不舒服,很想一个人单独呆上一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块秘密基地,她可不想太快被人给发现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热闹的圣诞节在人们期盼的眼神中来临了。这是个虔诚的节日,在这个节日期间农奴们可以得到期盼已久的纵情休息的机会。而在王宫中即将举行盛大的宴会和舞会,今年还将举行格斗比赛。这种比赛有时男士往往是为他们心仪的小姐之荣耀而战,胜利者将获裁判官或一贵妇颁发的奖品,因此有许多人踊跃报名。
与此同时,各封地和许多公国还派代表带着昂贵稀有的礼品来到了巴伐利亚,有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有来自神秘东方的丝绸,甚至有身材火辣的舞蹈团……,王宫内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此刻的康丝坦扎正在烦恼中,很烦恼。原来,直到几天前她才得知国王陛下的生日也在盛典期间,难怪这么热闹,都怪她最近总玩躲猫猫的游戏,对外界关注的太少了,所有人都以为她知道,可惜的是她偏偏不知道。
等到伊莎来问她准备送什么时,她一下懵了。在人家地盘上住了这么久,招待得也很周到,总该要表示一下吧,不过送什么好呢?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是陛下给的,难道要她拿他的东西去送他。上帝啊,她哀叹着,她真的不知道要送什么啊!康丝坦扎非常烦恼。
整个庭院围绕一个差不多有十米高的正厅。正厅的屋顶上有一个开口,雨水从这里流下,流进室内一个大理石盆里。很多墙上绘有栩栩如生的壁画,地板上装饰着华丽的镶嵌画,显得富丽堂皇。厅中传出阵阵悦耳的音乐,人山人海,盛会如期举行。男人们戴着礼帽,穿着黑色礼服,以及白色高领衬衫;女人们盘起卷发,手戴及肘的长手套,穿着华丽的蕾丝长裙,还持着各色的扇子,佩戴着熠熠生辉的首饰,争奇斗艳。
康丝坦扎此时正坐在路易二世旁边低一阶的座位上,一边看着各地使者们呈上礼物,一边和伊莎交谈上几句。当身着轻纱的美女开始扭动着腰肢献舞时,她偷瞄了尊贵的陛下一眼,没想到与那双深蓝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撤下可好?”眼睛的主人发问了。
呃!康丝坦扎不由瞪大了眼睛。拜托!这是送给你的耶。怎么反过来问我?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回答时,他笑了,说道:“不说话就是不喜欢了。”一边说着,一边命人停止表演。
献上舞蹈团的使者有些惶恐地问:“尊敬的陛下,这不合您的意吗?”
“这么没水平的表演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只见一旁的人群中款款走出一位穿着粉红色长裙的清纯少女,她的头上还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长长的棕色卷发直落到腰际。她优雅地朝国王行礼,同时露出一个与本身气质不相称的妩媚笑容来。
她转身接着讥讽道:“你们摩拉维亚的女人是不是都饿得死光啦,拿这些来充数?我们的陛下可是挑得很呢,巴伐利亚这种姿色的姑娘一抓一大把,我看你还是带回去自己享用吧!”一旁人群里响起附和的笑声。
“好了,玛丽。”主座上的人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名为玛丽的女子得意地笑着退至一旁。
可怜的人,脸都气红了。康丝坦扎知道些摩拉维亚的资料,这是个有着众多山脉和贫瘠土地的国家,国内大半人靠打猎为生,到了冬日,猎物稀少,贮藏的食物无以为继之时,他们便会如今日这般带着大批礼物和珍贵毛皮到邻国换取食物。明明是对等的以物易物,由于一方的势弱和困窘,变成了不对等的交易,受了气也只能打断牙往肚里吞。
帮帮他吧,康丝坦扎怎么想怎么做。她开口询问:“听说礼物中有件稀有的宝贝。”
“是银狐皮,殿下。”厅中央的使者感激地看她一眼,说道:“这是我们的特产,只有在长年冰封的雪山顶才能猎到。十分稀有,整个摩拉维亚仅存此一件。”说着恭敬地献上一件泛着银白光泽的毛皮,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礼官捧着银狐皮走回时,玛丽大胆地靠上前去,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渴望,似乎想拿起来观赏一番。这时,路易二世突然站起身,亲自取来,披在了康丝坦扎的肩上,将其拢了拢,道:“蛮适合的。”
康丝坦扎呆了一下,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说着就要将其脱下。
“不喜欢那就烧了吧!”声音的主人有些不悦。
这时安茹伯爵夫人蕾西出来打圆场:“康丝坦扎小姐,既然陛下给了你,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极大的恩典。再说这么小一件,谁穿都有些小,给你刚刚好,收下吧。”伊莎也捏了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惹怒王座上的人。
康丝坦扎想了想,还是不想要。她总觉得,收下这件礼物,似乎很有些不妥。可是当她真的脱下来,旁边那人散发的气场冻得她直打哆嗦。
“那个,有点热呢。”她干笑道。冻人的空气瞬间消散。
只听说强买强卖的,原来还有强送强收的哪。康丝坦扎很无奈,在满屋子羡慕的眼神中将这份珍贵的礼物收了起来。不过其间有几道妒忌的视线盯着她,这让她很不舒服,特别是玛丽,说是杀人的眼神也不为过。
有麻烦了,康丝坦扎暗暗叹了口气,她从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总来找她。
果然,当舞会开始,她跳了几只舞,独自回到座位后没多久,玛丽就带着几位贵族小姐围了过来。
“你好,我是玛丽。”
“很高兴见到你。” 康丝坦扎礼貌地回答。
“这是奈西,这是珍妮,这是……”玛丽随意指着身后的众人介绍着,康丝坦扎一一回礼。
“你就是那个意大利来的公主?噢,请原谅我的口误,曾经的公主殿下?” 玛丽傲慢地看着她,说道。
“是的,和你差不多。” 康丝坦扎刚才私底下已经了解到,玛丽是路易二世的战败国献上的公主。
果然,玛丽脸色微变,嘴角一沉,接着又挤出一丝笑容:“不敢当,我们怎么会一样!我服侍陛下快半年了,他可是一直很喜欢我的,不仅送给我许多珠宝,还为我打造舒适的马车,供我四处游玩散心。我跟你怎么会一样!”
她越说越得意,“陛下对你不过是一时的新鲜,你要小心,康丝坦扎小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咱们的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你得意不了多久的,等新鲜劲一过去,你就会像毫无用处的破烂般被丢到阴沟里去。”
说完众人掩嘴肆意笑着。
“谢谢你的提醒,玛丽小姐。” 康丝坦扎甜甜地笑道,“我会多加小心的。”
玛丽一愣,似没料到她这般回答,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随后她冷哼一声,昂首迈步离开。她周围众人也因没看到预期的效果脸上略带失望,散去了。
“为什么不反驳她?”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内廷管家埃米尔夫人问道,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女人最伟大,最有资本的是教养。我想我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明显缺乏教养的女人的挑衅,而失了自己应有的涵养。” 康丝坦扎嘴上亮堂堂地应着。
反驳?
那不等于间接承认自己是她们所认为的国王陛下的新宠!天知道她有多冤枉。不就是在半强迫状态下收了件银狐皮,和陛下跳了开场舞吗?至于吗?她从来到这个国家到现在和国王陛下说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清。她可是清清白白,如假包换的呢!
想到这里,她将目光投向远远站着,正同几个人说话的国王。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颇为愤愤地想着,戴维说的不错,他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今天还突然把胡子给剃了。不过剃了之后倒比较符合他即将二十五的年龄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个四十岁的老男人了呢。
这时,曾被康丝坦扎归入老家伙的男人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对着她举了举酒杯,她忙停止腹诽,扯出个笑容回应。
舞会结束后,康丝坦扎回到卧室,伊莎跟了进来。
“他对你有好感,康妮,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般。”伊莎屏退左右,“不然他不会当众把银狐皮送给你,还邀你一起领舞。”
“也许吧。”康丝坦扎累得一头倒在床上,懒懒地应道。
“亲爱的康妮,拜托你认真点,这事我们得好好想想。”伊莎坐在她旁边,摇了摇她。
“没什么好想的,他是我的叔父,辈分摆在那儿呢。而且依我推测,他对我好大概是因为我长得象某人罢了,不是真的喜欢我。他要是真喜欢,早就动手把我弄到他房里去了。我还会好好的呆在这吗?你多虑了,他分得清谁是谁,知道何可为,何不可为。” 康丝坦扎分析地头头是道。
“真的?不过我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伊莎仍未放弃她的说教,“辈分不是问题,以前还有隔了三代结婚的先例呢。而且他年龄也不算大,如果你能嫁给他就好了。再说了,你也不小了,康妮,你马上就要满十六岁,婚事不能再拖了。当初我还没十四岁就嫁给你哥了呢。”
“要嫁你嫁吧……我要睡觉……”康丝坦扎眯着眼,断断续续地应着。
“胡闹!我可是你嫂嫂。你……”伊莎还待再说,结果发现康丝坦扎已经睡着了。
“你这孩子。”伊莎宠溺地笑了笑,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帮她褪下外裙,替她盖上被子,亲了下她的额头。
“晚安,康妮,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