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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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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寒风陡峭。
帐内一片温馨。
一股倦意袭来,康丝坦扎靠在熟悉的怀抱中,闻着丈夫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气息,什么都不再想。
他不曾料到她就这么依偎在他怀中睡去,想将她扶靠在床,又担心惊醒了她,无奈之下,只得一手拉过被褥,轻轻压在她身上,看着她孩童般的睡颜,微撅的红唇,眼睑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珠,晶莹剔透,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余怜爱和心疼。
气她当初不告而别,三番两次地逃离他,恨她轻易践踏他付出的感情。但是,她还是回来了。他给了她离开的机会,让她出宫居住,她若是想要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但她没有。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是吗?
幸好,你没有掉头离开。他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安静不动。
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过了些时候,她正睡的昏昏沉沉,斯米尔在外求见,路易二世压低声音召他进来。
斯米尔行至床前十余步的地方停下,怕惊动了康丝坦扎,也压低了声音禀告:“陛下,哈布斯堡的使者来了。您看——”
路易二世闻言眉一挑:“终于来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之人,没有犹豫地沉声吩咐:“让他们等着。”
斯米尔得令正欲退下,康丝坦扎却已经醒了过来。
“斯米尔,等一下。”
斯米尔停住了脚步。
康丝坦扎对路易二世一笑,“我不要紧,你还是去忙你的吧。”
他思衬片刻,方点头同意,温热的唇轻触了触她的额头。
“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过来陪你。”
“恩。”
她乖巧的点点头,看着他缓缓起身,看到他微微皱眉,突然反应过来。
“快活动活动腿脚!”说罢,扶着他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步。
“没事。”他朝她解释道,“只是坐久了,腿有些麻而已。”
她嗔怪的瞪他一眼,他露出难得的笑容,温暖如春天。
她呆呆地看着他,直到帐内只剩一人,她突然就象丧失了浑身力气般,无力地跌坐在床。
帐外,洁白的雪花从阴沉的天空飘飘如轻羽般纷纷扬扬落下,一触地面,迅速化了开来,渗入泥土之中,更多的雪落下,慢慢的,地面积了层薄薄的积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古往今来,它作为无数人口中所传诵的纯洁的代表,尽职尽责的履行着义务,将大地的污秽掩盖,天地涣然一新。
地面上长长的马蹄印纷乱错杂,从营地外很远的地方延伸其内,预示着远方来客。
议事的大帐中,谈判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此时此刻的王帐内,到了例行请诊时间。
帐外,比尔忧郁地抬头望着雪花在风中舞动,伸出手,冰凉冰凉。
帐内,康丝坦扎看着眼前之人,苍白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
“我梦见你来了呢,哥哥,果然,你怎么会——”
“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是来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是吗?”她苦笑着。
“你明白就好。”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不留情面,“原本轮不到你来管这件事,当初你想来,我不允许,你就偷偷施法,自行替换成为意大利公主,结果技艺不精,反被法术反嗜,导致脑部受创而失去记忆。现在,你可知错?!”
她低下头,不答。
他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良久,她嘴角僵硬的一弯,抬起头,“哥哥,之前那次火灾,谢谢你救了我。”
“还有呢?”
“还有,谢谢你治好我的眼睛。”
“还有呢?!”
“你的医术越来越神奇了。”
“还有!!”
她再次沉默,他叹了口气。
“自小,我就百般疼你宠你,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他越说越大声,似乎并不在意帐外守卫的士兵听到他们二人的交谈,“告诉我,你可还记得我们一族的使命?你可还记得完不成任务的下场?!你可还记得因为一己私欲歪曲事实的代价!!好了,什么也别说了,和我回去。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
她紧咬下唇,思考着该如何回绝他。
他继续说道:“当初在你们成婚之时,我本该早些带你回去。可是,我看你在那次契机之下已恢复记忆,就没有来。本以为你会自己醒悟,乖乖回来。没有想到,你竟还执迷不误。说!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哥哥——”她哀求的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现,“我暂时不想回去,求你,别抓我回去。”
“你说什么!”他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忙矢口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只是——”她斟酌着措词,“只是,我就这么走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会更加奇怪的。”
“没什么好奇怪,难道你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安排吗?到时候,自会有人代替你。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冒充你身份,到教庭声称她才是意大利真正公主的女人么?”
她一怔,惊道:“你不能——”
“没什么不能的,就象你,明知道那个名叫露丝的女子已过世,别人把你错认为她,你不也是不声不响。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们会认出来的!”她仍极力狡辩。
“不会。”他自信地回答,“人类的愚蠢,你我早就明了,不是吗?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到处都是人类臭味的地方。我们的家园才是这世界上最美好最让人向往的世外桃源。跟我回去吧。”他放缓口气,“跟我回去吧。”
“你让我再想想。”
“妹妹!”
“哥哥!人类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替代另一个人,就算是模样相似,内在依然千姿百态;就算给人的感觉相象,模仿的再好,那也是不一样的啊。就象我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露丝,我也成为不了意大利的公主。而那个你安排的冒牌货,更成为不了我。想要将因为千年后错入时空的灵魂导致的偏曲更正,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当当换个人就可以的啊。哥哥,不明白的人是你!”
“你!”他手一扬,就朝她脸上扇去,她紧闭双眼,等待着。
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侧头看了看帐外,收回手。
帐外声音传入:“里欧医生,安娜小姐请你过去看看,她说她的脚痛得厉害。”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再劝,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罢了,我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吧。”
“谢谢你,哥哥。”她露出苍白的笑容,惨不忍睹。
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她将头深深埋入被褥,无声的哭泣着。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只有帐外呼啸而过的北风。